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审问
陆云初眼中的恨意格外明显，如同熊熊烈火想要将陆时楠吞噬：“当年是我偶遇的清宴仙尊并设计将人带回了家中，我费劲心机却是给你做了嫁衣，你将属于我的人生夺走后还立马与我们断绝了关系，陆时楠，你真狠啊！”
清妙皱了皱眉，上前一步道：“清宴择徒是顺心而为，与云逸有何关系！陆云初，你自小心机颇深，就没有想过清宴正是因此才选择了云逸？”
“呵！”陆云初不屑地冷笑，“我心机颇深？是，我承认，可陆时楠，你的心机就不重吗？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乌烟瘴气的烟花柳巷里长大的孩子能有几个心思单纯的，所有的单纯都是演出来的假象罢了，比起你的装模作样，我不是更表里如一吗！”
说到最后，陆云初几乎是压低了嗓子在嘶吼，既想维持表面的尊严又难掩心中的愤恨。
清珩摇头叹道：“清宴看中他的绝非你口中的单纯，单纯的人是无法坐稳府君之位的。”
云都仙府在修仙界的地位太高，多少人盯着府君之位，太过单纯是无法守住这位子的，但若心机太深，又容易被魔物乘虚而入，迷失了本心。
陆时楠在那鱼龙混杂之所长大，知世故但不世故，无贪欲之心又重信守诺，担下责任就会一扛到底。这才是清宴仙君选择他的原因。
可陆云初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陆时楠走上前，对着还想再为他澄清几句的清珩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对陆云初说：“你说的对，我有责任。”
“云逸！”清妙不赞成地喊了一声陆时楠，被清珩拦下。
“所以就算与你们断绝了关系，我也任由你们借着我的名号开宗立派，不是因为血浓于水，而是因为心有所愧。”
陆云初嗤笑一声，歪了歪头：“心有所愧？那你就是这样弥补我的？我奋力爬上云端，你却一脚把我踢下地狱，恩将仇报，这就是你口中的心有所愧？”
陆时楠缓缓摇头:"你不该觊觎云都仙府，更不该沾染魔物。"
“那本该是我的！”
“没有什么本该！”陆时楠低呵道，“我心中有愧，是因为我抛下了你独自逃离，而不是因为我接任了府君之位，这个位子从来都不是你的。”
大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陆云初率先别开了头，靠在柱子上，低垂下眼帘却依旧抬着下巴不愿低头：“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陆时楠缓缓起身，问道：“你为何会想到借助魔物的力量？又是如何剥除魔物的意识供你驱使的？”
陆云初笑了笑，沉默不语。
陆时楠早就料到这种情况，自顾自开口道：“你向来谨慎，就算这次本尊与你断绝关系让你前路艰难，也绝不会选择一条九死一生之路，多少人想要驭魔最后却沦为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你的自尊不容许你走到那一步，所以你必然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会这样做。”
陆时楠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陆云初的神色，缓缓道：“你知道有人成功过对不对？”
只见陆云初抿了抿唇，似乎不打算回话。这本就在陆时楠的意料之中，他和清珩清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陆云初竟然开口了：“你不就想知道我的同伙是谁吗？我告诉你。”
陆云初的坦诚让陆时楠心中有些不安。
陆云初盯着陆时楠的双眼不让他有丝毫回避，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鎏金拍卖场，顾知凡。”看到陆时楠冷下神色皱起了眉，他畅快地笑出了声，“听说云逸仙尊和血修罗交好，怎么？不敢查了？”
清珩出面解围：“顾仙君这段时日一直和时楠在一起，陆宗主还是不要凭空污蔑的好。”
“切，”陆云初嘲讽一笑，“说什么公正清明大公无私啊，不过如此。”
“我会查的。”陆时楠说的认真且郑重，“我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这也是他希望的。”
顾知凡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指控为同伙，他坐在小院中等着陆时楠回来，掩不住心中的忐忑。
他想拿起杯子喝口水缓解下情绪，谁知伸出手才发现手心已经布满了冷汗，还在不自觉地细细发抖。
他猛地握起拳，强行让自己镇定。
原来只有走到这一步，才知道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是徒然。
“顾叔。”一声轻唤，带着小心地试探。顾知凡转头望去，看到林雨微关切的目光。
