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沅宗（6）
诚然慎怀这句话是在夸她比祁厌更优秀。
云岁还是觉得无福消受。
她装作没听见，偏过身子去。
这一偏才发现，栾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慎怀里去的背影。
她下唇被死死咬住，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云岁没来由的心一沉，问，
“你怎么了？”
栾柔这才收回视线，抬起眼看向她，语气都有些抖，
“他就是，我救下的那个人。”
云岁愕然，这世界也真他妈太小了吧。
“可他好像都不记得我了…”
栾柔怅然地垂下头，吸了吸鼻子。
“女大十八变嘛。你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二岁呢，现在都…”
她脑子转了转，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栾柔的年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多大啦？”
“十六岁。”
“哎，对嘛！你都十六岁了……”
“诸位静一静。”
台上老道不知是不是用了扩音符，一开口声音就响彻整个南沅宗。
云岁不得不中止了话头，低声飞快说了一句，
“我们回去慢慢说。”
栾柔点头。
“诸位能够选择南沅宗，说明都有些过不去的坎，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我要说的是，在这里，不论各位有什么难言之隐，都一视同仁，不必有自惭心理。”
这大段大段的鸡汤听得云岁昏昏欲睡，头不停表演小鸡啄米。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没睡着，被周遭人突如其来的喊口号吓得一惊，瞬间清醒过来。
她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看。
只见个个都群情激昂，右手握成拳头在耳边一上一下地挥舞着。
“要登仙，先奉献！”
“拼搏一次！享福一生！”
“没有过不去的苦难！只有不努力的弟子！”
只有她表情呆滞地愣在原地。
这他妈…真的不是传销组织吗？
老道人看着老，眼神好得不行，一眼就看到了不合群的云岁。
用拂尘指了指，严厉问，
“那姑娘，说你呢。你为什么不跟着喊？！是在下面不愿意吗？那你上来！”
云岁被周围齐齐行着注目礼感觉真他妈操蛋。
她垂着眸子蠕动了一下脚尖，心里清楚不上去很可能就会被踢出去。
理由是不尊重南沅宗文化。
于是咬了咬牙，还真就迈着步子跨上了高台。
这距离不算近，她还有心思想，祁厌也不见得是会跟着喊口号的人，他怎么没被点名？
等到站上高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她才明白。
这小子，估计只动了手没动嘴。
只有她傻逼似的站在那儿，老道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瞥过去，祁厌抱着胸表情很欠揍，甚至还调戏般朝她挑了下眉。
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就这？也想难倒她。
她很快收敛了表情，再抬起头时，眼神坚定，
“道长，不是我不愿意喊口号。”
“是我觉得，这几句已经无法体现出我坚定的思想和修炼的决心了。”
她说完将老道手里的拂尘一抽，再一扔。
老道顿时两手空空，她再迅速用手握住，眼含热泪道，
“我有一套更加澎湃激昂的口号，道长可想听？”
老道额啊额嗯了半天，云岁视为同意。
理了理衣摆，她正对着下方，面带微笑偏过头，
“麻烦也给我扩下音，谢谢。”
随后，慷慨激昂的新口号响遍角角落落。
“不修炼，是可耻的！
没修为，说明你无能！你是废物！你是垃圾！你猪狗不如！
别人登仙了你还遥遥无期！
别人脱离苦难了你还在世俗挣扎！
你算个什么！你这个废物！”
“我说完了，废物。额不是，道长。”
她回过神，对着领导们弯腰，语气很是谦逊。
老道和一众人还在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中没回过神来。
下面已经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甚至有情绪激动的自发重复起了口号。
“说的对！不做废物！”
“不做废物！”
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口号声也越来越大。
到最后就是一道整齐划一，凝聚力十足的：“不做废物！不做垃圾！”
云岁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趁着老道不注意，默默挪着脚步下了台子。
坏了，把自己干成传销头子了。
云岁一战成名。
风头一时压过了仅靠外表就获得一众爱慕者的祁厌。
散场时两人依旧没有任何交流。
云岁借口有事，栾柔也没多问就先行回了住处。
她余光扫了下身后不紧不慢的身影，闪身拐进一个视线盲区的屋后。
靠着墙静静等着。
不多时，那人也跟着拐过来。
她手里把玩着一棵随手掐下的狗尾巴草，盯着来人阴阳怪气道，
“我瞧瞧这是谁，大白天玩尾随呢。”
祁厌回头看看，面色不改，
“可能是我吧。”
“您身后尾巴不少，可别让她们发现了。”
方才她也听栾柔说了，南沅宗里多的是爱而不得精神偏执的女子。
如今有了这么个外表气场都是顶级的同门，一个赛一个的痴狂，不是那么容易就甩下的。
祁厌只当她是在吃醋，避开这个话题，嘴角微微上翘，是个心情很好的弧度。
“我打报告。”
他上前一步，却被云岁用手轻轻推住胸口。
“你打归打，我又没同意。合着你这是通知我呢？”
他也不敢擅自动作了，只能在她面前微微屈膝，双手撑在膝盖上，是个仰望的姿势。
语气有点委屈，“为什么不同意？”
两人距离很近，云岁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但很淡，淡到像是错觉。
她不说话。
睫毛垂下的角度像把小扇子，轻开轻合间就在祁厌心里卷起狂风。
他轻轻滚了滚喉结，又重复一遍，声音较刚才更为低沉，
“为什么，不同意？”
云岁感觉面前的空气都稀薄了，呼吸苦难起来。
她转过头，尽力忽视他眼中翻腾的欲望，干巴巴开口，
“先说正事…”
没几秒，又无力地垂下脑袋，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接着祁厌便感觉唇上一凉。
是她捧起他的下巴飞快亲了一口。
明明被亲的是他，她却迅速红了脸，扭过头不再看他，语气稍显不自然，
“行了吧。”
当然不行。
这蜻蜓点水的一下算什么。
头被人摆正，又被迫仰起一个接纳他所有狂风骤雨的高度。
云岁几乎呼吸不到任何空气了，却又没有任何机会逃离，只能承受。
直到传来一阵说话声。
“在这里吗？不太好吧…”
“放心吧，屋后面是山，左右也都被挡死了，看不到的…”
“哎呀你别急，别在这就脱呀…”
声音越来越近。
云岁心跳得飞快，锤他的胸口，嘴里含糊不清吐出几个气音，
“有人…”
在那对野鸳鸯拐进来的前一秒，祁厌终于松开她，将她牢牢往怀里一带。
她的头就埋在胸口，他微微偏过身子，挡了个严实。
“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野鸳鸯没想到这么绝佳的地点居然已经有人了，一边道歉离开一边又有些惋惜。
走出几步路后，那女子突然想起什么，
“他好像就是最近新入门弟子里经常谈论的那个…”
随后又叹了口气，“原来已经有相好的了。”
男子不悦，“怎么，你看上了？”
“说什么呢～我有你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