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活在年代文中
农历九月份的福田大队，没了秋收秋种时的忙碌，空气中满是分粮前的喜悦，午饭时光静谧悠闲，大人小孩都眼巴巴地围着灶台。
桑然然仰头望天，也不知道今天刮的什么风，向来喜欢躲懒的堂姐桑秀居然大中午的约自己来河边洗衣服。
忽然间她身体失去平衡，后背像是被什么猛得撞了一下，双脚踩空后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
桑然然眼看着自己朝河面跌去，震惊和恐慌同时从心头涌起，弥漫开来。
下一刻，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口鼻：“唔……咳咳！”
因为怕水，她打小就没下过河。
连呛几口后，桑然然来不及作任何思考，只能拼尽全力挣扎着抬高脑袋，把希望放在岸边的人身上：“救命！姐！救……我啊！”
岸上的女孩冷眼看着，往后退了一小步，喃喃道：“你本来也会死的，早几年而已，他不能见你。”
桑然然再挣扎出水面时，岸边已经空无一人了，显然，刚才后背感受到的推力根本不是意外，是桑秀想害死自己！
“救命啊！救命！”
窒息感越来越严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桑然然只能努力地拍打着河水，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想放弃任何希望。
她想尽可能地多撑着时候，然而天不遂人愿，越挣扎越往下沉。
慢慢的她连害怕的感觉都消失了，真正与死亡触手可及的时候，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然而她现在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
突然，桑然然脑中清明起来，大量内容被塞了进来，它们都来自一本书中。
这本书讲的是，女主角桑秀，经历过一辈子后重生回十五岁，除掉了上辈子男主角的早逝白月光——堂妹桑然然，然后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故事。
“呸！”
一向保持乖巧温和的桑然然忍不住了，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脏话。
什么玩意，这种人也能当主角？哪个烂心眼子的写的这东西？
自己两辈子，一次没活到十八岁，一次十四岁就死了，凭什么？她现在更是连见都没见过那个什么狗屁知青男主角！
爹娘那么好的人在书里又蠢又坏下场还惨，凭什么！
“嘀——检测到河流化学污染物超标，检测到人类生命危险，自救系统启动。”一阵响亮的机械音传进耳里。
桑然然愣了下，这是来指引她入黄泉的鬼吗？是因为她刚死还听不懂鬼话吗？这说得是什么意思呀？
“是否绑定自救系统，绑定即为宿主点亮游水技能，您的剩余生命值还剩十秒，请尽快决定，9、8、7……”
“绑！”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会游水就能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她愿意。
“嘀——绑定成功，赠送精力值半小时。”
在鬼门关转了圈回来，桑然然一上岸就瘫倒在地上。
此时，来河边洗衣服的陈大娘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赶忙跑到了她身边，从脏衣盆里挑了两件自己的给她裹上。
“哎呀呀，这是桑家的闺女吧！掉河里了？咋弄成这？”
有了暖和的感觉，桑然然不自觉地打了几个摆子，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发抖，嗓子和身上都难受得要命。
她撑着力气开口：“谢谢大娘，您能帮我回家把我爹娘爷奶他们叫来吗？我估计我快不行了。”
“啥？”
陈大娘听她说完吓了一大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再一看这闺女的脸色，那跟死人可真是差不离了。
“那你得赶紧去卫生所啊。”
“我感觉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不能拖累您啊。”桑然然摇摇头，把大娘往村里的方向推，“我要是死了，村里人该乱说了。您快去我家找人来吧，我就想见他们一面。”
陈大娘一寻思，是这个道理，她奶奶那个性子，这要真死在自己手里，那就摊上大事了。
这闺女可真是懂事，净替别人着想，陈大娘眼神里多了些疼爱。
“我这就去，你可得撑住咯！”
桑然然虚握着她的手，嘱咐道：“我桑秀姐一定要来，我和她关系最好。”
“行，交给大娘了。”留下这句话，陈大娘一路小跑着走了。
送走陈大娘，桑秀秀试着把呛进去的河水吐出来。
缓了一会后，她望向桑秀推自己下水的岸边，眼里写满了坚定。
杀了人就想脱身？她可不管什么书不书，女主角不女主角的，天王老子的地界都没有这种道理。
——
“老桑家的啊，都去河边！你家然闺女要死了！快快快！全都去！”
陈大娘还没走进桑家门，就扯着嗓子喊，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进门更是拉着桑秀就往外走：“你们关系好，你走头个。”
在桑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桑卫夫妇双双扔下手中的活，拔腿就跑。
桑然然看到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爹娘，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爹，娘。”桑然然努力地叫了一声。
桑父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声音又这么有气无力，怔在原地，只觉得心里抽得疼：“然然啊。”
“跌河里了？”桑母把她搂进怀里，颤手覆上她的额头，担忧地检查着她全身各处，朝着桑父怒喊，“快背然然去看大夫啊！你在那愣着干什么？”
“娘……等等。”桑然然扶着桑母的胳膊站了起来，冷声道，“是桑秀故意推我下去的。”
