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程六笑眯眯地看着老汉,故作高深道:“会啊,你刚进门的时候我就算出你的命格了。”
还没等老汉细问,一个男人在不远处嚷嚷道:“阿贵?”
妇人的脸“唰”地变得惨败,肩膀微微地耸动,看起来十分害怕。
程六不悦地皱眉,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闯了过来。
男人一看到妇人就表情阴沉,见有外人在场不好直接发作,低声呵斥道:“怎么把阿贵带到这种鬼地方了?”
说着男人不善地打量起程六和老汉,轻蔑道:“你这老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沦落到和乞丐混了?真是晦气!”
老汉一听,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这男人不仅行为粗俗,言语上也是咄咄逼人。
男人一边训斥妇人一边上手就要从她怀里把孩子夺过来,孩子不断挣扎着,妇人死死抱住声嘶力竭地哭喊就是不肯撒手。男人恼羞成怒,举起手就要对妇人动手。
程六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抓住男人刚伸出来的拳头:“先生且慢,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算一卦呢?这次给你免费喔。”
没想到这个乞丐一副风一吹就倒的病态居然还有几分力气。男人嘲笑道:“不想挨揍就给我起开!”
老汉大惊:“你不要命了?”
程六活动活动脖子,回答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算卦吗?看在这两个肉饼的份上,我给你露一手。”
程六对男人开口道:“我观你面相,不像是命中有财缘的。而你的衣着穿戴都是上等的布料,价格不菲。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钱恐怕来得不干净吧?”
程六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大娘的衣着却十分简陋,你手里阔绰了,却丝毫没有顾及妻儿的死活。”
男人依旧是一脸不屑。程六见他没有悔过之意,话锋一转,瞧了瞧男人的衣服问道:“那我换个法子——你身上的这一套可不是平头百姓会穿的,你知不知道很多骗人的□□就特别喜欢这种大黑大红的衣服,招摇过市的?”
老汉默默地看了看程六红黑相间的破衣服。
但男人却是反应激烈,退了一步叫喊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程六不管他,迅速将男人的衣襟撕开,露出了里面的衣物。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程六笑道:“我猜的果然没错。你这衣服袖口是绣了一朵莲花还是菊花来着?款式我都看腻了,这么多年了连统一的工作服都不知道换一件,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穿的人骨头都烂穿了。”
这次轮到男人脸色发白了,提高了声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六不理会他,继续道:“你以为那个所谓的教会能让你白吃白喝?他们是不是让你签了某种协议,以子女作抵押?假以时日,你的气运被消耗殆尽,只有死路一条。”
“想必大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带走儿子,但是一直提防着让你迟迟无法得手。你心急之下这次就干脆撕破脸皮,反正就只有一个乞丐和一个老头子,上手抢岂不是更快?”
程六将母子二人扔给老汉示意他们退后,对男人嘲讽拉满:“我说的对吗?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把妻儿拖下水,只要我往辖地的宗门上报,你这个人渣和整个□□组织都得完蛋。”
男人被彻底惹怒了,抡起拳头冲上去。程六转身轻松躲过,继续挑衅道:“来啊,朝这儿打!”
男人怒吼一声开始上脚,看起来是用了大力气,程六被拉近距离一时间不好闪躲。这男人的一身蛮力,要是挨到可不好受。
程六却一点都没有慌张的意思,竟然是直接伸腿去接男人的力道。男人在碰到程六的一刻被弹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滑出几米远。
“暂时饶你一命。滚吧。”程六拍了拍手,多看男人一眼都觉得浪费。男人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回跑。
老汉和阿贵母子都看呆了。
“你还记得我说这孩子命中有灾吗?若是孩子真的跟着他走了,怕是也得遭殃。”程六朝妇人嘱咐道,“这种人迷信就算了,还害人害己,让他自生自灭吧。若是他还敢骚扰,你们就来找我。”
阿贵母子连忙点头,连声道谢后才离开。
老汉还没从乞丐会算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程六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起肉饼了。
老汉:“你、你刚才说的那个组织是什么?”
程六嘴里塞满了食物,顿了一下,道:“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人家玩烂的了,现在居然又有人浑水摸鱼,现在的仙家真是废物。”
老汉见得多,对□□也是谈虎色变,担忧道:“这不知道多少人要被祸害啊。”
老汉看程六吃得正香,就没心没肺地问道:“我们要怎么办?”
程六停止吞咽,扭头看着老汉。
程六:“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一个无名百姓,自然轮不到我管,我也没那个本事。”
老汉被他看得心底发麻,也不知道到底触到了这人的哪块逆鳞,战战兢兢地道:“那、那你为什么要救那孩子?”
