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精明的阿曼
阿曼最近越来越风光了，陈总每次出去洽谈生意，身边总少不了她的身影。似乎，她更成了谈判桌上的一道风景。每天，陈总的车进进出出，她也便跟着进进出出。凸凹有致的轮廓、微微上翘的臀部，一颦一笑间尽显优雅与风姿。天蓝色的西装套裙，似乎专为她量身定做，总是将身体包裹的恰到好处。有时候，看到阿曼站在老板的小车前，望斌的眼睛也变得模糊，似乎看到一个卓尔不群的车模，在他面前玉体横陈、搔首弄姿。
不过，阿曼的组织能力毋庸置疑。每月一次的全厂大会，她是常务主席，肃穆的会场，她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不厌其烦地谈论五s和人性化管理，精彩的演讲，不逊色比尔盖茨的创富论坛。当然，也远远胜过陈总的总结性发言，陈总的语调总是那么死板，又有些慢条斯理。那时，人群站在宽阔的操场上，耳鬓厮磨间暖风拂面，一些人恹恹欲睡，一些人双腿颤抖，一两个小时的会议，让他们度日如年。
又是暮色消沉的黄昏，天空中燃烧着大片的卷积云，工业区犯着迷糊，街面上，涌动着放工的人潮。这样的时刻，最适宜沉思。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思想，叫他无端地愁肠百结。
这几天，一些烦忧，淤塞在望斌心中，沉重的像一块铅饼，似乎挥之不去。之前，经阿曼之手，他呈送给老板娘的一份采购报表，遭到严厉斥喝。那日，老板娘有些歇斯底里。虽然他尝试着申辩，但老板娘似乎不听。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自诩做事还算严谨，不知老太婆怎么会发如此大的肝火，是不是内分泌失调抑或神经错乱？他怔忡着，百思不得其解。望斌踱到厂门口时，门卫室的保安忽然叫住了他。
“李主管！老板娘找你哩，叫你直接去她住的别墅——！”保安神神秘秘地说。
“这么晚了还找我？”望斌心中一惊，“平常，老板娘很少在住所会客的呀！”
他惴惴不安地想着，脚步就移到了厂区南门那栋独门独院的三层别墅前。院门外，铁门紧闭，冰冷的模样，像一道森严的墙。落霞散去，他在别墅前的暗影里站立。几株高大的香樟树投下满地的郁阴，使他的身影看上去模糊不清。透过树身田田的叶脉，他发现一枚红红的苦月亮挂在树梢头，凄婉，郁结。思绪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揿动门铃，一会儿，一个四川小保姆从楼上俯冲而下，心急火燎地打开厚重的铁门。
“快点！老板娘在客厅等你哩！”四川小保姆笑靥如花。
转朱阁，低绮户——望斌发觉自己正行走在天堂。客厅里，华灯初放，金碧辉煌，宽大的屏风后面，老板娘卧在沙发里，头发拢成一个髻，就像威严的王母娘娘。走近时，望斌看见她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手里拿着一叠单据，神情肃穆。
“老板娘！……”望斌讷讷地招呼一声，他从来不曾见过老板娘如此严肃。
“噢！过来坐吧！”老板娘微微抬了一下头，脸色柔和起来。这时，望斌就看见了老板娘两鬓细密的白发。他的心颤动了一下：这老板娘也不好当哩，每天操心那么多的事：大到公司决策，小到家长里短，事无巨细。现在，又在邻近的镇区筹建分厂，听说规模更是宏大。奇怪的是，老板娘每次出门，几乎从来不跟陈总同坐一辆车子，即便出去参加庄重的聚会。
望斌局促地在沙发上落坐时，眼角的余光犹自慌乱，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内心的忐忑像鼓点一般纷乱。房间里真安静，他听到灯光咝咝的流动声，电流的微波在他的手心荡漾，他一个劲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头。老板娘的目光却变得慈祥，她拿着一只红笔在单据上圈圈点点。
沉默半晌，她突然对望斌说：“小李！你好好看一看，这单据上是否都是你写下的字迹！”
说着，她就将一沓单据递到望斌面前。望斌接过来，双眼扫视了一番，头立时大了。这些单据，都是后勤每日采购的清单。这其中，既有厨房采买的大米菜蔬，也有电工组的水电原料购货单。斤两、价格，一目了然。所不同的是，这些单据都被人偷梁换柱，作了涂改。数额呈几何倍数扩大，账目与他早先核准的实际数额相去甚远。譬如，当初的红椒价格是：4x4＝16，人为添加一个0，便成了160，简直触目惊心。
是谁如此明目张胆地篡改哩？简直颠倒黑白！屎尿盆子扣到老子头上了！望斌不禁有些愤怒。“这……这是我写的，又……又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模棱两可!”
“老板娘！这些账目都不是我篡改的，我所用的钱款，也没这么多呵！”望斌掷地有声。
“噢！难不成我交给阿曼的钱，原来都被填了虚空——！”老板娘似乎恍然大悟。
“你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呐——”她依旧喃喃自语。
半个月后，阿曼便被意外地解雇了，既没有克扣工资，也没有任何责难。对外只是说，她工作不称职、纰漏颇多。那天，一辆小车，红的耀眼，载着笑意阑珊的她，慢慢地远去，就像一阵风，摇摇晃晃地从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奇怪的是，邹小伟并没有跟随阿曼私奔，他依旧在厂里做，依旧做着他的保安队长。
好久，就在人们已经遗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厨房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姐，突然知道了阿曼的去向，她自称是阿曼的表姨。
“阿曼现在混得可好了，不光在老家买房买车，还盘下了一间超市哩！”她说。
“她老公跟她也不吵架了，两个人和好如初，日子过得可美了……”
对于阿曼表姨的说辞，一些人将信将疑。而对于阿曼是否赚到钱于，大部分人持肯定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