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回去问问公主,这样她是否满意?
陆临夏回府才收到了夏扶黎寄来的信。那天那个一不小心讲漏嘴的侍女递给她的,信上是关于杭清慈受伤的事。
抵抗九异的过程中,杭清慈为了保护将军夏扶黎中了九异的蛊毒——南疆虫。南疆虫本就是天下至热之宝,九异人利用它的热性加上南疆的毒草将其养至可令人中蛊时。中南疆虫的人会浑身燥热,如被太阳一层层将皮肉晒得炸开,在极度的煎熬中死去。
南疆虫无药可解,但却有药能够缓解——她三岁生辰时皇帝舅舅曾得了一株“仙草”,上千年的冰莲,采药人仅仅用了三分之一,他垂死的儿子就重新活了过来而且从此身强体壮,舅舅得到之后就特意将这株仙草送给了她作为生辰礼物。
母亲说过这药有灵性是因为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世间父子怀揣着对彼此真挚深情的爱,并非人人有用。但经历过上一世的她知道这药对于南疆虫来说确实有奇效。
“给他吧。”陆临夏扶着窗底坐到了榻上,风中渐渐有了秋意。
禾禾却很犹豫,再三思考后还是问道:“公主不和长公主商量一下吗?仙草是特意留给公主以备不时之需的,长公主之前心忧大病都不舍得动一分一毫。”
“给他吧,”陆临夏看着禾禾,一字一句道,“给他吧。”反正迟早都是杭清慈的囊中之物。上一世,她没给,夏扶黎就以圣旨强行拿走了,公主府的脸面尽失,朝中人在此事之后更是飞快地摘干净和公主府的关系,除了这些以外,母亲阻拦还被推了一把,伤到了根骨。对于杭清慈来说,仙草是良物,对于她来说,昔日珍贵的仙草已经变成了隐患。
“我睡一下,不用叫醒我,这里空气要比室内好些,呼吸也顺畅。”
世上很多东西是留不住的。因为本身就不是你的。陆临夏合眼,假睡。
“怎么不将公主移到内房?”是陆闻时的声音。
苗苗答:“刚刚夏公子来信了,公主心情不太好,说想要在窗下休息,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我们也不敢阻拦。”
她感受到陆闻时在她身边蹲下时带起的风,她的眼睫毛抖了抖。
“我是专门来道谢的,但她睡着了,就算了。”
苗苗接道:“请堂公子放心,等公主醒来,我一定会转达。”
“那你顺便帮我问问她用了多少银钱,然后你和我的小厮说下,我补给她。”陆闻时为她将小被子往上扯了扯,温和地交待苗苗。苗苗应下。
“公子最近还顺利吗?公主一直挺担心的。”禾禾聪慧地插入话。
陆闻时的手垂在躺椅侧,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报喜不报忧:“大家都很配合,事情进展得顺利,军队秋衣采办的事快要谈下来了。长公主殿下交待的几家铺子的清算,我也在跟进,父亲和三房这些年都有从中贪利,但好在没有废了铺子,每日的经营数目都算可观。”
他顿了顿,扭头看着禾禾,道:“你帮我转告临夏妹妹。”
“好。”
等陆闻时走了好一会儿,陆临夏才睁开眼睛,她装得睡意深倦,一时还没有从怠意中醒来。苗苗和禾禾有条不紊地汇报刚刚陆闻时说的、做的,她就拿了赏钱分给她们。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陆临夏突然想起了乌胥童,这个乐观的、爱嘴上叽喳不停偶尔还很不正经的男人。她也想起了从前在深宫度过的那些日月,有幼时和太妃一同住在慈康宫的,有夏扶黎刚夺下了玉朝皇宫的那段日子里的,回忆纷纷杂杂,但总离不开“困窘”二字。
高高的红墙,连外面的烟火气息都闻不到。
以乌胥童的性子,他能够适应得了、接受得了吗?答案不得而知。可她不会去救他。因为太妃做的没有错,无论怎样,国事为先,这是她失国失家后学到的道理。
即将就寝时,陆闻时的小厮来到了院内。
陆临夏让禾禾出去应对,不一会儿禾禾端着一盆粉色的花走了进来,说道:“堂公子说这花名为荔枝雪山,乃西南独有的花种,他选了品相最好的,和公主之前有的花一样都是极名贵难得的,现今全京城也就只有公主这一盆。”
“宫里也没有?”少女的眼睛在黑夜中亮起来,很高兴,“波浪形的花边,可正好看。把她放在之前夏扶黎送的花的那个位置吧,那个位置最好,阳光好、早晚水汽好,我还可以经常看到。”
禾禾听见她主动提起了那盆花,也高兴了:“好!”
陆临夏没了睡意,她趴到窗边,目光追随了禾禾一路,然后直到她起身回到了屋子里,她还盯着那新鲜的粉色花儿。
“我们明天也给陆闻时送点礼物吧。”银带般的月光刚好在少女的眼前浮动,她灵机一动:“就我绣的那个荷包!把月亮和这盆花也绣上。”
禾禾想了想,道:“公主,你没有新绣荷包。您最近都太忙了。”
陆临夏转头看向她们,回答:“就那一个啊——就是我绣了竹子和锦鲤的那个。”
“可是,公主,”禾禾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那个您不是说只是练手用的吗,把它当成给堂公子的回礼是不是不太好看?不如婢子现在立刻帮您绣一个。”
陆临夏果断摇头拒绝:“你绣的和我绣的不一样,里面的感情对方是能感受的到的。就用那一个,你现在帮我找出来,我要在上面加上花和月亮。”
侍女们面面相觑,那副作品她们当时都是看过的,针脚松垮、走线凌乱,本来就没什么空余的位置,现在还要加上月亮和花……那儿真的就是拥挤的荷包了。堂公子戴着身上,全京城的人估计日后都不敢让他请客。
侍女们还是帮忙找了出来。陆临夏拿起针线自信满满地拆掉,然后放在绣架上再次绣了起来。
“苗苗,帮我倒杯热茶来。”
“啊,不对,这根线颜色不对。”陆临夏跳下小床,自己在杂物柜翻起来,翻了好一阵才找到自己想要的颜色。
刚重新开始绣两分钟,她又叫禾禾:“禾禾,你帮我切点水果呗。要香梨。”
“不行,我得去下茅房。”
……
一阵折腾,到了月亮爬到了天空中的最高点,陆临夏才将绣满了东西的荷包缝合完毕。转头一看,就只剩下了禾禾。她看起来还十分清醒。
第二次,禾禾就将荷包送到了陆闻时手上。陆闻时看到震惊得一时半会没说出话来,禾禾有些丢人但还是硬着头皮转述陆临夏的话:“公主十分感谢堂公子的关心爱护,特意熬了一个晚上缝制的。这是我家公主的第一件能见人的绣作,公主请堂公子一定要收下,不要嫌弃。”
“为了绣这个熬了一夜?”
“是的。”禾禾如实答道。虽然只是为了绣一个月亮、一朵花熬了一个晚上,但也算是为了这个荷包熬了一个晚上不是。
陆闻时左手还握着书卷,右手拿着她的荷包,听完禾禾的回答笑了笑,将荷包别在了腰间,他特地站起来给禾禾展示了一下:“你回去问问公主,这样她是否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