程六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沉默了一会,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背影萧瑟。
老汉这一刻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人,身上似乎压着一块巨石,甚至显出一丝可怜。
良久,程六才背对着老汉低声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老汉回忆完,对齐容二人道:“他那种丧气的样子就在那天见着过一次,后来程六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开始摆摊给别人算命,但是总是会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胡话,要么还把别人的见不得人的事直接捅出来,自己在旁边看笑话,搞得人人喊打。”
一个多月下来,程六就成了城中百姓嘴里的“怪人”,疯疯癫癫不务正业。但他似乎乐在其中,最近居然开始转业务开始帮富人家算姻缘了。
容伯萧:“那个蒙面人呢?他为什么要打探程六的消息?”
老汉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后来问了一下程六,他要我仔细提防这人,还特意要我帮他把这人约出来会一面,但是我再也没见过这个蒙面人了。”
容伯萧摸着下巴朝齐旭兰问道:“还真是古怪。”
齐旭兰依然出神地紧锁眉头。容伯萧拍了拍他的肩膀:“旭兰!齐旭兰?想什么呢?”
齐旭兰这才回过神,淡淡地问道:“你不觉得程六说的这个组织特点很耳熟吗?跟之前一个□□太像了。”
十五年前民间就出现了一个以金钱为诱饵的□□,拉一些贫苦百姓或贪财亡命之人入教,用一纸血契将大量普通人的气运转移,害死了不少无辜的老少妇孺。然而不少仙家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互相扔来扔去,导致这个组织不断壮大,甚至有魔修加盟,气焰甚是嚣张。后青岚宗少宗主成余寒与大师姐齐芸联手才将其剿灭。
谈起魔修,就要说到天下分为正道和魔修两派。魔修居于域外,嗜杀成性、生性淫邪修炼魔道,为正道所不容,自百年前的一次大战后大伤元气沉寂至今。
说而如今正道分为仙家和宗门两大势力。仙家以姓氏冠名,讲究嫡系宗法和世代更迭;宗门则广招贤士,能者居上。各大仙家根据方位分居北川、东岭、南河和西漠,每个地域都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仙家,势力强大的仙家脱颖而出,坐镇一方,如东岭的吴门、南河的齐家。四大地域之中的地区则为宗门聚集之地,其中以青岚宗为首,作为制衡四大地域仙家的掌权宗门。
青岚宗素以“尊师重道,勿问出处”的门训闻名,吸纳天下有才之人,风气开放,许多出身寒微的弟子在此有一番作为,成为赫赫有名的一代修士。齐家前家主“玉罗刹”齐芸就是青岚宗敏淓仙子的大弟子,齐家嫡系在她这一代人丁稀薄,本欲将家主印传给旁系。齐芸断发立誓,远行域中拜在青岚宗修习,学成后一对“罗刹双股剑”连败旁系大震天下,顺理成章地以女子身接过家主之位。而吴门现任家主吴裘风则是敏淓的小弟子,本为吴门次子,受正室冷眼,后在青岚宗一鸣惊人,才华横溢谋武双全,遂被破例推为家主。
如此种种,为世人称道,给青岚宗蒙上一层传说的色彩。至于祸世妖道成余寒,曾经是敏淓的嫡传弟子,第四十八代莲华剑主,惊才艳艳,接任青岚宗主之位,但十年前勾结魔修、残害正道修士,血洗东陬城,现已从宗主名谱中除名,打为叛贼,曝尸于野,后火烧山野三日挫骨扬灰,不立剑冢,被视为青岚宗百年之耻,永世不得超生。
容伯萧点头:“我记得,那还是莲华剑认主开锋后,那个妖——咳,成余寒第一次立功。十几年了都没有动静,居然在这么个小地方露头了。”
齐旭兰:“不仅仅是这个□□,自成余寒身死东陬城后,之前所有被镇压过的组织都蠢蠢欲动。这些年雷同的案件已经不少了,问题恐怕是出在仙家这里。”
他说的比较委婉,说不好听点,和程六的话一样,百姓里面出了这样的事,现在的仙家都是不管事的饭桶。
容伯萧迟疑道:“旭兰,你也别太担心,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
齐旭兰:“我们早就不能置身事外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说的好!”一名男子鼓掌疾步走来,“没想到我辈竟有如此远见卓识之人。”
男子声音洪亮,抱拳道:“二位小兄弟幸会,在下东岭吴门吴同。”
齐容二人回礼:“齐家齐尧,容家容岘。”
吴同笑道:“原来是齐家的小公子,早就有所耳闻,南河真是人才辈出。”
齐旭兰只微微颔首,对这种形式上的礼节向来不喜。吴家一向作风不正,吴家子弟常常仗着家族势力拿鼻孔看人,风评很差,齐容二人一听是吴家的,难免就生出反感。
吴同倒也未将二人冷淡的态度放在心上,朗声道:“二位小兄弟不必如此,在下只是欣赏两位的胆识,绝无它意。”
容伯萧往吴同身后看去,吴同后面跟了一群人,看衣着应该都是吴家的子弟,团团地押了一个人——正是刚才离开的程六。
程六被围得水泄不通,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动弹不得,皮笑肉不笑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哈哈,哈。。。又见面了。”
容伯萧指着他惊讶道:“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