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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放纵与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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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边天际上几抺残红煺尽,夜就下来了,无声无息,天地间就显露出少有的峥嵘。青黛的远山、黑魆魆的荔枝林、还有喧嚣过后的工业区,突然变得宁静起来。不知是否因了夜幕的庇护,抑或心灵的寂寥,黑暗中的浮华和影像都展露出温柔的氛围……

    时间已是年终岁末的节气,舒暖的天气,仍旧在南方的天空下无缘无故地徘徊。望斌穿一件枣黄色夹克,灰涤纶西裤,在暮色初上的街巷里行走。这是他喜爱的装束,休闲、随性,有些许书卷气。临出门前,他特意在墙上那面半截镜子照射一番,人像虽有些模糊,到底心中还是满意。后来,他又摸索着找到一瓶摩丝,在头上喷了喷。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一点优雅和自信,在心中慢慢地升腾。有些臭美,亦有些顾影自怜。今天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望斌自己都有些困惑。漂泊弥久,经历一些人,经历一些事,内心的浮躁大约能够平复,只是身处这个繁纷复杂的世界,诱惑又似乎无处不在。海棠自从上月回老家后,望斌内心一直空落落的,下班后过着形单影只的日子。整个人就像一片漂浮在水面的树叶,随波逐流。

    公交站台前淤积着越来越多的人,这个周末,人们簇拥一新,预备四处游动,探亲访友。一年的时间,不知不觉便从指缝间轻易滑过,对于漂泊异乡的人,心中总有些缺憾,感叹韵华易逝,聚散两依依。

    公交站对面新开了一家超市,门前几十幅彩带迎风招展,夸张的音响,流光溢彩的装饰,很是招徕眼球。晚风中,有食物糊辣的香气飘过,就见超市门前的广场上支起了十几样摊档,全是些小吃摊和糖水坊。闪烁的人头,忙碌的身影,看样子生意相当地好。曾经,海棠说过,要望斌和他辞去工作,也在此地支应一处食肆,前景定然比打工强。望斌就是不肯,之前开店的阴影尚在他眼中飘忽不去,他真的需要一份安适的工作来修身养性。

    喧嚣的环境,让望斌感觉到烦躁,他在一处幽僻的草坪间漫步,仿佛一条落寞的鱼,潜行在灯光的暗影里。早间,给厂子送粮油的阿炳说:“李兄啊!今天难得有空,不如一起出去转转,好好放松一下!每天忙于工作,也太郁闷了!”

    想想,望斌觉得也是,打工的生活向来与寂寞为伍,肃穆刻板的日子,乏味单陈,就像一坛酸腐不堪、冒着气泡的老咸菜。浸润久了,人的思维似乎变得迟钝,失落俯拾皆是,难以言表。心灵的虚空无法排遣,内心的腻烦日积月累,就像膨胀的气球,高副压太久,终有爆发的一天,只是等待时机和藉口。

    “呜!呜!”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在入夜的街头响起,碾碎了月影,也碾碎了草地的清悠。一辆黑色的小车,慢慢地摇下车窗,光头阿炳笑吟吟地探出了头。

    “李兄!还在磨蹭什么哩?快上车!”阿炳心急火燎的。这小子说话大大咧咧,高门大嗓。早几年,他骑着一辆破摩托给厂子送粮油的情景,又在望斌脑海中萦绕。那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伙计,穿一身淡紫色运动衫,四季如一的人字拖鞋,头发始终乱糟糟的。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他对数字却异常敏感,口算加法和乘法不用计算器也能顺口拈来。如今,父亲回了粤东老家,阿炳的粮油店生意日隆,在工业区算得上首屈一指。和大多数洗脚上田的小资一样,阿炳看似狡黠的外表下,有一颗躁动的心,桀骜而浮空。望斌心里不是滋味,世界在变,人的心绪也要适时变通才是!一时间,他的想法即刻有了转变。与其过着苦行僧的日子,还不如攀龙附凤一回……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上了国道,像一条寂寞的鱼,油光水滑。道路两旁,昏暗的路灯和墨绿的棕榈陷入沉睡,光影绰绰,耳轮中响着空调风温柔的沙沙声。

    “李兄!解一下闷吧!”阿炳不失时机地递过来一张小卡片。望斌随手接了,上面赫然是某休闲娱乐中心的宣传品。花花绿绿的美人照,尽是暧昧的字眼,隐隐约约的胭脂气,像一柄柔弱的小刀,刺得他一惊一咋。

    “李兄!还没有去过这地方吧!今天就带你去尝个鲜——!”阿炳说。

    安静的空气,如一支蜻蜓划过,望斌听出了自己心脏的跃动。他是那只翩跹的蜻蜓,掠过安静如初的湖面,掠过烂漫如霞的山花丛,氤氲的香气,四面八方袭过,天空摇坠起来,山野摇坠起来……