“顾叔，你还好吗？今天那个人，你别放在心上，为他伤了心神不值当。”
林雨微说的“那个人”正是赤焱宗宗主烈谷枫。
离场后，他们没走多久，就被烈谷枫给拦了下来，身边还跟着烈启和九十六。顾知凡心知来者不善，默默提起了防备，小心应对。
“顾仙君，不知可否占用顾仙君的一点时间？”
“有事？”顾知凡的反应虽说冷淡，却也符合他的傲性，看不出又是什么不对。
烈谷枫继续试探：“今日见到顾仙君真容，果然是丰神俊秀，让在下忆起了一位故人，不知顾仙君是否认识——顾瑶？”
这个名字闯入顾知凡的耳朵，翻起了尘封的记忆，白布遮掩下伤痕累累的身体和闭不上的双眼再次撕开了还未愈合的伤口，鲜血淋漓地浮现在了脑海中。
“顾瑶？”顾知凡重复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然后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他强忍着心口的钝痛和酸楚，挂上嘲讽的笑意：“烈宗主可知本座为何不愿以真容示人？”
“愿闻其详。”
顾知凡朝前倾了倾身子，附到烈谷枫耳边轻声道：“可不就是怕有些人攀亲带故吗？”
他站直了身体，满意地看到烈谷枫黑了脸，朗声笑道：“说笑说笑，本座自然知道烈宗主也看不上我这个小小拍卖场的二把手，玩笑话烈宗主可别介意啊，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个顾顾什么？本座还真没什么印象。若此人对烈宗主十分重要，不妨给本座一张画影图形，鎏金拍卖场虽然不是什么大宗大派，但也有些自己的门路，找个人还是可以的。”
烈谷枫扯了扯嘴角，冷冷道：“不必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想了想，突然笑道，“不过是个露水姻缘，若非我还真不记得了。”
"你！"这话就算是年少不经事的林雨微都能听出里面的恶意，立马怒从心起，想要冲上去。
顾知凡将人拦在身后，不见喜怒淡淡一笑：“忘了也好，毕竟被个渣滓记着，那可真是要恶心到食不下咽了。”
烈谷枫冷哼一声，拱了拱手：“告辞。”随后便转身离去。
九十六走在最后，离去前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被顾知凡刻在了心底，那是九十六无声的求救。
虽然烈谷枫和九十六的出现让他难免有些焦躁，但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甚至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实在不至于因此失了方寸。
真正让他乱了心神的，是陆时楠。
陆时楠握住他的手时没有丝毫犹豫就将灵力注入到他体内帮助压制魔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可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了多少接下来……他有什么打算
就算嘴里说着相信，心里的慌乱忐忑却不能自欺欺人的减少。
“顾叔”看到顾知凡又陷入了沉思，林雨微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
顾知凡回过神，安抚地摸了摸林雨微的头：“我没事。”
刚说完，院门被推开了。陆时楠走了进来。
顾知凡站起身：“回来了。”他神色平淡，声音也毫无波澜，说着最暖心的问候，却比凡间相遇时还要生分。
陆时楠的脚步停在了门前，他看着浑身带刺的顾知凡，想起少时初遇，那时的顾知凡和现在一样，像匹孤狼，冷傲且谨慎，防备心极重。
陆时楠看了林雨微一眼，林雨微立马意会，回屋关上了门。
小院里只剩他们二人。陆时楠缓缓走上前，温柔地伸出手，拉着顾知凡的手腕。
顾知凡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生生将动作止住僵在原地。
这一举动戳中了陆时楠心中的柔软，满心欢喜夹杂着些许酸涩，他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拥住，一手揽着后腰一手按住后颈，头埋在顾知凡的颈窝处闷声念着顾知凡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抚平了顾知凡竖起的刺。
紧拥的双臂仿佛筑起了一座坚实的城墙，让顾知凡倍感安心，在温柔的安抚中他渐渐放松了身体。
良久，顾知凡深吸了口气，轻缓且坚决的退出了陆时楠的怀抱，他怕再待下去，会就此沉迷无法自拔。
“你早就认出我了。”虽然是在发问，却也在陈诉一个事实。
陆时楠点点头：“是。”
顾知凡笑叹：“你如果不上场该多好，那样我还可以假装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敛下所有情绪，右手一握化出赤冬，举刀直指陆时楠：“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