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洛涧之战
第六章 洛涧之战
孙无终命大家只带随身兵刃和两天的口粮，只等秦军军营起火后，强渡洛涧。
刘寄奴带着两千骑兵已悄悄绕到了梁成军的后方，见时辰早已过了三更天，猜测秦军睡得正香。刘寄奴大刀一挥，一马当先冲进了梁成军。这两千人主要以放火为主，这样，对岸的孙无终看到敌营起火，就知道己方已经偷袭成功，他就会立刻带队强渡洛涧。后方是梁成的辎重和粮食部队，一辆辆粮车、一座座帐篷和各种器械都被点燃。很多还在睡梦中的秦兵都成了烤老鼠。刘寄奴带着两千人并不恋战，一边向前冲杀，一边放火。突然，一名大脑袋将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刘寄奴定睛一看，原来是大脑袋彭超。彭超也认出了他，
“又是你这小崽子，这次我一定要了你的小命！”
“我说大脑袋，堂堂的领军大将，怎么给人家当粮草官了？”刘寄奴故意气他。
“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大脑袋气鼓鼓的说。
“你的最终下场不是这样，而是人头落地！”
“地”字一出口，刘寄奴大刀已经抡向了“大脑袋”的大脑袋。“大脑袋”急忙一缩头，虽然躲过了这一刀，但头盔却被“当啷”砍落。“大脑袋”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施展出那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了。
彭超在前面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
“谁来救我，谁来救我！”
恨不得让马长出翅膀来。忽听前面一人大喊，
“彭将军休要惊慌，我来救你。”
“句将军救命，救命啊！”彭超声嘶力竭地喊道。
拦住彭超的正是上次走脱的前将军句难。
“句难，你以为今天穿了衣服，小爷我就不认识你了？这回不打算再逃跑了？”
句难知道这是笑话他当日仓皇逃跑的事。
“小子，总搞偷袭算什么本事，今天就让你尝尝本将的厉害。”
这小子说打就打，一刀直奔刘寄奴的面门，寄奴用大刀一磕，“当啷”一声，火花四溅。刘寄奴顺势把刀头向右前方一推，直奔句难的脑袋，句难来了个缩梗藏头，躲过这一刀。刘寄奴旋转刀杆，然后向左后方一拉，刀背变刀刃，再次削向句难的脑袋。句难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噗”的一声，一股鲜血从句难的脖子喷涌而出，足有三米多高。眼见他是活不成了。
一旁的彭超“哎呀”一声，拍马就跑。刘寄奴正要去追，几十名秦军蜂拥而上，把他围在了当中。这时，跟随刘寄奴的骑兵也陆续赶到。他们左冲右突，杀散了秦兵，但却已不见了彭超的踪影。
由于刘寄奴带人成功吸引了秦兵的注意力，并且，孙无终用击鼓法扰乱了秦军的休息，所以，当孙无终带人快要冲到对岸的时候，才被秦军发现。慌乱之间，又遭受了前后夹击，梁成虽久经战阵也有些手忙脚乱。他知道，强行渡江的最多有五千人，而从后面偷袭的却不知有多少人。于是，梁成派大将王显领兵阻击晋军登陆，而他自己则前往后营查看。正好遇到了丢盔弃甲的彭超，
“有多少人偷袭？谁人领军？”
彭超从睡梦中醒来就一路逃跑，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偷袭。气得梁成大骂他“废物”！
恰在此时，刘寄奴骑马赶到。彭超一见，就向梁成介绍，
“将军，就是这小子带兵劫营的，斩杀您四位公子的也是他。”
梁成瞬间像被雷击一般，浑身颤抖。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梁成双眼充血，直勾勾的看着刘寄奴，说不出一句话。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刘寄奴见梁成此刻最大的弱点就是丧子之痛，于是，他准备火上浇油。
“梁将军，不知府上有几位公子？”
“四个”，梁成咬牙切齿的说。
“呦，那岂不是被我一窝端了，您家以后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真是罪过，罪过。”刘寄奴故意气他。
“你”
梁成还未说完，一口鲜血已经吐了出来。这正是刘寄奴想要看到的。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刘寄奴抡起大刀，斜肩带背就砍了下去。梁成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身子向后一仰，躲过了这一刀。但他的战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颗硕大的马头被从脖子处斜斜地砍了下来。“窟通”一声，马身栽倒，梁成顺势一滚，躲过了刘寄奴的第二刀。刘寄奴还待再砍，却被彭超一枪挡住。
