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里逃生
几个月后的一天,刘牢之忽然召集众将议事。大帐内,文武官员分列两旁,坐在桌案后的刘牢之一张紫脸,让人猜不透阴晴。
“哎!这真是摁下葫芦浮起瓢,翟辽这老家伙兵败后一命呜呼了,我本以为会消停一段时间,哪知翟钊这小子走投无路后降了燕国。如今他劝动燕主慕容垂,使燕国兵分两路进攻高平郡和泰山郡。泰山太守羊迈已发来告急文书。”
众将一听有仗可打,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人,我愿提一彪人马解泰山之危。”何无忌首先出班请命。
“嗯,你能有此心,本官深感欣慰,但慕容垂老谋深算,不同于一般的对手,我再给你配一个帮手。何无忌、刘裕听令!”
“末将在!”二人齐声答应。
“何无忌,我拨给你三千人马,前去解高平之围。刘裕率本部两千人马协同作战。你二人遇事多加商量,切不可一意孤行。”
“末将得令!”二人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其他将官随我一同驰援泰山郡。明日五更造饭,天明出发!”
“是!”
散帐后,众人各自回营准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军整队出发。正所谓救兵如救火,两军不敢耽搁,一路急行军。
攻打高平的是翟钊,此人反复无常,慕容垂对其并不是十分信任。这次只给了他五千人马进攻高平,以分散晋军的兵力。慕容垂的主要目标是攻打泰山郡。也许是上次被刘裕吓破了胆,两军刚一接触,翟钊就带头逃窜,手下的将官还哪有斗志,都跟着一溜烟跑了。何无忌和刘裕未遇到任何抵抗就解了高平之围。而刘牢之这一路人马却遇到了大麻烦。因为攻打泰山郡的主帅是慕容垂。
刘牢之率军赶到,离燕军十里下寨。
“慕容垂令抚军大将军慕容麟屯住信都,以为后援。乐狼王慕容温屯中山,为其输送军粮。看来慕容垂这次是打算打持久战。”刘牢之通报了军情。
刘牢之率军赶到泰山郡的第二天,晋军与燕军对垒。刘牢之拍马向前,
“慕容匹夫,当年你走投无路,投靠苻坚。淝水战败后,你见苻坚大势已去,还未到战场你就半路逃跑,然后你又复建燕国。如此不忠不义的反复小人竟敢犯我晋国疆土。真是可杀不可留!”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慕容垂的老底被揭,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紫脸贼!竟敢如此无礼,气煞我也!”
慕容垂抡刀直取刘牢之,刘牢之举刀相迎。一个如下山猛虎,一个似出海蛟龙,二人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未分胜负。两方都怕主帅有失,赶紧鸣金收兵。
接下来的几天,刘牢之每天都去讨敌骂阵,与慕容垂大战一番,但每次都未分胜负。每到夜晚,晋军的一个营帐内异常热闹,他们正在挖掘地道,准备打慕容垂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垂十三岁就勇冠三军,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大战历练,早已成为一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刘牢之的这点计谋早已被他看透。慕容垂命人在营地外围挖了一圈二米深的壕沟,等到晋军辛辛苦苦挖通地道的时候,发现只是白忙活了一场。刘牢之听到手下的报告,气得把水杯摔得粉碎,
“这只老狐狸,不除掉他迟早是个祸害!”刘牢之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传令兵,召刘静宣来见。”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帐外走进一个年轻人,身高七尺,国字脸,一字眉,一身正气。此人正是刘牢之的独子刘静宣。
“父亲,不知召孩儿前来有何吩咐?”
“如今战况胶着,一时间难分胜负,若再有其他贼寇入侵,我军将分身乏术。”
“那父亲可有退敌之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慕容垂的粮草从千里之外运来,只要断其粮道,燕军不攻自破。为父给你一千人马,今晚半路伏击燕军的运粮车,烧粮为上,杀敌次之。”
“是!孩儿一定不辱使命。”刘静宣领命之后,出帐准备。
当天傍晚,刘静宣率领一千人马绕过燕军的营地,直奔黄河岸边。三更左右,果然有粮船从对岸驶来。刘静宣不动声色,待燕军把粮草全部搬上岸,刘静宣大喊一声,
“杀呀!”
