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赐教
你想当皇帝吗？
这个问题，宋承麓也问过自己很多次。
他没办法说不想，但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是活下去。
母妃早亡，母家没落，他无人庇护。为了不被其他妃子杀死，为了不被兄弟杀死，他不得不一直装傻。
但他很清楚，仰仗着皇帝时有时无的的怜悯、兄弟微不足道的仁慈，只能求得一时的安稳，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宋承麓收拢人才，暗中经营，赚取钱财，就是为了将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当然想站在最高处！
可有些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宋承麓像是被吓到一样，惊讶地坐直了身子：“娘子，你不能乱说哦。父皇才是皇帝啊，五哥是下一个皇帝。我怎么能当皇帝呢？”
杜柳思嗤笑一声：“别装了，我知道你不傻。”
宋承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任何茫然天真的神色。他的语调也变得很平，恢复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成熟稳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之前，在见到你之前，我就怀疑你是在装傻了。嫁入晋王府的第二天，我确认了这件事。”
宋承麓大惊。他骗了父皇和诸位皇子这么多年都没有被识破，杜柳思居然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断定他是装的！
他面不改色地问道：“我哪里露馅了？还请娘子指点。”
杜柳思缓缓躺下去，双手交叠在脑后，倚枝假寐。闭上眼睛后，淡淡的桃花香似乎更加清晰了。
“你演得好极了，令我五体投地。明明是心机深沉的人，却能用孩童般的眼神看人，好几次我都被你看得恍惚，甚至怀疑是我自己多想了。”
杜柳思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垂髫小儿尚且会骗人，何况一个大男人？
“可是，你一个人演得再好，也掩盖不住晋王府上下所有的破绽。”
整个府中，下人虽然不多，但没有一个人不守规矩。望山、袁槐、春满几个管事的，乃至鸢尾等普通丫鬟，都十分得力。
杜柳思曾经在齐王府待过，她知道想要管好一个王府有多难。
上下井然有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座王府的主人御下有方。一个傻子怎么可能做到呢？
“你很聪明，胆子也很大。你就不怕我为了保守秘密，杀了你吗？”
宋承麓微微俯身，一只手按在杜柳思纤细的肩膀上，手指触碰到她脖子裸露的肌肤，轻轻摩挲了两下，动作暧昧又危险。
杜柳思睁开眼，望着距自己不过一尺远的男子，慢慢笑起来。
“王爷您又不傻，我这么有用，白白杀了多不值当啊。”
她以手撑着树枝，缓缓起身，与宋承麓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下巴触碰到他的肩膀。
从远处看，老桃树上的两人斜倚在枝上，一上一下，仿佛是在其叶蓁蓁时一场缠绵缱绻的相拥。
“你要是觉得亏，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杜柳思的鼻息就在耳边，宋承麓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一些。
然而，在这场对峙中他无暇害羞。
在杜柳思耳边，他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你要告诉我什么，杜柳思？”
杜柳思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那请夫君也指教一下吧，我哪里露馅了？”
“这不难猜。你经营的势力独立于左相之外，甚至隐隐能与太子相抗衡，这不是久居深闺的小姐能办到的。”宋承麓坐直了身子，“离家三年，以你的才智，足够做很多事了。何况，你一开始似乎也没打算瞒着我吧？”
杜梅念重新躺下，满意地望着宋承麓：“太好了，你不仅不傻，还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
余光瞥见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枝桃花，花瓣已经落尽，子房逐渐膨大，孕育着一个鲜美多汁的桃。
杜柳思戳了戳宋承麓的胳膊。
“夫君，给个准话呗，到底想不想？你点头，我们就合作。”
宋承麓眯起眼睛：“我若是摇头呢？”
“那我就换个人呗。”杜柳思依旧是笑嘻嘻的，“这不是和你有缘分，误打误撞成为夫妻了嘛。天上掉的馅饼儿砸到你头上了，傻子才不接。”
“我本来就是傻子啊。”
“夫君，你不要开玩笑了。”杜柳思叹息，“你我若无法合作，恐怕就要成为仇人了。我并不想和你成为一对怨偶，和你做仇人不是明智的选择。”
宋承麓沉吟片刻。
“在我点头之前，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成了杜梅念。”
杜柳思扼腕叹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此事说来话长啊。”
“那你就长话短说。”
“我从小就是个有理想、有能力的女子，在宋承漠登上太子之位的道路上提供了许多帮助，后来宋承漠成为储君后，求娶我为太子妃。我本以为他喜欢的是我的人，谁知他看上的只是我的这张脸脸，与我那心怀鬼胎的妹妹一拍即合，正好两对新人同日出嫁，他们就把人换了。”
“呵，痴心女子和负心汉的故事啊，还真是俗套呢。”宋承麓冷哼一声。
其实，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就猜到了七八分，但此刻听她亲口说出来，不知为何，还是不大高兴。
“宋承漠是个蠢蛋，可夫君你不是，对吧？你我强强联合，一定能携手站到最高处的！”
宋承麓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跳下树去。
“我不同意！别想利用我帮你报仇。你和宋承漠之间的爱恨情仇，我一点都不想掺和。”
宋承麓生了半日的闷气，想找杜柳思仔细问问其他的事情，却又找不到她人了。
她又出府了。
门房对此事一无所知。
“你们都是摆设吗？她一个大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一个人看得住？！”
宋承麓看见桃树便有些来气。
“这树年年长在这儿，也不结桃子，白白占地方，赶紧砍掉吧！”
望山赶紧上前道：“殿下莫急，我们看见王妃娘娘溜出去了，但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好拦啊。不过您放心，右牙跟着呢。”
宋承麓刚刚松了口气，一转头却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右牙。
“怎么回事？王妃人呢？”
右牙羞愧地低下了头：“殿下恕罪，属下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