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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与陆靖深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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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靖深在戌时钟声响起时才踏进陆临夏的院落,可偏生谁也无法依此说三道四,毕竟她说让陆靖深酉时来,并没有说酉时一定要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更没说不能是酉时末踩进公主府的门。

    陆靖深俨然一派长辈的样子,都不等陆临夏叫人给他看座就自己选了首位坐了下来,眉毛横对、八字胡两撇,精明商人的模样,他一笑也不笑道:“临夏啊,大伯每日操持陆家的全部商务,若是关键时候离了一刻钟,陆家上下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缩衣节食了,所以还请你原谅大伯的来迟。”

    这是通了口风的,明知道她要震慑他们,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和她平起平坐,所以即便是在话语里加上了很多的恭敬也会将心中真正的想法尖锐地暴露出来。

    陆临夏微微笑:“大伯辛苦了,确实,我应该提醒娘把父亲的那一份捡起来,不能总是将自己该干的事情理所当然地推给你和几位其他叔伯。”

    陆靖深的脸色瞬间变了,换上了一些喜悦和和蔼,道:“能为长公主做事是我们陆家的福分,我知道虽然你父亲早早离世但临夏你是一直把我们当作最亲的亲人的,那我们更是如此啊,当年若不是长公主帮我们度过了难关,陆家何来今天,这点小事儿啊我们还能做着就不要让长公主劳累了。”

    是真的不想让她母亲劳累,还是别有用心,稍加分析就能得出答案。

    当年父亲非母亲不娶,此事闹到了太后祖母那去,太后祖母自然是不允许的,士农工商,父亲和母亲的结合简直是对世俗、传统发起前所未有的进攻,全天下反对之人十之八九。但最后太后祖母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爱女之心,和皇帝舅舅一起力抚群臣、成全了母亲和父亲。陆家祖父最是宠爱她的父亲,于是将陆家最能增益的四家铺子给了父亲三家,希望这样父亲就不会在成为驸马后太受制于人。

    在父亲失踪后,母亲无心也并不在意那三间铺子,于是三间铺子就被大伯抓紧时机拿了回去,每年和母亲五五分账。

    这些年母亲一直都知道陆家几位叔伯拿走的远不止一半的收益,但碍于情面和公主身份从来没有拆穿干预过。

    但经历了上一世,她知道了,钱永远是不能嫌多的。关键的时候,金银就会像流水一样,得源源不断地送出去。

    陆临夏放下盛了安眠茶的茶盏,茶盏底部和托盘发出咔嚓的清脆响声,因此可见两者皆难得。她将自己的笑容揉成橙黄色的大片烛火一样的温暖:“大伯可知道今天为什么要你在酉时就来?”

    陆靖深摸了一把八字胡,回答道:“是为了你大伯娘和闻时的事?”

    陆临夏的目的不在此,但还是先应了下来:“正是。大伯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质疑我的决定。”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弯曲,敲了两下桌面:“大伯你,也不行。不知道这话我说的够不够明白。”

    “明白,明白。”陆靖深终于站了起来,面对着她而站。

    陆临夏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不知我下午说的话大伯娘能不能听得明白。”

    “她啊,旧居内宅,偶尔反应迟钝还请公主见谅。”

    话依然不说满,这是在为之后大伯娘再来指指点点留空间。陆临夏垂眼笑了一声,翘卷的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误以为是笑起来出现的卧蚕。

    陆靖深松了一口气。

    “大伯,”少女声音清丽,接下来的话却带着理所当然的跋扈,“如果是对别人,我会直接下手让她们长长记性。而你知道的,我下手一向没轻没重。若是屡教屡犯,我想她们作者的位置就可以动一动了。”

    “还有,如果今日三伯娘换成了陆府外的任何一个人,敢拿着我宠爱的人当作威胁我的筹码,”

    男人的脸在黄色光线下都能看得出在发白。

    “那她的丈夫今夜就见不着她了。”

    少女的笑容在明灭中显得更加张狂可怖,听她的语调并没有动怒,但这反而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大伯不妨回去转告三伯娘,她今日须得谢谢小堂妹一直抱着她,否则我就不会有所顾忌,直接让人拖下去打了。”陆临夏好一段日子没有做坏人了,一时间竟然有了不适感。

