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之眼不是祝福，是束缚
就以八重神子曾经特别关注过的，被收缴了神之眼的那位“明镜止水流”的剑道大师土门为例吧。
现在回想起来，八重神子忽然感觉自己当初的评判实在是……错的离谱。
当时八重神子在对方的家人上门求助时，认为他是在失去了神之眼之后，失去了自己的“愿望”，于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从而导致内心崩溃了。
明镜止水流，以明镜止水为核心理念，心无旁骛的追逐剑道的第一，为此不惜对至亲至爱之人刀剑相向。
这需要的魄力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当时她也评价那位亲手杀死自己的师傅和师兄的梦想的土门，认为他的内心之中不可能对此没有压力。
只是这些压力都被自己的愿望承受并吸纳，转化成了他继续追逐天下第一的动力。
但如果反过来想呢？他的师父和师兄或许才是正常人吧？
这位获得了神之眼的土门，他的坚持到底是源自于他自己坚定不移的内心，还是神之眼对他愿望的强化？
不只是这位土门，实际上，当初她安排社奉行，让刚来到稻妻的旅行者去走访的那三位失去了神之眼的代表都是如此。
绀田村的手岛，他为了等候自己那早已回不来的，早已该在记忆里模糊，早已该被遗忘的爱人，在一个小村子里守了三十年。
失去神之眼后，他看似是遗忘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感情，但倘若这份感情本来就是神之眼强加给他的呢？
或许当年他的确对自己的挚爱爱的极深，但在苦等不到人来后，如果没有神之眼，他会不会逐渐认清现实，然后将自己的过去埋葬，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呢？
神之眼保留了他的执念，他的爱情，却将他的后半辈子都束缚在了绀田村里。
黑泽京之介的改变则是最能说明问题的，拥有神之眼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自己都奉献给那些被他救助的人，哪怕对方实际上有手有脚，有正常的劳作能力。
直到神之眼被从他身上夺走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坚持的所谓仁义，只不过是虚无泡影，被他救助的人大都不会因此而感激他。
这难道不是应当的吗？可神之眼却让他一直沉迷在所谓的“仁义”之中，以至于原本颇有家资的武士居然沦落到连杂货店的贷款都还不上的地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反例——荒泷一斗。
神之眼的得失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这也很正常。
荒泷一斗在八重神子看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而小孩子本来就是最容易为了自己的愿望而不顾一切的。
神之眼并不需要加强他的愿望，所以他才不会有任何事。
而这个独特的反例也是神之眼的确有问题的最好旁证。
毕竟，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哪个“小孩”能够获得神之眼，可以让人看清小孩和成人之间的区别，更好地分辨神之眼对他们的影响。
她之前怎么就一点都没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呢？
八重神子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好姐妹，稻妻的现任雷神巴尔泽布，雷电影。
她曾一度觉得，她的那位姐妹是被坎瑞亚的灾变带来的重重失去而刺激到了内心。
她认为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选择了逃避和自我放逐，才试图把重要的神之心当做充能工具。
发现无法改造后，又把神之心弃之如敝履，忽视了自己作为稻妻之神的责任。
之后的锁国令和眼狩令也是如此，影似乎无视了民众们的愿望，只执着于自己的永恒之道。
但……倘若影其实早在坎瑞亚之战时，就察觉到了神之心和神之眼的异常呢？
或者说……正是因为在那场战争中，她打破了天理的枷锁，于是过去被这种枷锁给束缚的，隐去的，改造的一切都涌现了出来。
这才使得她变成了一个鲜活的巴尔泽布，而不只是过去那个只知道练武，甚至在七神聚会上还要拉着摩拉克斯比武的影武者。
或许……影一直强调的，追逐愿望会让人失去更多，以及她在愚人众的指点下发出的眼狩令政策，其实都是她为稻妻的人们打破天理施加的枷锁的尝试？
唉……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之前似乎对自己的神灵一直多有误解啊。
……哼，这肯定还是她的问题，谁让她的手段这么极端，又一点都不会表达呢？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她，就罚她陪我吃一个月的团子牛奶好了！
“哈哈，其实你们的说法严格意义上说也不算错，如果默认现在提瓦特的秩序是合理的，那神之眼的确代表天理对获得神之眼的智慧生命的关注和……祝福。”
巴巴托斯的笑容依然爽朗，只有摩拉克斯能看出其中的些许苦涩。
