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对不起
一年前——
越华大道，接近夜晚十二点，因雨势渐渐落大，这条偏僻的路几乎没有行人。
鲜血弥漫，方泽应醒来，不光身子麻木到只剩痛意，连着嗓子也发不出声来。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大雨消散，也不知过去多久，他耳廓传来一阵靠近的脚步声。
他勉强睁开眼，入目是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着黑，宛若融入这黑夜中。他只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睁看向自己，既是熟悉也是陌生的。
方泽应唇瓣动了动，到底没力气发声。他见着这人停在自己面前，随后半蹲了下来。
脸庞逐渐清晰，方泽应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下。
“队长……”少年熟悉的嗓音，顾阑的视线扫过那散了一地的玫瑰花上，血液侵蚀，红的灼目。
但让他更为在意的，是落在方泽应身边的一方小盒，黑色方盒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枚银色的环形戒指。
顾阑盯着那枚戒指发神，直到裤脚传来轻微的颤动，才注意到方泽应染满鲜血的手正轻轻攥着自己。
方泽应看来很虚弱，眼神带着困惑，似乎在确定自己的到来和存在。
“……”
沉默了会，顾阑伸手将方泽应血水染红的指节掰开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动作发生的太突然，方泽应那双眼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蕴含着复杂情绪属于人类的眼睛，顾阑有些读不懂。怀疑、不解、困惑、像被碾碎了什么。
“结束了。”方泽应听见少年口中的话，愣了愣神，只觉得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少年没有停留，他站起身来，随后消失在了黑夜。
——
“所以为什么方泽应会突然记起来？”顾阑质问，“隐藏任务又是什么意思？他的记忆什么时候变成了隐藏任务？”
“目标对象恢复记忆，这我也没想到啊～”小u笑着回，只觉得顾阑快把自己的脸拉坏了。
谁能想到，同样的雨夜，同样捧着玫瑰，同样是求婚，方泽应又差些被车撞了。
小u不得不怀疑，主神大人是故意的。这巧合已经快赶上中彩票的程度。
它躲开顾阑的手飞到半空解释，“或许是因为特定场合，特定氛围，又受了刺激，所以他才想起来的。”
顾阑，“……”
“至于隐藏任务，系统都会有公告的，是宿主你自己没有注意。”
顾阑倒在了沙发上，没想任务本该结束时，突然又变成这样。
方泽应恢复记忆，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知道那晚上自己弃他于不顾的事实。
就算当时用神力稳住了他的状况，止了血，后续也打了急救电话通知程倩，但这些东西自己又该怎么解释？
明明只是不想陷得太深，才走的决然，没想如今事情会变成这样。
“宿主，你这……打算怎么办？”小u担忧道。
顾阑闭目，“还能怎么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唯一可知的，放弃任务就意味着会贬入冥界。
所以他不可能放下方泽应。
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吃。总归还是要解决。而且，国外最后的诊治结果也快下来了。如果程倩配合，似乎还可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u，帮我准备医院的资料吧，越快越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
方泽应淋雨，手受了伤，回到酒店后，房间的门就合上没再打开过。
顾阑发了消息，打了电话，都没有回应。
无奈，放不下方泽应的伤，他只好凌晨半夜找药店买了些包扎止痛用的药。
方泽应的门敲不开，顾阑铁了心，提着药箱干脆在门口等了一个晚上。
从凌晨两点到第二天天亮，总算重新见到了方泽应。
衣服没换，头发有些乱，这人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手上还带着血渍。
两人四目相对，顾阑看着那双眼睛，深潭一般，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队长，”顾阑抓住方泽应的手，指腹寒凉，冷的彻底。
“我、我们聊聊好吗。”带着几分哀求，顾阑手抓紧，像是怕被赶走。
他不想离开，至少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顾阑”
方泽应喊了他的名字，顾阑身子一僵，紧抿着下唇，有些发抖。
