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相拥而眠
春满取了药，亲自去厨房为杜柳思煎药。
汤药刚刚沸腾，望山就晃悠进来了，伸手一提陶罐盖子，烫得跳起来。
“哎呦，你这小子来捣什么乱？烫到了吧？”
春满递给望山一块湿布，他赶紧接过来裹着手指。
“我就是来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春满用湿布包着陶罐盖子上的纽，慢慢提起来，热气一下子升腾起来，什么都看不见。
她伸手挥散热气，往陶罐里添了一碗凉水，指着泡在水里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药材，“你瞧，文火慢煮，这才刚刚熬到第二碗。”
望山探头瞧了瞧，嘻嘻笑道：“满娘，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嘞？我啊——”他压低了声音，“我是信不过商太医。”
春满愣了愣，笑道：“你有什么信不过的？人家可是太医。你别看他年岁不大，医术可好着呢！我听说啊，之前宫里的德妃娘娘一直头疼，连那些经颇丰的老太医都束手无策，商太医施针几次就治好了。由他来调理咱们王妃娘娘的身子，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不是怀疑他医术不精，我是……”望山干笑了几声，凑到满娘身边，“满娘，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你可有明白我的意思？这也是主子的意思。”
春满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是怀疑这药里有毒？”
顿了顿，春满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应该啊，圣上与诸位娘娘对主子向来宽仁。若真是东宫里那位——也不应该冲着王妃来吧？”
“前日夜里的刺杀便是冲着王妃来的。本来我不该多嘴，满娘，我跟你交个底，虽然没审出什么，但那些个刺客十有八九就是那边派来的。”望山拿起小扇子轻轻扇着火。
满娘愣了愣，说：“咱们这位王妃娘娘，不一般呐。”
望山撇了扇子站起身：“是敌是友，主子自有判断。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到本分。满娘，你取一点药拿去给左牙看看。若是毒药，定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好。”
————
春雷乍响，夜雨声声。
杜柳思被雷雨声吵得半醒，迷迷糊糊，困得厉害，将被子拉起来蒙住脑袋接着睡。
一只手却忽然攀上脖子，柔软，冰冷，修长。
这触感陌生而奇怪，惊得她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却被一股力量拽着重又躺下，她缓了刹那，这才意识到宋承麓正双臂搂着自己。
他这是……做什么？
杜柳思下意识地将宋承麓往床外侧推，他却搂得更紧，将脑袋埋在杜柳思肩头，委委屈屈道：“娘子，我害怕。”
窗外的雷声适时响了一声，一刹那的闪电照得宋承麓皮肤极白。
杜柳思看见了他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因害怕而变得雾蒙蒙的，仿佛笼上了三月的春雨，教人好不怜爱。
对着这张脸，谁能说不啊？
她放弃挣扎，任由宋承麓抱着自己。
宋承麓平日里睡相极好，杜柳思睡相也很好，两人虽然一直是同床共枕，却睡得跟书院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似的，中间空得能放得下一碗水。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
杜柳思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虽然宋承麓行为举止貌似孩童，但他确实是个成年男子。
站起来时，宋承麓比自己高一个头，和她说话时他总是低着头，把脑袋凑到她眼前叫娘子，以至于杜柳思根本没有意识到大半尺的身高差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床上躺着时，宋承麓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整个人捞进怀里抱着，像是抱着一个小娃娃。
他的下巴抵在她脑袋上，他的脚背绕着她的脚尖。
原来我——这么矮吗？！
杜柳思沉浸在个矮的悲伤中，还没缓过神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宋承麓的鼻息悄悄重了几分。
他往外挪了挪，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嘟囔道：“好像没有那么怕了。”
窗外雨声更大了。
杜柳思觉得自己应当尽到一个王妃的本分，遂伸手准备拍拍晋王殿下的肩膀以示安慰，却错估了自己手臂的长度。
她没够到宋承麓肩膀，手直接从他身前划拉下去，手指勾到松松系上带子，将他的中衣拨开了，露出大片胸膛。
一道闪电照得帐内刹那雪白，杜柳思清楚地看到宋承麓胸膛上的两点深色，恰如雪地上的两朵雪莲花开放。
他看起来很瘦，胸腹上的肌肉线条的走势却十分那么流畅，如同行云流水的大家书法。
杜柳思承认，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世俗的念头。
愣了一刹那，她再次用被子盖住脸。
宋承麓：“……”
第二日，春满服侍了杜柳思用药后，从内院出来，正好遇上了宋承麓。
宋承麓问：“王妃的药喝了吗？”
“回主子，娘娘都喝了，刚才用完药说有些困倦，已经歇下了。按照您的意思，药材已经拿给左牙大人看过了。他说，药材无毒，但绝对不是滋补的方子，倒像是——”
她顿了顿，瞧着宋承麓神色如常，才说出那个词：“解毒方子。”
宋承麓眯了眯眼睛。
她到底身中何毒？是谁下的毒？她和商远修是什么关系？
再往远了说，她认识太子吗？为什么太子要派人暗杀她？她怎么懂得暗兵阁的密令？
这个女人身上秘密太多了。
“行，我知道了。满娘，你告诉左牙一声，让他比着方子看看这药到底是解什么毒的。”
满娘应了。又问：“主子，王妃娘娘每日服用此药可有不妥？”
“无妨。这是她自己求来的药，自然要自己喝了。”
宋承麓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折返，吩咐道：“对了满娘，以后我的中衣……都给我换成带扣子的。”
春满不明所以，点头答应。
“主子！”
宋承麓抬眸一看，望山正向这边快步走来。
到了面前，他忍不住一脸兴奋地低声禀告道：“真不出您所料，刚刚王妃娘娘换了身衣裳，作男子打扮悄悄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