    陆靖深扬着尾巴进来,夹着尾巴出去的。

    禾禾替她把收回父亲产业的消息传给了母亲,母亲似乎也早有这种打算,听到禾禾说她已经和大伯提到此事后就马上答应了。确实,母亲要拿回父亲的产业又要不伤长公主的体面,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之后只要说是她执拗要自己管,凭着全天下都知道长公主爱女心切,陆家就断然不会将此事怪到母亲身上,天下人也不会觉得长公主在贪图陆家这点小财产。

    禾禾将香烛灭掉,为她捏好了被角:“公主,下个月的香烛沈家还没有送来。”为了免去保管的麻烦,从沈家定制的香烛都被她下令按月送来。

    “没去看看沈家发生了什么事?”陆临夏问。沈家是商贾之家,最重诚信,她的身份又摆在那里,绝不可能迟送。

    禾禾放下纱帘:“已经差小厮去问过了,说是这个月忙颐养河的花灯耽误了工期。”

    陆临夏觉得不对劲,但也信了,她交待禾禾:“和沈家说,下一年的香烛不定了,他们可以用配方造了卖给别人。今年的你留意取好,虽说公主府不差这点银钱,但公主府也不做被人明薅的冤大头。”

    禾禾有些惊讶,这不符合她家小公主的一贯作风,但没有细想就应下了。她床边再站了一刻钟,听到小公主匀称的呼吸声,通过纱帘确认小公主已经入眠才退了出去。

    刚退出去,就被月下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来人穿着黑色斗篷,自报名号:“我是住在东厢房的乌胥童,北方北羽国的皇子。”

    他放下帽子,一头纯色金发耀眼,正是那日在商行碰上的那个男人。他与那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今日在额头中央用颜料画了一只花豹,花豹嘴中叼着一块肉,远看看不出来,但禾禾一走近就看到个清楚——因为那块肉的颜料混了在黑夜中可以发光的材料。

    禾禾咽了口口水,急俯在地上。

    乌胥童却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嘴角勾着颠倒众生的笑:“别吵醒了你们家公主。听说了她和她堂哥的事情,特意来看是否有能帮忙的地方。”

    禾禾不敢暴露,只好一言不发地趴在地上,好在夏夜的月光不会清冷,这使她慢慢地去了心中的胆颤。

    乌胥童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怒反笑,他重新带好了黑色斗篷,睥睨众生样:“你家公主有你这样的婢女可真是不让人担心。”

    陆靖深回到陆府直接冲进内院,完全不顾深夜寂静砸碎了房间里所有易碎的东西,把陆家大娘子和他们的孩子吓得直尖叫。

    陆靖深终于开始正视躲在墙角的亲生儿子,恨铁不成钢,怒目圆嗔:“你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争气啊!我们陆家的遗传并不差啊,你太祖是陪开国皇帝读过书的,你二叔是登过天子殿参与问试的,你三叔再不济也是通过乡考的,你爹我——我当年差一点就紫袍加身了,是你爷爷非要我回家继承家业,以孝道威胁,让我就算成了朝廷命官也会身败名裂,我才回到了这里啊!”

    男人望天长啸:“回到了这里!”

    陆靖深看向儿子,眼睛红丝遍布:“可你乡试六次,次次不中,今年倒好,拿着夫子无可奈何下提的建议正大光明地缺席今年的乡试!你看看你哥哥,学业武业、上下打点、人际玩乐,他哪点落下了?!你搞得我在小辈面前完全提不上脸!陆临夏将我挤兑得狗血淋头我都没有底气反驳!”

    刚还抱着侍女亲吻的少年已经瑟瑟发抖地窝在了墙角,全靠身前的妹妹和妈妈护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家大娘子以为这样是保护了他,实际上反而让陆靖深心中的怒火蹿得越来越高。陆靖深看着面前母子情深、兄妹情深的画面,心中直流血,根本没看清楚手边的物件是什么就直接一把扔了过去。

    陆家大娘子终于知道了夫君是真动了气,撑着膝盖起身,挡在了儿女前面:“陆临夏到底说了什么了?!让你好好一个父亲变成了这样!陆临夏的话你那么听干嘛?你还记不记得这两孩子我们十几年前求遍天上地下都得不到,好不容易得到了,你却这么个态度?”

    陆靖深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发妻,指着儿子道:“你是真分不清状况吗?我们的未来都系在他身上啊,他这个样子怎么斗得过三房?”

