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士（6）
那管事先是转达了陆弘义的原话，又客气地询问了是否有需要添置的，得到一切都好并不缺什么的回答后了然离去。
云浸月关上房门，朝着两人说道，
“小道士同意了，但他需要准备一下，两日后开坛。”
意思是这两日可以好好休整下。
云岁这次实打实乐出了声，眉眼弯弯，眸子亮晶晶的，“那我可以出去逛逛吗？”
她希冀的眼神看的云浸月也不好拒绝，板起脸故作严肃，“可以，不过不要惹事。镇宅符呢？”
云岁又转过身，朝祁厌伸出一只手，挑挑眉，后者将符纸啪地拍到她手中。
“怎么样？是不是堪称完美？”
云浸月被她一脸骄傲弄的哭笑不得，明明在茶摊时还丧的跟什么似的，这么一会就又好了？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下不远处倚着轩窗的少年，此刻也已眉头舒展，浑身冰冷气息全无。
原来是吵架了又和好了。
到底是小孩子。
他笑着摇摇头，将符纸收好，还不忘说教，“一张符完美不算什么，须得张张完美才是本事。”
云岁对他的老干部做派并不在意，这两日基本没什么剧情，正好给她趁热打铁刷下祁厌的好感。
“师兄，既然符没问题，我想去街市买点东西嘿嘿。”
她对着云浸月笑得讨好，祁厌瞧着没来由觉得有些刺眼，心里还有些不太舒服，具体怎么个不舒服法，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云浸月点头后，云岁就雀跃地跑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护袖，语气试探，但动作强硬，直接拽着他就往门外走，
“祁师弟陪我一起吧？”
他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人已经一脚踩出门槛了。
等出了陆府，云岁才故作恍然大悟，“忘了问祁师弟愿不愿意了。”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干脆与我同去吧？嗯？”
祁厌垂眸看向手腕位置，神色不变，但似乎是想了一下，说道，
“不太愿意，也不是很干脆。”
云岁：“那也迟了。”
说完将他手腕攥的更紧，扯着身后的人往东市去。
她费力地扯，祁厌在后面大爷似的往后摊，随着手腕越来越紧，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终于云岁恼了，将手一撒，“我背你走得了？”
“那也行。”
“……”
他一副死也不挪脚的样子，云岁重重叹了口气，凑到跟前，双手合十：
“求求你了，不会很久的，我就买几件衣服，天气凉了我没有衣服穿真的会冻死的。”
他这才注意到她今日又是一件纱裙，原来不是不怕冷，是没有厚衣服。
放下抱在胸前的手，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抓住她的手腕，两人角色调换，这回是他在前扯着她。
不握不知道，这细细一根轻轻松松就全握在手中，隔着薄薄一层纱，能感受到她传来的阵阵体温。
身随意动，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云岁忽地浑身一抖，酥麻的感觉从手腕处飞快地蔓延开来。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前人，只瞧见他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姑娘看看这匹布呢？色泽鲜艳做工精细，是眼下最时兴的式样。”
少女抬手摸了摸，有些心不在焉，盯着姜黄色的布料发起了愣。
“姑娘？”掌柜忍不住出声，她这才呆呆地回过神来，歉声道，“我要的比较急，有成衣吗？”
那掌柜有些不满，要成衣不早说，害自己推销老半天布匹。
却仍是挂着笑容将二人领到内室。
里面空间很大，摆了许多木架子，架子上各式各样的衣服看得人眼花缭乱。
“姑娘随意看随意试，我先去前面招呼。”
云岁点点头，瞧着满屋的裙子犯了难，若不是居无定所，真想全部拥有。
正想着，眼前视线被来人挡住，她抬起头，只见祁厌一手提了件衣服站在身前，神色愉悦。
“给我的？”
她打量了一下，一件姜黄一件青碧。都入秋了这是要她穿的跟春天似的吗？
“不喜欢？”祁厌微微蹙眉，他自认是有点审美在身上的，没遇到云浸月前也成天把自己收拾的花枝招展，为此师姐还特地训了他，说他没半点修习弟子的沉稳。
“没有没有，喜欢的！”
云岁从他手中接下衣服，四处张望了下，指着另一头的男装问：
“来都来了，你要不也挑几件？”
“你付钱吗？”
“这是自然。”云岁拍拍胸脯保证道。
祁厌倒没客气，踱步就去给自己挑上了。
云岁抱着两件裙子钻进更衣室，左看右看还是选中了那件青碧色的，布料十分轻透，纵使圆领短衫外又套了个褙子也并不觉得闷热。
站在铜镜前瞧了又瞧，甚是满意。
眼前忽地出现另一抹碧色，她讶异地转过头。
祁厌身上也是一件青碧色的圆领袍，衬得他如同初春的一朵嫩芽，黑色的革带将劲瘦的腰箍的刚刚好，又多了点江湖少年的意气风发。
此时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系着护腕。
云岁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祁师弟，赶紧把你衣柜里那些黑袍子都扔了吧。”
“？”
“你多穿穿这些颜色鲜亮的衣服，心情也许都会好些。”
他听完敛了眸子，语气轻飘飘，“师姐说不稳重。”
“啊？你穿黑衣服也没见多稳重啊…”
“我觉得你这件甚好。”她目光一转，看着自己同是青碧色的裙摆，有些局促道，“我可以拿那件姜黄色的…”
“这件不好？”祁厌疑惑，这不挺好看的吗？像个小青虫。
云岁哎了一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欲言又止。
祁厌：“我不介意，毕竟我穿的比你好看。”
“嗯…嗯？”
其实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掌柜将衣服齐齐打包好，笑的一脸谄媚，“两位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相中了我们店最名贵的两款，这两款用的可都是上好的蚕丝，又用金线…”
一听这话云岁顿感不妙，这熟悉的抬价话术…果不其然掌柜咧着嘴伸出两个手指，她两眼一黑，
“两锭金子？”
掌柜摇摇头，“是二十锭。”
“二十锭？！”
这是抢钱吧！
她方才夸下海口要付钱，这会也不好打退堂鼓，只能硬着头子摸出钱袋子，尽数倒出发现居然还差七锭，苦着脸道，“您看，我就十三锭金子…要不…”
她思索一番，决定自己的衣服不要了也得给祁厌买下这件嫩芽小套装，不为别的，就是太养眼了。
“那只要那件男装，总够了吧？”
祁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出来就是给她买衣服的，到最后让他捧了件回去。
“行了，都拿上吧。”
他懒懒将钱袋扔在桌上，又歪头很阔气地补了一句，“姜黄色的也带上？”
他记得她有一件差不多的鹅黄裙子，像只小鸭子。
只是当时并没觉得，现下回想起来居然有些好看。
“这，这怎么好意思呀不是说好我付钱吗哎呀我这就去拿！”
她动作迅速，冲进内室又将那件姜黄的裙子抱了出来，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就是傍上大款的感觉吗！
好爽！好痛快！
一时间将来时的不自在都忘了。
还是来时的路。
她抱着三件衣服喜滋滋的跟在祁厌屁股后面，眼睛乱瞟。
看见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才又想起来什么，迈开步子走到他旁边，腾了只手拉了拉他的手指，动作小心翼翼。
祁厌偏过头，视线下移，落到被她握住的左手上。
“你有什么感觉？”她问。
“什么感觉？”
“有没有，麻麻的？又像是被电了一下？”
祁厌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没有。”
云岁黑着脸甩开手。
怎么只有她心神荡漾了一下。
一定是春天要来了。
秋天都来了春天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