“大脑袋，你已经多活了好些时日，今天我就要让你给小将田泓陪葬！”
彭超也不搭话，举枪就刺，枪枪不离要害。刘寄奴不敢恋战，毕竟己方只有不足五千人，而秦军有五万之众，以一当十，即使楚霸王再生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彭超一人并不足惧，奈何旁边还站着一个大将梁成，如果力敌二将，刘寄奴定然有死无生，此战必须以巧取胜。刘寄奴一边迎战，一边思索着退敌之策。打着打着，他装出力怯的模样。忽然刘寄奴对着彭超连砍两刀，阻挡他的攻势，然后拨马就跑。彭超果然上当，拍马就追，见他快要追近，刘寄奴让马放慢速度，然后身子前倾，用力一拍马的前腿，乌骓马领会他的意思，前腿突然跪倒，刘寄奴左手紧紧抓住马鞍，右手大刀用力支在地上，没有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彭超本欲刺向刘寄奴后背的一枪正好扎空。电光火石之间，刘寄奴身体向后转动，双臂抡动大刀，彭超未及喊叫，就被从肚子到肩膀斜斜的一分为二。
此刻的梁成早已收拾好糟糕的心情，并重新骑在了属下给他送来的战马上。刘寄奴知道，此刻再用言语来刺激他已经没有用了，现在必须用实力说话。
“没想到晋国竟有如此英雄，真是难得难得。”梁成真心的赞赏道。
“我晋国人才济济，像我这样的数不胜数，比我强的更是不胜枚举”。
“哈哈哈，年纪不大，说大话的本领倒是很强。念你有一身武艺，如果愿意投降，我可向元帅求情，不但不会杀你，反而会给你加官进爵。”
“呸！我堂堂华夏儿女，怎会对蛮夷卑躬屈膝，给他们当走狗！”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梁成的大戟已经到了。同样是戟，但梁成的戟可比他那几个儿子的重多了，刘寄奴用刀向外一磕，只感到虎口发麻。难怪师傅说这老家伙厉害得很。今天如果力敌，吃亏的必然是自己。于是刘寄奴一边小心招架，一边寻找出其不意的机会。
孙无终带领的两千多人有一部分受伤或战死，但总算以最小的代价登上了洛涧的西岸。而且，在黑暗之中，秦军并不知道有多少晋军攻了进来。孙无终带领着剩下的一千多人见人就砍，四处放火，很多秦军在睡梦中就一命呜呼了。
留在西岸的秦军大将王显终于带人拦住了孙无终。孙无终深知，今天必须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他们反应过来，发现偷袭的只有几千人，那这几千人就成了羊入虎口了。于是，孙无终也不言语，拍马直奔王显，王显本想着通名在战，哪知来将不按常理出牌。王显一愣神的功夫，孙无终的大刀已经落了下来，斜肩带背将王显斩于马下。秦军见主将已死，早已作鸟兽散。
秦军主将被杀，士卒们四散奔逃，无心再战。孙无终带人在后追杀。在中军大营附近，正好遇到了刘寄奴。此时的刘寄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如果孙无终再来晚一点儿，恐怕他就成梁成的戟下之鬼了。
“寄奴，你先退下，让为师来取他的狗头。”孙无终大声喊道。
梁成见大批秦军四散奔逃，又有晋军大将赶到，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梁成兜转马头，挺戟直奔孙无终，孙无终也不示弱，刀戟相交，当当作响，这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百回合过后，梁成渐渐有些不支。见此时机，刘寄奴故意高喊，
“师傅，砍他肩膀、师傅，砍他马头”
搞得梁成心绪不宁。突然孙无终抓住梁成的一个破绽，一刀将其斩于马下。
“你小子可真够坏的！”
孙无终拍马过来，笑着说。此时，他们俩都已经满身、满脸鲜血，像两个红色的金刚坐在马上。
“兵不厌诈，遇见我算他倒霉。”刘寄奴笑呵呵的说着，但还是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师傅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身首异处的就是自己了。
“寄奴，今日你立了大功一件，但现在还不能休息，你带领所剩骑兵，继续追击秦军，直至把他们赶过淮河。”
刘寄奴答应一声，急忙调转马头，返回身收拢自己的人马后，开始追击秦军。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秦军的战斗力虽强，但如今没了主帅的领导，一个个丢盔弃甲，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自己的大本营。
刘寄奴率领所剩的一千多名骑兵，呈“一”字形向前追击。见人就杀，不留一个活口，因为他们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秦军丢弃的武器、盔甲和旗帜等物到处都是，他们被追得哭爹喊娘，个别头脑灵活的秦军拼命逃到了山上，因此而躲过一劫。