祂大概是又想起了当年那位南风之狮，西风骑士团的创始人温妮莎了吧？那位来自纳塔的姑娘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更准确的说，神之眼其实是一份‘契约’。”
摩拉克斯补充道：“是拥有神之眼的人与天空岛签订的契约，愿望便是契约的内容。”
“老爷子的话还是这么精辟啊。”
巴巴托斯故作叹服的说罢，声音就忽然低了好几度：
“接下来的这些话我也只敢在天理管不到的时候说说，如果之后天理又突然醒了过来，你们就当我从来没说过吧。”
巴巴托斯所讲的真相与八重神子领悟到的大差不差，但要比八重神子的推测更加深入。
八重神子大致推敲出了神之眼强化个体单一愿望的功能，而巴巴托斯则直接阐述了神之眼会被设计成这样的原因。
在上古时代，人类文明并没有神之眼这么一种东西，他们受到天上使者，也就是天空岛派来的仙灵们的指引，在提瓦特自由的发展壮大。
但每一次发展起来的人类文明都会因为欲望的驱使挑战天空岛为他们预设的发展道路。
这本来也无可厚非，没有哪个智慧生物组成的文明会完全顺从，但天空岛似乎觉得这样很不好，于是便一次次的将偏离了发展轨道的人类文明推倒重来。
如果没有过去天理与第二王座之间的战争，那么这样的秩序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但天理与第二王座之间的大战让天理的力量被削弱了很多，提瓦特的文明发展也逐渐变得不受控制。
于是，天理为了继续保持对提瓦特文明的掌控，对战后的提瓦特做出了许多安排。
之前无数次将人类文明推倒重来的经验让天理明白，不受控制的欲望是人类文明失控的根本原因，要想确保文明的发展不越界，就只有将他们的欲望彻底限制起来。
神之眼就是基于这个需求诞生的，神之心也有同样的功能，只不过二者针对的对象不同。
它们会赋予拥有者取自提瓦特本土居民——元素龙王和元素生物的强大力量，但这只是包装在炮弹外的糖衣。
一旦接受了神之心或是神之眼，就将被自己最为强烈的欲望所束缚，彻底失去反抗天理秩序的能力。
天理也不允许人们不接受神之眼，无论如何丢弃都会主动回归的神之眼就是最好的佐证。
当然，这些并不是神之心和神之眼的全部，但能了解到这些足以震碎提瓦特人三观的信息就已经让众人感到十分迷茫了。
不过，不论神之眼背后还藏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这都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众人齐聚在此，唯一的目的便是决定到底该怎么对待这次时空震荡造成的影响。
在了解到足够多的情况后，纳西妲终于表态了。
她认为与其等待世界之外的存在，比如定分枪背后的意识，比如黑塔人偶的本尊来提瓦特扰乱这里的秩序，倒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去与世界之外的文明和智慧生命交流，总比等别人主动上门强。
反正天理现在也管不到这些了，唯一能代表天理权威的那位维系者也已经离死不远，对外探索至少不会有来自内部的阻力。
总体上纳西妲和巴巴托斯的主张一致，只不过巴巴托斯要更在意优菈的情况。
散兵阿帽无条件支持纳西妲的决定，尼可也代表魔女会对此表示支持，两个阿贝多则是拥护风神巴巴托斯的决定。
这样一来，算上深渊教团无论如何都会探索外界，也算是巴巴托斯的支持者，巴巴托斯这一方的支持者就多了很多。
但摩拉克斯一方也有娜维娅和哥伦比娅支持。
后者支持摩拉克斯的原因不明，而娜维娅则是觉得，枫丹现在问题一堆，就算要探索外界，最好也等枫丹把自己的问题处理干净了再说。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基本上可以认为是蒙德、须弥、魔女会和深渊教团支持主动向外探索，而璃月、枫丹和至冬则认为应该保持观望。
没有第三种意见，因为本来也没有第三种选择。
纳西妲修补世界的尝试已经失败了，天理也没有动静，不然倒是可以考虑联系天理来试着把这个缺口重新堵上。
最后，决定权落在了八重神子和珊瑚宫心海代表的稻妻这里。
一番简短的商议后，她们做出了决定：“我们也支持向外探索。”
“那么，这就是提瓦特全体做出的共同决定了。”
摩拉克斯拿出了一份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不难想象这份契约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众人依次在契约上签字，就连之前主动消失后就没再出现的渊上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代表深渊教团签下了这份契约。
这不仅仅是一份决议性质的契约，它的签署，也意味着一个代表所有提瓦特势力的共同利益，可以合法的代表提瓦特全体与世界之外的存在进行交涉的组织的诞生。
今日参会的代表自动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员，由风神巴巴托斯担任组织的第一任领袖。
就在众人各抒己见，想给组织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时，实验室门外，一位西风骑士给她们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就在刚才，酒馆区内出现了短暂的冰元素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