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垫付医疗费

    “李望斌！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呢？”老板娘的声音很是柔和，却带着一股威严。

    “我……我……！”望斌一时窘迫得说不出话。

    平常，老板娘喜欢在厂区四处转悠，大家见了，总是噤若寒蝉，木讷的样子，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次，老板娘突然踱到餐厅来了，宽大的棉裙下摆，两截鲜藕似的腿肌，短促而粗壮，就像一段凫水的鸭蹼。

    “老板娘！”望斌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

    “呵！给保安交待一下，工人就餐过后一些饭菜不要随便丢弃在桌面上，注意节约！”

    “哦！知道了，我正在草拟这方面的规约。”

    “注意措词呵！一定要温馨——！”

    老板娘抬腿往厨房迈去时，望斌只能跟在她的身边，慢声细气地做些工作汇报。厨房里人很多，老板娘眼睛望过去，大家唯唯喏喏的生怕做错了什么，神情肃穆。转悠了一会，老板娘来到操作间，肉乎乎的肥手，忽地拣起案板上的菜刀，给众人示范一两样小菜。这时，她的目光变得十分慈祥，谆谆善诱。她告诉大家自己在台湾曾开过酒店，懂得一些食材技艺。她嘱咐大家烹饪的时候，黄瓜要切菱形块、瘦肉要生炒……

    愣怔了片刻，望斌还是告诉了老板娘张安全的事，虽说这有点越级之嫌。

    当时，老板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颧骨抽搐得厉害。望斌感觉自己手足无措。

    一会儿，老板娘忽然对他挥了一下手，说：“去把阿曼叫到会客室来，我要交待一下！”

    唐小曼很快便毕恭毕敬地过来了，脸上永远带着灿烂的微笑，她的胸前抱着一个草绿色的文件夹，随时准备聆听和记录领导的言谈，这是她的职业习惯。三个人在会客室的大班椅上落座，日光很阴郁，空气安详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老板娘终于开口说话，“阿曼呀！张安全的这个事情来的有些突然，我们还是本着人性化的原则处理一下善后！这样吧，你赶快去财务预支一万块钱过来，让我签个字，再交给李望斌，烦劳他跑一趟广州，给张安全预交前期的医疗费，至于以后，大家坐下来再协商吧——！”

    “噢——！”阿曼脸色灰白，额头沁出白亮的汗珠，拿着笔的右手微微颤抖，笔尖磕在玻璃台面上叮当作响，点着头时，就像一只啄米的鸡，机械、呆板。望斌瞅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有些滑稽，便将目光移向前方。墙面上，悬挂着一幅俏拨的八骏图，八匹马形态各异，却很有气势。它们亲密无间地簇拥着，在辽阔的荒原上奔腾，以雷霆万钧之势。他轻轻地瞟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老板娘，老板娘的脸此刻是静默的，就像这马一样坚毅。他的心几乎要沸腾起来，渐渐地，他的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温馨慢慢地升腾，就像全身沐浴着暖融融的春江水。

    天上冒出一道耀眼的闪电，远处又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这个缄默的初夏，这场孕育已久的暴风雨终于下起来了，天地间昏浊一片，拇指粗的雨线儿噼里啪啦滚落，惊天动地的声响，就像一列火车在荒原上辗过。

    望斌的衣服浑身湿透，虽然穿着厚厚的雨衣。他的身影出现广州一家医院时，张安全终于睁开了眼。此刻，他的脸上和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只是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好险呵！老张，下次开车要注意了！”望斌握住了张安全的手。张安全的手打着石膏，无力地低垂着。

    “李主管，谢谢你！你再迟一会过来，我就要被医院撵出来了，说不定流落街头——！”说着，眼泪从他浑浊的眼窝里漾出来，像一片单薄的秋叶。

    “这些都是老板娘的安排，我只是做个代表！”

    “老板娘……”张安全惊愕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