第61章 南沅宗（14）
栾柔十分喜欢梅花。
又不是喜欢花。
只是单纯的爱慕梅花下的人。
可惜现在正值夏日，她没有机会真正见到梦中那幅画面。
于是将喜爱之情寄托给了梅树。
她想，冬日也不过半年就到了，总会有机会看到的吧？
从那晚和慎怀相认之后，虽然很难启齿，但她确实总是在梦中见到他。
每晚。
还是同一个梦。
她自觉可能是自己执念太深，如今恩人已经找到，再别无他求。
却仍旧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些根本不会属于自己的幸福。
例如家世，例如天赋，例如…慎怀的偏爱。
这些在梦中统统实现了，每每醒来她都会怅然若失。
如果，她是说如果的话，能否一直不醒来？
可最后一场梦里，慎怀告诉她，这就是真的。
这就是登仙后的世界。
真美好呀…
连她这样的人都会得偿所愿。
云岁出门了。
这样的夜，她出去做什么呢？
不重要了。
因为她已经拿到了钥匙，实现美梦的钥匙。
月真冷啊，是一直都这么冷吗？
她回想起被撕裂的那个夜晚，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庞大的身躯带着汗臭和酒臭将她牢牢压在身下。
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甚至叫不出声。
一句“爹爹不要”被哽在喉中，化成两行清泪流过面颊。
她死过一回了。
还有什么好怕的？
火舌舔上符纸，少女瞬间被火焰笼罩。
灼烧感充斥着身体每个角落，她却觉得都没有那晚疼。
肉体被焚烧，心灵却得到了救赎。
究竟有没有登仙？她竟也不知道了。
云岁腿软得厉害，仍是不相信这捧尸灰就是栾柔的。
她跪坐下去，胸口绞痛，哭到失声，耳边有千万种声音。
“你哭什么？你室友这么好的福气。”
“哎呦，你怎么，好好的喜事弄得像丧事了！”
“云师妹，你没事吧？”
“我也回报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慎怀。
这就是慎怀的回报吗？
栾柔一心想要羽化登仙，为了能提早被选中，每日拼了命地修习。
所以慎怀遂了她的愿？
可他凭什么？
“姑娘…”
听见这道声音，云岁缓缓扭过头，一刹那险些以为是幻觉。
又倏地想起小花早早就来了信，刚憋回去的泪水又哗哗流了下来。
她紧紧抱住小花，哭得撕心裂肺，“你怎么真来了…呜呜…不是让你和伍文桦好好过日子吗？”
小花被她哭得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替她顺着气道，“我不能因为男人影响我的事业。”
周围人渐渐散去了。
云岁站起身，情绪平和了些，将小花拉进屋内。
看见栾柔的东西又是一愣。
半晌才回过神，小花倒了杯水递过去。
云岁喝了两口，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花托着下巴眨着眼一动不动盯着她，“我问的呗。姑娘可出名了。”
云岁一盏水差点没端稳，抖了两下。
“他们就这么让你进来？”
小花点头，“嗯～！应该是我一看就机智聪明正直可爱，不像坏人吧。”
“对了，你刚刚哭什么呢？”
云岁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小花听着她的叙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焚啊？！这是什么操作？”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个南沅宗麻烦得很，勾堪的踪迹也还没有头绪。”
她伸手拉住小花，“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小花却狠狠摇着头拒绝了。
“那我更不能走了。”
她忽然扯出个笑，有些神秘莫测，“我已经给自己找好住处了。”
？
“南沅宗后厨正招人呢，不然姑娘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云岁属实没想到小花居然真是铁了心要留下来，讪笑两声，“你还真是挺会安排的…”
小花将包袱重新背回身上，“差点都忘了，我还得去报道呢。”
云岁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屋内一时间只剩下自己。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栾柔的东西，她吸了吸鼻子，从袖口掏出张传音符来。
还未展开，周遭气温骤降，在这夏日里硬生生将她冻得一抖。
下一秒，黑雾中走出个人。
云岁蹭地将符纸朝脑后一扔就扑了上去。
她抱得很紧，一开口还带了点鼻音，“祁厌。”
少年有力的双臂箍住她，看她还是那身浴了血的衣服，眉头轻轻皱了皱，仍是等她说完。
“栾柔死了，也是自焚。”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他抽出只手将她的脸抬起，“哭过了？”
她闷闷嗯了一声，“慎怀说要给她回报，是不是跟他有关…”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对，他凭什么呢？”
“别急，慢慢梳理。”
他低声问，“整个羽化登仙的过程是什么？”
云岁松开他，坐回床边，晃着小腿一点点抽丝剥茧。
“首先是用课程洗脑，让弟子相信勤加修炼就可以羽化登仙。然后是亲眼目睹自焚过程，更加相信选中一事是真实存在的。可人都死了，谁会知道究竟有没有升仙？这一点是循环过来的，有人相信，才会有人自焚，有人自焚，就会有更多人相信。”
祁厌点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什么？”
他半蹲下，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轻柔一吻。
“入梦。这才是令他们深信不疑羽化登仙的原因。”
“那就意味着，慎怀在其中充当了一个十分关键的角色。可是我实在想不通的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仰头看她，被她认真思索的模样逗乐，只觉实在可爱，好想亲亲。
“不急，总会知道的。”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床沿，是个很令人熟悉的姿势。
云岁忍不住朝后仰了仰身体，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婉拒了哈…”
他眸色一沉，站起身，“好。”
这么好说话，倒叫云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只当他是生气了，于是好声好气地哄：
“我们先说正事嘛…对了，小花已经来了。她给自己找了个后厨的活，一时半会儿是不走了。”
祁厌冷笑一声，“她倒是会安排。”
“我也是这样说的！”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哦~”
“来的时间也刚刚好。”
“啊？”
祁厌低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心，眼底情绪不明。
“我找到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