“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桑父桑母脸色都变了。
不待他们做出反应，背后传来了桑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
“屁话！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自己跌进河里还要攀咬你姐，人本来就傻还越学越坏，真是没救了！”
“娘。”桑父不赞同的皱眉，“然然不会说谎。”
桑奶奶抬手就打他，顺带瞪了眼桑母：“我怎么就生了你，一窝的怂货，是非不分。”
站在桑奶奶身后的桑秀万万没想到，桑然居然没死，她不是不会游水的吗？
难道这就是命，改变不了？
“是吗？”桑然然直接抬眼跟桑秀对视，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桑秀，跟奶奶说说，你有没有推我下河？”
桑秀心里一紧，实在是桑然然的眼神太可怕，可那又如何？
反正没有证据，奶奶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委屈地瘪瘪嘴，挤出两滴眼泪，满脸不敢置信地问：“我根本就没来过河边，然然你怎么能污蔑人呢？你这不是败坏我名声吗？”
桑然然看了看周边闻声而来的村民，果然，只一句话，就引起了大家的同情。
都说谈婚论嫁年龄的闺女名声最重要，桑秀这个帽子扣得还真是其心可诛。
不过她可不在乎那玩意儿，桑然然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视线向下移，盯着桑秀鞋边的泥印。
“刚下过雨，我落水的地方没什么人去，那里土软得很，现在带大家去看，应该还能看到你跟在我后面的脚印子吧？”
桑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梗着脖子反驳：“那也不能说是我的吧？你都说没什么人了，那也可能有啊。”
桑然然笑笑，往她跟前迈了一步：“和你一样大小也不能？”
桑秀仿佛找到了她话里的弱点，更加理直气壮：“脚和我同个码的多了去了，难道她们都推了你？”
桑奶奶见桑然然犟劲上来，后面又都是看热闹的人，连忙帮着桑秀说话。
“秀儿脚和我一般大，怎么？你要不要说是我老婆子推了你啊？”
“不敢。”桑然然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
平常也就罢了，小事忍让可过，可今天，她是一定要找个说法的。
桑然然继续往桑秀面前走，质问道：“你约我来河边洗衣服，记得你带了什么吗？是奶去年用的确良给你做的衣服，家里姊妹只有你有，而且全家都知道，那衣服你向来宝贝，都是自己洗的。”
她指着冲到岸边被水草挡住的军绿色上衣，丝毫不退让：“我问你，如果不是你带来的，我会把它偷来给你洗吗？”
说到这，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一度：“我再问你，如果不是它飘进河里，你找我帮忙，我会去水深的岸边折长树枝吗？我怕水，老桑家人尽皆知。”
看到那件的确良的上衣，桑秀在心里暗叫一声坏了。
她刚重生回来，对这种未来会淘汰的衣服，喜爱和重视肯定不会跟十五岁一样，这点是她疏忽了。
这次，桑家人也意识到不对了。
桑奶奶眼睛转了转，桑秀和陈大姐前后脚进门，这时间也对得上，该不会真是秀儿不小心推了她，不敢说实话吧。
那边的桑秀沉思一会，满脸惊讶无辜：“我真不知道这衣服怎么在这。你不也说了吗？家里只有我有，你好奇拿来洗洗看也有可能啊，姐姐不会怪你的。”
桑然然不由攥紧拳头，她万万没想到桑秀居然如此不要脸，明明是实打实的证据，她硬是睁着眼说瞎话耍赖一概不认。
话里话外不仅撇了个清楚，还以退为进，暗示自己不问自取，她桑秀大度容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聚了不少，平素村里几个爱说长道短的妇女，也围着讨论起来。
“你说，这老桑家的两个闺女，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啊？”
“桑然然吧，哪有那么多巧合，桑秀说了这么多我听着也不怎么不占理啊！”
“桑秀可是出了名的懂事，学习又好，她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
“那桑然然平时也看着乖乖的，虽然不爱说话，可也不像是憋了坏水的娃娃呀。”
“那怎么不可能，桑老根媳妇那偏心眼可是偏到姥姥家了，天天拿桑秀当个宝，我看啊，再这么下去早晚出事。”
桑奶奶听着议论声，只觉着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平白让人围着看笑话，她冲着桑然然破口大骂。
“滚回家去，小瘪犊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掐尖呢？为了一件衣服搞这么多幺蛾子！”
桑然然低头，掩下眸中的失望，直接绕过桑奶奶，走到桑秀面前。
再抬头时，眼神更加坚定：“我说的你不承认，那如果是有人看见呢？你特地找了河边没人的时候叫我过来，可是你回去的时候呢？我就不信了，陈大娘能招来这么多人，你就在她前几步回去，没一个人看到你！”
“查！”桑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了桑然然无限的力量。
“我闺女说的对，我挨着村子一个个问，一炷香之前的事，就算有人没注意，也不可能一个见过的都没有。”
桑秀咬了咬唇角，肉眼可见地慌了，她没想到向来软弱的三房，小伯会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抗奶奶。
桑然然也跟换了个人似的，哪还有平时好说话的样子，不行，她不能让小伯查。
桑父的话音一落，一直沉默的桑老根抬起烟杆狠狠地给了他脑袋一棍：“你敢？还嫌不够乱？”
与此同时，一个少年穿过人群，朗声问：“桑卫叔要查什么？”
来人正是福田大队大队长的儿子周祁，他们村有名的混不吝。
周祁似笑非笑地看了桑然然一眼，眼尾翘得肆意张扬。
他抬手将身后的两个男孩拽出来：“哪用得着那么费劲啊，我这不给大家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