一马当先直奔燕军。燕军负责运送粮草的大将慕容温吃惊不小,急忙拍马舞枪拦住刘静宣。
“大胆南蛮,竟敢来此劫我军粮!”
“错!小爷我不是来劫军粮,而是烧军粮。”
“你好大的口气!”
慕容温枪带风声直刺刘静宣的前心。刘静宣用大刀向外一挡,接着反手一刀,直奔慕容温砍去。“当啷”一声,慕容温头盔被砍落,吓得他拨马就跑。燕军见主将逃走,各个溜之大吉。刘静宣并不追赶,命令手下兵士赶紧放火。等到慕容垂派兵来救时,几十车军粮早已化为灰烬。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粮草被劫,再从千里之外运来粮草,已然来不及了。
“真是废物,你已为将多年,难道不知道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如今正是两军对峙的关键时期,你竟然丢失粮草。”慕容垂越骂越气,用力一拍桌案,
“来人!给我退出去斩了!”
吓得慕容温体如筛糠,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两旁的将官们赶忙跪倒求情。
“燕王,南蛮们一向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而且,大敌当前,我军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自断臂膀啊!”
听了手下将官的话,慕容垂怒火稍息,他用手点指慕容温,
“今天若不是众将求情,我定要你项上人头。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谢燕王不杀之恩,谢燕王!”慕容温磕头犹如鸡啄米。
喝了几杯闷酒的慕容垂在军中巡视,忽见两只黄鼠狼在抢夺食物。一只叼了食物在前面跑,另一只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忽然从侧面扑出一只黄鼠狼,直奔后面的那只。同时,前面的那只也放下食物,回身反击,后面的一只以一敌二,被打翻在地,灰溜溜的逃走了。胜利的两只黄鼠狼把食物拖走享用去了。慕容垂见后哈哈大笑,
“天意,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慕容垂连夜召集众将议事,
“慕容温何在?”
“末将在!”
“你运送粮草不利,本应斩首,念在你一向忠心,又有众将求情,才免你一死,今天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今夜你带本部人马前去与慕容隆汇合,你们合兵一处,待刘牢之退到五丈桥时截杀之!”
“遵命!”
“其余人马五更造饭,天明出发,不得有误!”众将不敢多问,都去分头准备。
第二天一早,一名兵士匆忙跑进大帐禀报,
“启禀将军,燕军撤退了。”
“慕容老儿粮道被劫,果然撤走!起寨拔营,给我追!”刘牢之面露喜色。
慕容垂率军退往邺城,待刘牢之率兵赶到时,慕容垂又退往新城,刘牢之急行军两百里,追至五桥泽,只见燕军战备物资散落一地,甚至还有金银珠宝。晋军一见纷纷抢夺,队形渐渐散乱。等到刘牢之想要约束队伍时,为时已晚。慕容垂调转马头,率军回击,燕国的骑兵们高声呼喝着冲杀过来。队形散乱,只顾着抢夺金银珠宝的晋军哪还有战斗力,刘牢之大败,数千晋军死于非命。刘牢之带领刘静宣和数千残兵败将一路狂奔,逃至五丈桥。还未等他喘过气来,突然一阵锣响,左有慕容温和慕容隆,右有慕容德拦住去路。
“紫脸贼,我等已在此等候多时了,看你今日还往哪里逃!”
刘牢之一张紫脸被气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他舞刀直取慕容温,刘静宣杀奔慕容德,四个人捉对厮杀。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刘牢之父子不敢恋战,十几个回合后拍马就跑。慕容温三人紧追不舍。
“难道我父子二人今日要葬身于此?”刘牢之心中打鼓。
“将军莫慌,末将来也!”
