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死而生
自那日之后,宫远徵留了个心眼,每日里只让上官浅醒一小会,让她用膳喝药,也不再说话刺激她。
上官浅的伤在慢慢恢复,情绪也渐渐平复,只是精神并不好。
宫远徵知道是一直昏睡的原因,可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不再伤神。
这日用膳喝药后,宫远徵如往常一样给上官浅涂药,脖颈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心口的伤虽然结了痂,可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上官浅轻声问,“你是在给我涂去疤痕的药吗?”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比之前还嘶哑。
上官浅本就懂药理,一闻味道就闻出来了。
宫远徵手一顿,便没有办法再心无旁骛。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上官浅涂药,可之前她要么昏睡,要么不说话,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竟有些不知所措,心口的位置比较敏感,他虽还没有及冠,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
他移开目光,继续“专心”涂药,“你不是懂药理吗?又何必问我。”
上官浅闭上眼睛,“既然以后是你的药人,你可以随意用药,只是,药人而已,有没有疤痕也不打紧吧!”
宫远徵已经涂好了药,动作有些粗鲁的将她衣裳整理好。
“你一个女孩子,就一点不在乎身上有疤痕?”
上官浅苦涩一笑,“徵公子有没有听说过 ,女为悦己者容?既然没有悦己者,又有什么好在乎的,以前,在无锋的训练中,受伤和淤青都是常有的事,无锋会给我们准备最好的祛疤药,因为完美的皮囊是一个细作最好的武器,如今,我已不再受无锋牵制,确实是没所谓了。”
宫远徵皱眉道:“可我看着碍眼,就算是药人,我也不喜欢不完美的药人。”
上官浅探究的看向宫远徵,她很疑惑,宫远徵为什么要救她,真的是因为缺个试毒的人?
宫远徵却移开了视线,准备给她吃昏睡的药。
“宫远徵,以后,不要再给我吃昏睡的药了,再睡下去,我人都要傻了,我已经想通了,会好好养伤,为你试毒,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她本就是个惜命的人,不想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劳神伤心,不管宫远徵是为什么救她,总归是让她活了下来,试毒就试毒吧,她也不想欠他太多。
宫远徵有些犹豫,他不知道上官浅说的是不是真话。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死多容易啊,活着才艰难,我说的是真话,不骗你。”
都这么说了,宫远徵便放回了药丸,“这个偏院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来,你不要出去,被人发现我私藏无锋细作,你便是在害我,你最好别恩将仇报。”
上官浅温顺的点了点头,她没想出去,宫门中,她已经不想再见到其他人了。
半月之蝇发作的时候,她的伤还没好,尤其是心口的伤。
虽说不是毒药,可发作起来,还是无比难受,那种浑身燥热,像是万蚁啃食的感觉,直让人想死。
宫远徵已经给她配了降热的药和缓解的药,并且在屋里放了一些冰,可不是毒药的半月之蝇,或者说是蚀心之月,宫门并没有完全压制的解药。
缓解的痛苦只是十之一二。
上官浅已经顾不上宫远徵还在,多余的衣裳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累赘,只想除之而后快。
这一举动把宫远徵弄得不知所措,可他没办法离开不管。
上官浅只想靠近冰块,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上官浅冻伤,只得黑着脸,拿了薄披风将上官浅裹住,禁锢在离冰块稍有距离的地方。
终于熬过了最难受的三天,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这么折腾下来,本就带伤的上官浅又虚弱了下去,心口的伤也裂开了。
好在,并没有生命危险。
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官浅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从一开始天天躺在榻上起不来,到慢慢扶着可以走几步,再到行动自如。
可以起来后,她就自己涂药了,省得宫远徵每次都一副难为情的表情。
宫远徵为她端来的吃食也渐渐丰富起来,还有滋补的药膳。
以前总是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现在偶尔还是会互怼,但关系已经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宫远徵还是每天都往角宫跑几次,哥哥宫尚角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面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笑容,见到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角宫的白杜鹃依然竞相开放,哥哥难道没想过恢复到以前?从前的角宫是没有任何花草的,因为哥哥不喜欢。
看他看着白杜鹃出神,宫尚角的神情也落寞了几分,“远徵,你在想什么?”
宫远徵回过神,“哥为何还要留着这些花,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院里有花草的吗?”
沉默了一会,宫尚角说道:“习惯了。”
习惯?又是习惯,对别人不能敞开心扉,难道对他也不行?
明明看似无情,实则情根深种,这样不累吗?
宫门是重要,可与个人感情又不冲突。
“哥,其实……”
“远徵,……”
两人一起开了口,“哥,你先说吧。”
宫尚角点点头,“从明日起,你也去议事厅议事吧,攻打无锋之事,还有很多细节需要研究,你善毒,看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
他们对无锋内部情况知之甚少,这实在是一大劣势。
“是,我听哥的。”
宫远徵不经想,哥哥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操心着宫门的事啊,明明前一秒还说着白杜鹃,后一秒就转到宫门事务上了。
“你刚刚要说什么?”宫尚角问道。
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就不想说了,“没什么,哥,你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别过度操劳。”
宫尚角微微点了点头。
哥哥的伤恢复如初,上官浅不仅伤好了,情绪也一直很稳定,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宫远徵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告诉哥哥,又觉得自己在欺骗哥哥,实属不该,可告诉哥哥,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