    镇子东面,是一个浮光溢彩的世界。宽泛的湖滨花园,从马路一头漫溯,大大小小的酒楼食肆遍布其间,即便白天也是浓荫蔽日,到了晚间,华灯闪烁,宛如天上的星盏,此间愈发显出雅致与繁华。

    这是一家新开张不久的酒吧,杂揉在数不尽的酒楼食肆间。你不仔细寻觅,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所在。门前的霓虹明明灭灭,旷古幽深的音乐隐隐约约,着粉色旗袍的侍女,在门首颌首凝眉。接踵而来的小车颇多,它们纷纷成s形排列,因了酒吧地势陡峭的缘故。此间名唤“红玖瑰”,在这寂静的暗夜,颇有招蜂引蝶的况味。也许前来消遣的众人,大多心照不宣。白天,他们佩戴一副精巧的面具,晚间便故态复萌,少了惺惺作态。

    酒吧计有三层,一楼的大厅古色古香,木屋顶上枝枝蔓蔓的藤萝缭绕,还有漫无边际的满天星,如雨点般四散的灯光,繁芜杂乱。

    阿炳和望斌挑了靠墙的位置,两个人在临窗的皮质沙发上入坐,有音响如爆豆般袭过。看台上,正在举行一场震撼人心的钢管舞表演。女子的皮肤肉肉的,白皙而细腻,妖娆的体态,小腹上还缀着一枝艳丽无比的桃花纹身,像一只惴惴不安的小兽,惊艳四射。音乐有些轻佻,灯光仿佛暧昧,女子的舞步变幻莫测。时而像一只猕猴,攀援附会;时而像一只雌燕,凌空展翅,妙曼的身姿,飘逸狂野,纤毫毕露。台下唿哨声一片,吼声如雷,望斌的视线已被完全遮挡,激情迸发的人群冲向前台,将舞台围的水泄不通。

    望斌感觉口干舌燥,一个人坐在微光里自斟自饮。四层鸡尾酒在透明的高脚杯中一层一层地荡漾,发着琥珀色的光,像发情公鸡的尾羽,血脉贲张。

    “咦!大哥!喝闷酒咧……”望斌看到,角落里忽然闪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女子,黑黑的裙、弯弯的眉,倚着沙发的一角,眼瞳里满是温柔媚俗的笑。

    “哎哎……!”望斌有些不知所措,胡乱答应着。

    “大哥!可不可以请人家喝一杯嘛!”女子说着,手却从他的臂肘和后背上滑过来。

    望斌浑身颤栗,女子声音里浸润着香浓的嗲声嗲气,就像吴侬的软语。他恍惚沉浸到多年前的一段梦幻里,一条寂寥悠深的雨巷,一个撑着油纸伞,有着丁香花一般,脸上带着愁怨的姑娘。她向他走来,默然彳亍着,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哥………”女子的叫声提醒了他,他颓然地抻开了女子伸过来的手臂,兀自惶恐。

    灯光又一次明亮起来,音乐如流水一般划过,一名歌手忸怩着献唱。阿炳退回到座位,细眯的小眼,如钢锥一般盯紧了眼前的女子。原来女子依旧没有退却,有些不依不饶。

    “哟!哪里来的靓女呀!”阿炳擎住女子的手。

    “嘻!还是这位帅哥懂得风情……”女子瞅了望斌一眼,扭着肥肥的臀坐在阿炳身边。

    女子脸上的笑容和阿炳的笑渗杂在一起,月光碎了,歌声止了,氤氲的情绪急剧地发酵,这是一个风月之夜,漫舞的萧声可以作证。阿炳脖子上的纯金项链和他浑浊的眼睛一样,在盘旋闪烁的灯光下光怪陆离。

    女子的手臂慢慢地滑过来,两个人神色放纵地喝着交杯酒。一会儿,阿炳又叫了些果盘和酒水。灯光愈发昏暗,望斌一边品评,一边欣赏一场拙劣狩猎的开局。那女子坐在阿炳的腿上浪笑,花枝乱颤。看看两人癫狂地卿卿我我,似乎已经在酒精、香熏以及甜言蜜语中慢慢地融化。满眼的肉欲中,好像满世界的人已经死亡,就剩下他俩在一起春风化雨。

    好久,阿炳才缓过劲来,摇着一双胖乎乎的肥手对望斌说:“兄弟!不好意思,差点把你忘了!”说着,搔了一下油乎乎的脑门。

    望斌说:“没关系!你们继续,我只当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这怎么行呢!”阿炳拧了一把女子肉乎乎的大腿,“妹子,帮我这位兄弟也找一个!”

    女子撇着嘴嘟哝道:“这位兄弟眼孔高,一般的妹子怕是看不上喔……”

    “不会的!”阿炳搡了搡女子的胸脯,“你就做个好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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