大批秦军被赶到了淮河岸边，前有河水拦路，后有追兵砍杀。思量再三，他们只能选择风险系数更低的渡河。
淮河和长江、黄河、济水并称“四渎”，发源于桐柏山的主峰太白顶，上游的地面落差达到178米，而处于中游的洛口地区，落差也有16米，此处的淮水虽算不上湍急，但流速也很快，想要过河，谈何容易。面对生死存亡，秦军也只能心存侥幸地冒险一试。只见秦军解下盔甲，丢在岸边，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跳进淮水，但很快就没了踪影。
此一战，晋军大获全胜。在洛涧杀敌两万有余，在追击中又斩杀一万左右，在淮水渡河时，淹死和被斩杀的有一万五千人左右。梁成所帅五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不仅如此，晋军还斩杀了梁成、王显和彭超等十员战将，缴获辎重、粮食等不计其数。晋军以少胜多，但也付出了牺牲将近三千人的代价。孙无终感念将士们奋不顾身的无畏精神，特意在洛涧边摆上三牲祭品，祭奠牺牲将士们的亡灵。奔腾不息的洛涧流水声仿佛无数人在诉说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战争是残酷的，它会使无数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它会使很多人失去父亲、丈夫或儿子。人们渴望和平、渴望国泰民安，但人们决不能容忍敌人入侵自己国家的一寸领土。
当年大禹治水，斧劈硖石之山，使淮水畅流。崖壁依稀可辨的蝌蚪书，镌刻着禹王治水的不朽业绩。临水而建的禹王亭，寄托着后人对大禹的无尽感念。浮云岚气，山鸟林莺，。面对这淮上第一景致，坐在禹王亭里的龙骧将军胡彬却没有兴致欣赏，因为此刻他已经粮草用尽，难以支撑了。如果再没有援军到来，恐怕手下的士卒就要造反了。将军罗大勇试着说道，
“将军，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派人下山给元帅送信，让他快派兵来救。”
“好吧，只好冒险一试了。”胡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于是，胡彬写好了求救书信，又找来一名比较机灵的小卒--李琦，让他换上普通山民的衣服，然后把书信缝在裤腿处。临行前，胡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趁着天黑出发，路上千万小心。
李琦顺利混过几道关卡，来到了淮水岸边，正准备找船过河时，被巡逻的秦军抓获，送到了苻融的面前。李琦谎称自己是山民，由于夜晚天黑迷了路。苻融又问了些其他问题，李琦都对答如流。也恰恰是这一点，让他露出了破绽。一名普通的山民，见到军营那种肃杀的阵仗，恐怕早就吓得体如筛糠、语无伦次了，而李琦却镇定自若。苻融命人搜李琦的全身，由于李琦事先把裤腿挽了起来，所以，秦军并未搜出书信。苻融大怒，命人拉出去杖责四十。李琦被打的皮开肉绽，他知道自己今天有死无生，于是在苻融面前抵死不招。
苻融猜测，如果这个人带出来的是胡彬的口信，那必然会有信物，否则，晋军凭什么相信他的话。如果带出来的是胡彬的书信，那书信必然在他身上。想到此处，苻融命人把李琦的衣服扒光，在灯光下一寸一寸的找，无论是信物还是书信，总归要找到一件。终于，秦军在李琦的裤腿处找到了那封求救信。苻融看了之后，哈哈大笑。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苻融写好书信，派人连夜送给远在项城的苻坚。而他未料到的是，就在当天夜里，晋军五千人强渡洛涧，把梁成的五万人消灭殆尽。随后赶到的先锋官谢玄命令水陆并进，大批秦军逃回了寿阳，硖石之围自解。
经过洛涧一战，不仅晋军士气大振，就连建康城里的百姓都情绪稳定了许多。记得苻融刚刚率领二十万大军进驻淮水的时候，会稽王司马道子吓得坐卧不安，甚至敲锣打鼓的要请山神来消灭秦军。如今，晋军以少胜多，获得洛涧大捷，使晋朝百姓意识到：勇猛的秦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中国有句古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名优秀的将领是战争成败的关键，而思想统一、意志坚定的士卒也是必不可少的。晋军已经拥有了这两点。而反观秦军，经洛涧一战后士气低落，虽然秦军兵力号称百万，但军中各民族混杂，无法达到思想意识的高度统一。秦军中能征惯战者甚多，但有一部分将领是降将（由于苻坚想以德服人，所以，大部分降将都被他收归帐下，甚至还升了官），他们的内心对苻坚并不是真心的拥护，甚至早就在寻找机会造反。所以，两相比较，秦军也就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