    “所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陆家大娘子的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据理力争,“未来他们谁输谁赢不知道,我们趁着现在掌家、三房不敢随便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把能拿的都拿了!这样就算以后孩子真的败了,我们也还能另起炉灶,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

    “三房?你以为就只有三房争?”陆靖深气极,想起昏暗的房间内侄女的表情——那表情可不是说说而已。虽然后来没有再提起来,但他推测陆临夏还是在打那三家铺子的主意,要知道长公主不缺钱,陆临夏的房间里也从来是亮亮堂堂的,但今日却只点了那么几根,想来必定是提前算计好的,想用昏暗的光线特意盖一盖她的表情,只可惜终究还是新手,没能盖好。

    陆家大娘子愣了,磕磕巴巴问道:“你从陆临夏那里回来就说这些奇怪的话,难道是她也想要打陆家财产的主意?!”

    陆靖深叹了口气,摇头:“那三间铺子,我尽力想想办法吧!”

    陆家大娘子腿一软,往后一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哭泣道:“这可怎么办啊,公婆真的好偏心,那三间铺子半年的收入就顶得了陆家所有小铺子一年的收入,这要没了让我们娘三怎么活啊!”

    陆靖深怒吼一声:“别狼哭鬼嚎了!生怕长公主或者三房的人听不见吗?!”陆家大娘子这才小声了。

    等她情绪安稳下来,陆靖深才将主题引入,认真交待她:“以后要记住,小公主是小公主,陆家是陆家,小公主是特例入了皇谱的,在她眼中我们和她可不是一路人。日后她有什么想法或者要做什么,给建议是给建议,但千万不要指指点点,小公主强势,向来只信自己,也不喜欢被人反驳。赏花宴的事情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个一两次表现你这个做婶婶的关爱之情就足够了,其余的,随她怎么折腾。”

    陆靖深长长叹息:“你们今天已经将小公主惹火了,若不是因为你们顶着陆家的名头估计已经在乱葬岗里了。”他遗憾不已:“如果我那傻弟弟还在就好了,那样就算她再尊贵,也不敢这样对我。”

    陆家大娘子盘腿失神地坐在地上,陆靖深觉得再留也无益,振袖正准备离去,不想撞上了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的女儿长得漂亮,但可惜也不是个争气的,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就做饭食是一把好手。

    可除了寻常百姓家,谁家缺一个会做饭的呢?新入城的杭家近几日门槛都被踩塌了,因为京城中每家有适龄青年的贵胄人家都找了媒人去说亲。多讽刺啊,明明他们陆家比杭家要有钱有脸的多,可问他女儿的贵胄人家却寥寥无几。

    “你准备准备吧,”陆靖深狠下心,道,“既然你学了小公主的跋扈无礼,又执意学你兄长不学无术,那你母亲就得给你早日选夫婿了。你的情形比你兄长更不乐观,京中贵胄人家愿意让庶子娶你的都很少,而陆家是绝不会让你嫁给京城其他商人或者平民的,所以你若还是不愿意改掉前你身上的毛病,那就让你母亲帮你相看别城的官宦或者书香之家。”

    “若是想留在京城,”陆靖深推开门,皎洁月光刚好照亮了他的前路,他对身后地上随着自己渐老的影子道,“就去向杭家女学学。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第三天我没看到我希望的,我就让媒人上门协助你母亲。”

    陆雪瑶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决绝,刚还在安慰哥哥的她连忙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父亲!”

    却不想一向疼爱她、从不责怪她的父亲一眼都没再看她,他背对着她和母亲道:“三房的也是如此。三日后若是不把赌戒了,把那些该平该还的账结束了,你作为当家主母就一并帮三房相看。”

    男人冷血,不念往日情分:“不要阻了我千辛万苦走出来的路。”

    公主府东厢房,使团吵吵闹闹,完全没有客随主便的意识,乌胥童也参与其中。他的心腹坐在他的身边,光脚踩在长条木凳上,大大咧咧:“少主今夜可有捕得美人啊?”

    乌胥童晃着酒碗,碗中香酒挂在碗壁上快速转动,他想起自己蹲在窗边偷听到的话,开始对陆临夏和她侍女说的香烛感到好奇。他回忆起那日在商行相遇陆临夏身上确实有一股淡雅好闻的香气,那时候他还以为那就是话本里说的“中原女子自带体香”。

    “没有,”他回答下属,“她又不是行宴时被放出来助兴的美女,可不能用捕,以后用词也要多注意,毕竟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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