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一一书中的灵魂
“呼~,今天差不多了,长生……,当初就是一场意外,这次更加精细的计划又会有多少成功率呢?”
老样子,凰去看书了,现实太吵闹,她虽是一只活泼的狐狸,但也不喜欢过于纷乱的人群,还是书中的世界更纯粹,至少书不会在她看到一半时因为美貌或是其他而对她纠缠不放。
《随军牧师的祷告》(作者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部神作。o( ̄ヘ ̄o)(水字数,真开心)
我是个没什么准备的人。
我好像做任何事都是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做的,所以总是显得紧张,容易自乱阵脚。即使稀里糊涂做完,也会在事后懊悔,反复追问自己,要是这样,要是那样,结果会不会更好?
比如现在,这件事虽然已经做过无数遍——大概吧——我还是紧张得要死,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从地表传来的枪炮声。
“随军牧师,给你三十秒。”
罗上校说完这句话之后,让开位置,盯着手里的老式怀表开始计时。
我挪到他刚刚站的地方,咽了咽口水。我从未在飞船的任何舱室见过这么多人。据说这次登陆作战将集合部队的全部力量,除神职人员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厨师(其实他们也是受训过的军人)都将离船作战。
我举高自己的右手。已经有人跪下了,他们全都望着我——当然,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他们的神。
“神倾听你们的声音。”
最前排有人拽着我的长袍下摆。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穿成这个样子,长袍宽大,拖得很长,并不方便行走。大部分人都闭着眼睛,他们有的在胸前画十字,有的双手合十,还有的干脆伏倒在地上,因为他们信仰不同的神祇。据说全军将士信仰的诸神就像舷窗外的星辰一样多,很明显我们不可能带上那么多的牧师、祭司或是僧侣,只能一艘船配一个,一个负责一船人。
我例行公事地又念了一遍祷词。这份祷词是军方新写的,不来自任何已知的宗教,以方便所有人接受它。也有人说是从某本诗集里抄来的,谁知道呢。
“听,声音来自星海。”
我举起挂在胸前的坠饰,缓缓地,由左至右扫过面前的所有人。
“听,声音伴随光芒。”
有人在小声地跟着我一起念。
……
“既然我不曾怯懦,”
……
“在那之后。”
……
罗上校看了我一眼。他不常这样,我记得他并不相信任何神明。他总是说战场上靠的是勇气,而不是那些泥塑的偶像。
“听,我的名字将传遍四方。”
祷词念完,我看着他们鱼贯进入空投舱。荷枪实弹,信心满满,准备下去教训敌人。
“开始空投。”电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我相信自己念的祷词,所以我记下了每个人的名字。我希望这只是多此一举,当人们问起英雄的传说,应该让英雄们自己回答。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英雄们一个也没有回来。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能想起的上一段记忆是几乎将我压扁的重力。
“怎么了?”我按着头站起来,轻声问四周。
没有人回答我。哦对了,他们都离船作战了。
“电脑,发生了什么事?”
飞船的总控电脑马上有了回应:“我收到立即撤出大气层的指令。”
“其他人呢?”
“未在星球表面侦测到任何生命反应。”
我反复确认它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只有一个结论——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他们才下去,才下去,多久了?”
“空降部队是在两分十五秒之前空投下去的。”
“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撤离指令是谁下达的?”我无法想象他们在下面遭遇了什么,敌人设置的圈套?
“指令密钥来自罗上校。”
“现在谁负责指挥?”
“现在的指挥序列上只有一个人。”
“谁?”我预感到不妙。
“随军牧师。”
他妈的。
我并不是军人。我只是一个上过三年神学院,在一间老教堂听过两年忏悔的牧师。什么情况下,一艘具备星系航行能力,被人类顶尖科技武装起来的运兵船才会交给一个平民来指挥?
我没准备好的事情又发生了。
整艘飞船上我唯一会使用的设备是冰箱,对电脑下达过的唯一指令是“牛排要七分熟”,和武器发生过的唯一互动是被枪指头——这样的我,怎么成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官?
即使这支军队只剩下我一个人。
“电脑,你有接到进一步的指令吗?”
“没有。我在飞出大气层的时候遭受严重的电磁波干扰,已经失去与外界联系的能力。”
电脑的声音平静如初。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到要给它设计慌张的功能,所以才显得慌张的我更加软弱无能。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猜电脑从来没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它习惯的是服从和执行,就像我习惯的是祈祷和祝福。
“按照应急自动导航的原则,现在应该朝地球返航。”
原来这么简单。我稍稍心安:“好,返航。”
“返航路径已设定。”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
真是一台省心的机器。
其实我不太知道返航要花多少时间,要在漫无边际的宇宙里跃迁几次,而且以我贫瘠的科学知识来说,即使进入太阳系我也认不出来——就算是上帝也不见得能分得清他创造的每一颗星球吧。
“电脑,还有多远?”
“电脑,还要飞多久?”
“电脑,是不是要到了?”
这些问题被我反复地问。好在它是台电脑,没有感情,不会厌烦。要不然,就算是最有耐性的领航员,也会把我和垃圾舱一起送进太空。
实际上,这场航行里最大的敌人是无聊。
运兵船并不大,以我所见,也就是供士兵起居锻炼的地方多一些,其余的舱室都尽量做到节省,整体上跟主力战舰完全没法比。我曾经在舷窗边看到过一艘行星护卫舰,在它面前,运兵船简直就是一颗乒乓球。
但现在不同了。那些曾经挤满士兵、臭烘烘的、只听得到粗口的地方,不论我进出多少个来回,都是空荡荡的。每天下午一点,咖啡机会把定额的咖啡一杯一杯地冲出来,整齐地摆在桌上,没过几天,前面的咖啡被挤到地上,洒得满地都是。健身室的背景音乐仍然是上一次的曲目,在固定的时间播放,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因为不再会被吵闹的喧哗声打扰。
有时候我也会产生幻觉。睡到半夜听到走廊上有齐步走的声音,冲出门外,除了灯光和灯光下我一个人的影子,什么也没有。好几次,我坐在空旷的食堂里,吃厨师设定好的一成不变的食物,会看见罗上校就坐在我对面,像以前那样,和我讨论有神还是无神的问题。
“如果神真的听得到我们的声音,他为什么从来不回应?”
我望着罗上校,他在吃土豆吗?为什么我的盘子里没有。“你不相信他,他自然不会回应你,你得不到回应,为什么就认为别人也得不到呢?”
“别人?别人都死了,他们祈祷,他们跟在我后面,然后就死了。”
“如果神能让人都不死,那地狱用来装什么呢?”
这时罗上校突然抬起头,他脸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地脱落:“可以装我这样的人啊,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