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寿村(11)
陆悉的反应比他还大,震惊地张大嘴不可置信道:“那小符修竟然给你请了解厄?!”
饶是最亲密的道侣也不是都愿意为对方请解厄符。
他明明记得陆府之时那番‘交流感情’的说辞不过是想蒙混过关。
可如今看来小符修竟然早就芳心暗许。
真是又恨又嫉!
好在祁厌是个善解人意的,并没有让他嫉恨太久。
符纸自燃后,他伸手朝着空气抓了抓,攥了一抹符灰在手中。
心这才定了定。
回过神,只想尽快解决了去寻云岁。
于是直截了当地将地上哀嚎咒骂不断的陆悉也燃成了一片灰烬。
陆悉身死,五重山也跟着崩坏。
坍塌的房屋和满地的尸体堆成废墟。
他踩着死亡走出,如同新生。
云岁不知睡了多久。
迷迷蒙蒙醒来时,发现身处一片虚无,还以为是又进了什么结界里。
周围袅袅升起一片云雾,先是白茫茫一片,然后渐渐有了画面。
她仔细一瞧,正是云浸月和喻昭。
两人均是死盯着某处,时不时紧蹙眉头。
只是喻昭的脸色要难看得多。
云岁好奇的不行,奈何没有声音,便只能从画面着手观察。
看周围似乎是已经逃出鸾屋,村子里的鬼物也跑了个七七八八。
正想着不知道祁厌怎么样了,画面一转,她赫然看见地上躺了个自己。
“这?我?哎?”
这情形太过诡异,令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搓着手臂,脑中想起一些零碎的句子,什么意识什么被困。
恍然大悟:“我成植物人了!”
一向没发挥什么作用的系统这回来的很是及时:
【因遭受超出保护机制范围的攻击,造成系统各方不同程度损伤,宿主意识被困。】
【现已修复完毕】
云岁一喜:“那赶紧送我回去呀。”
冰冷的机器音毫无音调【目标祁厌已黑化,宿主任务一失败。是否选择继续完成任务二。】
她咧起的嘴角僵住。
明明分开前他丝毫没有黑化的迹象,怎么还是这个结果?
难道这就是配角至死逃不开的命运吗。
还是说,是她太自以为是。
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结果人家根本没听进去,说不定还在心里嘲笑她幼稚…
胸腔翻腾起一阵酸涩,她大口喘着气,勉强扯出个笑,嘴里安慰道:“反派嘛…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我影响呢。是我自己蠢。还以为——”
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像断线的珠子。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还以为他有点喜欢自己呢。
像她一样。
系统催促着【是否选择继续完成任务二】
她望着前方断断续续的画面,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
喻昭猛地站起,面色铁青,她瞪着眼前表情阴狠的少年,抖着手道:“你再说一遍。”
祁厌并不在意她这反应,不过意料之中罢了。
视线浅浅落在昏睡的少女身上,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要去杀了缪殊。”
喻昭摇头,“缪宿一定是在骗你…”
她上前一步抓住祁厌的胳膊,语气甚至染上一丝哀求,“我们回扶阳宗,和爹爹共同商议此事,好不好?”
“师姐。”将她双手拂下,他直视那双眼,无比认真说道:“我们的路早就不同了。”
是么。
喻昭这才明白,从前那些被她随意忽略掉的情绪和变化,如今都变成一把尖刀刺向她。
能怪谁呢?
她还想再劝,却被云浸月截过话头:“未尝不可。有些事总是要弄清楚的。“
祁厌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勾起个嘲讽的笑:“云师兄在这种事上总是格外深明大义。”
无非就是想看鬼域内斗,好坐收渔翁之利,真不愧是阙云宗下任宗主。
“师姐放心,解决完缪殊我自会回扶阳宗再向喻宗主问个明白。”
他懒懒起身,走到云岁面前蹲下,双指探向她的脉搏,悄悄渡了道真气进去,才放心地扭头朝云浸月道:“照顾好她。”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醒了告诉我。”
云浸月没料到他会说这些,应了一声,神色复杂地看向云岁。
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还未可知。
祁厌走得利落。
黑雾裹着他的身影,只一个眨眼便消失不见。
两人站在原地,皆是无言。
良久,喻昭才垂下头,喃喃:“保重,阿厌。”
他这一去,便是彻底与他们背道而驰,从此以后身处对立,再无师门之情。
回想年少修习之时,好似只是昨日…
她惊讶于为何他能如此轻易就舍弃多年修习之道,却又清醒地明白,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东边霞光万道,鬼村渐渐化为虚无,他们又回到了安寿村里。
敞开的房屋和被炸开的坟包,一如昨日离开时那般。
只是人却不同了。
她抬起头,日光照在脸上,明明柔和却还是刺的眼中泛起一阵酸涩。
天终于亮了。
半月后。
云浸月背着师妹终于又回到了阙云宗。
他十分愧疚,下山的时候师妹还活蹦乱跳,回来时却比尸体还死,确实是他这个做师兄的不是。
好在云宗主并没有多加责备,反倒还安慰他:这不是还没死吗。
随后又凑近第326遍问道:“所以我儿为啥要给那小子解厄符?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被逼的?”
云浸月面露难色:“据我了解,确实是师妹主动送出的。祁师弟甚至都没发觉是解厄。”
云沛不信。
依然骂骂咧咧:“我的女儿我清楚!她一向都喜欢你这种的,怎么会看上一个毛头小子?你方才不是说什么,他是那个谁?”
”缪宿。”
“对,那死缪宿心眼子多得很,他儿子能好到哪儿去?”
“宗主…”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吧…
不论是云岁昏迷不醒还是祁厌的身世,似乎都一个比一个紧急啊…
云浸月感到头大,奈何又不敢轻易打断,只能等云沛骂到口都干了端起茶盏时才赶忙开口:“师父,要不您先看看师妹吧?”
“不用看!”他大手一挥,“丢后山池子里泡一个月就好了。”
说罢又接着口吐芬芳,“奶奶的,被个小子弄的半死不活,真丢阙云宗的脸。”
云浸月默默掩了门离开…
一路往寝居走,遇上了不少师弟师妹,看他回来都十分惊讶,缠着要他讲讲游历趣闻,都被他以过于疲惫婉拒了。
和众师弟打过照面后便回房接着给喻昭写书信。
说到书信,不禁又要感谢那位发明了传音符的活菩萨,解救了多少相思之人的相思病。
他将已抵达宗门和云岁的事告知了喻昭,又安慰她放宽心,祁师弟的事也许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喻昭其实并不太能听进去,但除了自己看开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四宗门陆陆续续都知道了祁厌的身份和他叛出师门的事。
令喻昭和云浸月感到意外的是,他们的反应太过平静。
尤其是喻思陵,听到那句“回扶阳宗问个明白”时神色自若,甚至抚着胡须道:“那我们便静候吧。”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
后来,她并不是没有给祁厌传过音,只是都如石沉大海灭有回音,次数多了她也就放弃了,只能企盼他安全。
又过了半月,云岁已在后山池中泡的面色红润,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喻昭和云浸月还是每日用传音符保持联系,你侬我侬。
鬼域却传来消息,犹如石块砸破湖面,粉饰的平静终于结束。
缪殊退位,新域主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