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朝帝王x亡国公主】4
翌日,天还未亮,沈念也未醒,秦正已抱臂立在她床头。原先贴身伺候公主的红槿见他僭越,正想斥责,秦正一张眼就把她吓了出去。
公主起伏有致如远山的身子埋在薄被中,浓黑羽睫轻颤,晃动着在眼下拓出一片小扇般的阴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秦正俯下身子,比常人稍冰冷的大手轻轻贴在她额上,竟奇异地让她平静下来。秦正也不知自己如何无师自通了安抚公主的技巧,仿佛在其他地方做过千百次,照顾她的本能已刻进骨子里。
还没有得到暖床资格的马奴倚着床柱,双眼一错不错看着这个第一眼就令他想要得到的公主,一直等到天亮。
这夜沈念做了个挺夸张的噩梦,秦正没日没夜将她困在床上,任她连滚带爬,也没找到下床的地方,在无边无际的五百米大床上狠狠迷路。六神无主之下,好不容易找见一只极有安全感的大手牵着她慢慢走,她满心感激抬头一看……发现还是秦正。
她情不自禁怪叫一声从床上坐起,偏偏夜路走多撞到鬼,第一眼见到的还他妈是秦正!!
沈念瞳孔地震,说不出话:“你、你……”阴魂不散啊!
她冷汗都惊出来了,寝衣和头发也蹭得乱七八糟。
秦正微眯利眼,不动声色在黑暗中欣赏美人乍现的春光,一边颇为自然地先帮公主理寝衣衣襟,又把她汗湿的黑发别到耳后去,一一梳拢凌乱发丝:“公主睡相不宁,奴自来相伴。”
被秦正伺候惯了,等秦正恋恋不舍放开她绸缎般的黑发,沈念还在满脸懵然:“红槿呢?”该不会是被灭口了吧?
秦正随口道:“不是公主要奴侍奉左右吗,自不用她了。”
他轻车熟路去箱笼里拿出一套他早已挑好的衣裙钗环,“公主今日想穿什么?”
沈念:?
秦正这爱从方方面面管她、还管得事无巨细的爹味习惯竟然如此根深蒂固一以贯之,沈念本以为这个世界他都做奴才了会有所收敛,万万没想到秦正走马上任第一天就理所当然地挤走了她的贴身侍女。
她做出原身的嫌弃表情,不耐烦道:“你逾矩了,让红槿来。”
秦正望着她,仿佛她是个顽皮的孩子,耐心十足地重复:“红槿此时不在。公主觉得何处不妥?”
他展开自己挑的衣裳,剪裁样式材质无一不精美,最主要的是…竟然都挺符合沈念审美,让她自己去箱笼里挑兴许都是这几件。
纠缠日久,也不知道他俩之间到底是谁的审美先影响了谁,沈念的脸色可谓精彩纷呈:“……”半晌,她望着那堆衣服泄气认命道:“算了。”
他和她的关系就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的,谁能想出解法?
那天之后秦正就光明正大占据了沈念身边最近的位置,两人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就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腻在一块。
在现代的时候秦正还需要上班办公,然而在这里,秦正就仿佛完全没事业似的成天和她腻在一块,最大的乐趣就是亲手操持沈念的日常琐事。大到坐卧起居,小到擦手擦脸,全是他亲力亲为,要不是沈念实在怕没脸见人,秦正甚至还想喂她吃饭……
沈念心里叫苦不迭,秦正到底什么时候继续他的造反大业?