方泽应的态度变了，语气也不同，这让他很陌生，也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回来？”
“队长、我……”他嗫嚅着，难言，眼眶发红，却又不愿意松手。
方泽应叹了口气，“先进来。”他挣脱顾阑的手，走进房间。
方泽信想了一个晚上，明明也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奈何见到这个人，心又动摇了。
房间空旷，遮光帘紧闭，只留了客厅唯一一盏泛黄的打光。
顾阑跟了上去，扯住了方泽应的衣角，在意道：“手，队长，我带了药，我帮你……”
像是触发了什么，方泽应打断道：“不用了。”
他想起那个雨夜，总算明白自己的手为什么会在车祸后留下应激反应。
“不是要谈吗？说吧。”
顾阑杵在原地，沉默了会，“车祸，我不是故意……离开的。”
“？”
“队长，我生病了。”
“……”
方泽应有一刻看不懂，顾阑在他心中存在的印象似乎都是假的。生病了？这又算什么借口？随口扯出来的理由，抛下自己。
“戒指……”顾阑迈上前半步，抓住方泽应，“我当时看见戒指……所以才犹豫了。”语无伦次的解释，顾阑嗓音发哑。
确诊病情后，他本打算离开去国外治疗。可就在离开之际，却知晓了方泽应的求婚。化疗和病况所带来不确定的未来，在目睹那枚戒指后，他选择了逃离。
方泽应生病治疗，他走的一干二净。可如今，却后悔了。
“队长，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本来想一直陪着你……我也不想的。”
“你别、别赶我走。”顾阑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隐忍着，很细微的声音。
“求你了……队长。”
方泽应心口猛的疼了下，手想抚上这人的肩膀安慰。
可理智又让他停下了动作。
“如果这是你的解释，可以出去了。”
“队长，你别……”顾阑手指抓的发白，声音在发抖，“别这样。”
“队长，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别赶走我。”他说着抬眸，眼眶红了一圈，长睫染着泪渍。
这张少年人畜无害的脸，此时因泪水染的让人心疼。顾阑的脸微红，手固执的不松，哭腔被压抑着。
无端让人狠不下心，方泽应又心软了。
“ting，出去。”他攥住顾阑的手，顾阑被迫松开。
虽然可笑，但方泽应明白自己对顾阑的感情。他很容易就受到这人的影响，一个动作，一个神态，似乎都可以左右自己。
脑海里涌现的记忆，分明是这人决然离开的身影。
“不要、”顾阑没动，他不想被赶走，他固执的站着。
“队长，我们、我们做吧。”
“顾阑！”
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方泽应，他的语气有些冷，钳住他的手收紧，“你想表明什么？用这个向我证明什么？”
“不是……我……”顾阑颓废，忍着手腕的疼痛，他能想到的办法不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离开方泽应而已，所以才想要讨好。
无论是什么方式，他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可他明明没有想惹方泽应生气。
“对不起……”他无力道，身子发抖。
“最近别来打扰我，不然我可能会真的厌恶你。”方泽应松开手，转身出了门。
屋子空荡荡的只有顾阑一人，他看着半开的门，一时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
hugo赛事结束后，kc在城北区进行了短暂停留。程倩打了数个电话和消息，奈何方泽应不光没回，等第二天找去，人也没了。
原本计划的求婚，被打断。直到现在，程倩也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程倩只得联系顾阑，结果见面就发现这人是哭过，情绪异常低落。
“你……和方泽应到底怎么回事？”
“他今天人没影，电话也不接。”
顾阑走进屋内，“他记起来了。”
“嗯？”
“我们结束了，程经理。”顾阑回忆着方泽应的态度，到底没有接受自己。
程倩被搞的有些晕，这两人昨天还亲上了热搜，官宣都坐实了，到头来怎么就一句结束了？
“因为方泽应恢复记忆？”程倩不觉得会闹成这样，她很明白这两个人存在最多的是误会。
顾阑因为治疗斩断一切联系，是不想拖累方泽应，但如今回来了，就该解释清楚才对。
“ting，找到方泽应后，我会和他沟通的。”程倩安慰道。
但顾阑兴致不高，情绪依旧没有变化。
方泽应所介意的是自己当初抛下他的现实，这是不可改变不争的事实。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顾阑眸光亮了亮，只是待看清内容，他的目光又暗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号码，来自境外。
“程经理”顾阑合上手机页面，“我想请个假。”
“请假？你要去哪？”
顾阑，“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