声到人到,斜刺里杀出一彪人马,来人正是刘裕和何无忌。他二人把翟钊赶过黄河,听说刘牢之孤军深入,怕其有闪失,故而前来接应。让过刘牢之父子,刘裕和何无忌拦住慕容氏三人,
“你主慕容垂为了今日一战真是煞费苦心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刘裕笑着说道。
“吾主率大军马上就到,定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慕容隆高声道。
“好!那就让慕容老儿给你们收尸吧!”刘裕舞刀直奔慕容隆。
不讲武德的慕容温斜刺里杀向刘裕,慕容隆和慕容温双战刘裕。何无忌用枪点指慕容德,
“老贼,咱俩也别闲着,过过招吧。”
“好南蛮,既然你想找死,老夫就成全你!”两个人刀来枪往战在一处。
另一边的刘裕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攻势迅猛。三个人犹如走马灯般战在一处。一旁的檀道济早已技痒,
“大哥,你把这俩小子分我一个玩玩儿。”说着,拍马直奔慕容温。
慕容温听这小娃娃把自己当做玩物,气不打一处来,大刀直上直下劈向檀道济,檀道济举锤相迎。“当”的一声,慕容温瞬间感觉虎口发麻,大刀险些脱手。他见檀道济如此力大,心生畏惧。他虚砍了一刀,想要拨马逃跑,“啪”的一声,檀道济的右手锤砸中他的后腰,慕容温腰椎和肋骨被打得粉碎,一口鲜血喷出,滚鞍落马。
恰在此时,慕容垂率军赶到。慕容隆和慕容德各虚晃一招,退回到了慕容垂身边。慕容垂见刘牢之的援军已到,想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
“紫脸贼,可还有胆一战?”慕容垂出马叫阵。
刘牢之刚要上前应战,刘裕已拍马来到慕容垂对面。
“慕容老儿,休要猖狂!对付你这将死之人,焉用我家将军出马。”
“你是何人?也想试试我大刀是否锋利吗?”
“难道只有你的大刀锋利?我的大刀也未尝不利。让你尝尝我刘裕的厉害!”
刘裕话一出口,大刀直奔慕容垂的脖颈。两个人刀对刀,金属撞击之声犹如打铁一般。二人打了五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慕容垂忽然卖个破绽,拨马就跑。刘裕微微一笑,并不追赶。慕容垂见刘裕未曾追来,返回身又和刘裕战在一处,打着打着,又故技重施。刘裕横刀立在当地,使慕容垂无计可施。
“慕容老儿,难道你只会这点雕虫小技吗?真是让人可发一笑。”
慕容垂见刘裕无论如何都不上当,今日想胜他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拨马返回阵前,
“刘裕小儿,今日你我就算打个平手,山高水长,我们总有再见面的一天,到那时我定要你项上人头。”
“老匹夫,休说大话。你等再敢犯我晋朝边境,定让你等有来无回!”
双方撂下几句狠话,各自引军退去。
刘牢之几乎全军覆灭。回到彭城,坐在太师椅上的刘牢之伤感不已。
“多亏寄奴和无忌及时赶到,否则我父子二人将葬身于五丈桥。我戎马征战半生,不想竟中了慕容老贼的诡计,真是惭愧!”
“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太放在心上。”众将劝慰了一番,刘牢之的心绪才有所好转。
由于刘牢之兵败,朝廷震怒,撤去其彭城太守之职,命其带兵驻守淮阴城。
来到淮阴城的刘牢之由于心情郁闷,每日在府中喝得酩酊大醉。
一日,府门外来了一员将官求见。把门的兵士还想要点好处,才肯通报,那将官破口大骂,
“瞎了你的狗眼,揩油揩到我的头上来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敢跑到这来骂骂咧咧,兄弟们,把他给我绑了!”
呼啦一下,门口的兵士们把那名将官围在了当中,马上就要动手。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吵什么呀?让我爹听到非得要了你们的狗命!”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少将军刘静宣。
“少将军,这小子跑到这里来闹事!”刘静宣仔细一看,
“姐夫,你怎么来了?”
那些兵士一听都吓得僵在了当地。
“得知岳父大人驻守淮阴,家父特派我来帮忙。”
说话的正是刘牢之的女婿高雅之。那几个兵士慌忙跪倒在地,
“姑爷饶命,我们实不知是姑爷驾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高雅之微微一笑,
“你们快起来吧,跪在这里让人看见笑话。”这些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姐夫,快里面请!”刘静宣高兴地邀请高雅之入府。从此,高雅之在刘牢之手下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