原身本人虽然不问政事,但沈念从她的记忆也能看出魏朝倾覆绝非一时的偶然。
封建王朝的寿命本就是有限的,魏朝立国至今近百年,生产力发展停滞不说,国力渐弱,官僚又只会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哪有不倒的道理?掌权者昏庸无能也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秦正领兵建立的新朝政治清平,百姓安居乐业,一扫魏朝沉重腐朽之气,让这片土地焕发新生,是当得起百世流芳的开国君主名号的。
……问题就在于未来的皇帝陛下现在怎么在公主府中感觉乐不思蜀,完全没有在做正事的迹象?连逐渐摆烂的系统都要坐不住了。
改变出现在微妙僵持境况下的某天,沈念这个京城第一闲人和秦正无论做什么都黏在一起引起了议论和当朝皇帝陛下的关注,亲爹大人挑了个良辰吉日、换上便服,轻车简从地往公主府探望。
说来也挺离奇,魏朝虽然风气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也远少于在此之前的王朝,但如原身这样性情的女子还是稀少得令人侧目,更不用说像皇帝太子这般对亲女亲妹妹的所作所为不仅完全不做约束,还百般体谅帮忙遮掩的男人。
也因此,就是原身这样算得上冷心冷情没心没肺的人,在世上唯一在乎的也就是极其宠她的皇帝亲爹和太子亲哥了。
于情于理沈念都不可能怠慢原身皇帝亲爹,即使亲爹大人未有要求,仍是设下筵席歌舞尽心款待。
皇帝独自坐在上首,沈念拍手唤出安排好的舞姬。民间的舞曲,编舞虽然不及公众精美大气,但扮相和舞步都大胆开放许多,皇帝看得目不转睛。
…这时沈念终于能确定原身确实是皇帝亲生的唯一女儿了。
皇帝虽然相貌平平且年过不惑,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也颇有几分上位者气势。在沈念的默许下,舞姬和公主府的侍婢们都卯足劲儿讨好他,皇帝倒也十分受用。
一时之间,沈念和秦正所在的下首竟然无人问津,如同一方只有他们二人的小天地。
秦正原本连给皇帝正眼都欠奉,见皇帝那副沉迷酒色还摆着人模人样架子的色中饿鬼相,原本站在沈念旁边给她布菜递酒嘱咐她少喝,此时干脆一撩袍角在沈念身边坐下了。
沈念刚饮下一小盏桃花酒,她也不知道原身酒量竟然如此之差,面上已经隐隐现出娇嫩的红色,意识也有点飘忽了,歪头看着身旁秦正不羁的模样缓缓开口道:“御前失仪可是重罪,秦奴对父皇大有不敬,该罚啊。”
秦正见她小脸酡红,已经醉的有些大舌头,说话间鲜红的舌在小嘴里时隐时现,勾人得紧,原本冷漠的神情如雪山初融,心都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大掌勾起她小巧下颌,眯起眼道:“公主想如何整治奴,秦奴受着就是了。”
他在军营中时一旦眯起眼无人不惧,饶是中心追随他的下属也会霎时噤声。
他刚想调整表情,就见公主大着舌头神志不清笑道:“你的眼睛真好看。”沈念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秦正在这世界里带着混血感的冷漠气质和绿眼睛都颇符合她审美。
……小醉鬼。秦正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伸出两根手指探进迷迷糊糊的公主那轻轻翕张的小嘴中,搅弄着那根香软的小舌,馥郁的异香钻进他鼻腔,公主仿佛连涎液都是香的。
“看在公主份上,让你父皇在龙椅上再多坐一些时日吧?”秦正轻声呢喃。
沈念鼓起脸颊吐出秦正两根手指,指尖脱出时不仅牵出了一线银丝,秦正甚至还把它们面不改色地舔掉了。
沈念被他这动作一下刺激得脸上火烧火燎,正强撑起一丝神志想听清秦正在自己耳边说些什么,皇帝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朗声道:“来人哪,把苏越带上来。”
沈念:?这谁?
舞曲暂停,一个长身玉立、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被引了进来。
沈念还恍惚着,不解看向皇帝,就见皇帝满脸慈爱看向她:“苏越乃是先太后娘家侄子亲子。他家世清白简单,性格赤诚率真,自陈几年前便在宫宴上对我儿一见倾心,趁他爹回京述职之际特向朕请旨,自愿舍下乌纱帽为公主驸马,我儿安国公主意下如何啊?”
安国公主正是原身此时的封号。
沈念听完这一段酒都吓醒了,第一反应就是心惊胆战扭头去看身旁秦正,随即只听“啪”一声,是秦正笑着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给脸不要脸,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