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次囚禁
逃离王城后的萧允被所畏一行人护送至王都城外的树林间，萧允体力不支所畏见后无追兵便搀扶着他倚坐在一棵百年榕树下。
萧允疑惑今日突如其来的行动看向所畏，问“你为何会跟昆吾在一起？”
所畏蹲下回应道“是三小姐命人通知我的”
萧允不理解程之笑这么做是为何，让自己沦落至此的是她，现在来救自己的也是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所畏见萧允不语随后又说“殿下，如今您最应该做的，是从九皇子手中夺取本该属于您的王位。”
萧允艰难的支撑着榕树根，缓缓起身沉思片刻后说“本王原先计划是等皇兄带着大军回朝，现如今本王既然提前离开了王城，那就去离山吧”
“是”
萧允冰冷的视线落在王都的方向，他攥紧拳头喃喃自语“封地你不要，那就赐你一块荒地吧亲爱的弟弟。”
自萧允离开王城后，萧凉立马下了追杀令，支持萧允的大臣也在左相的打压下怒不敢言。
明明是喜乐融融的上元佳节，王城中的氛围却显得无比严肃渗人。姚谦跪在中安殿里等待着萧凉的降罪，而萧凉则安静的坐在软榻上任由明尤给其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殿中沉默压抑的气氛使姚谦不敢言语半句，萧凉紧紧盯着地上的人责问道“你何时暴露的？”
姚谦连忙回应“殿下，末将真的不知。”
明尤包扎好伤口后边端着药退了下去，萧凉立马火冒三丈拿起茶案上的手炉砸向姚谦。
手炉被萧凉精准的砸到了他的额头，里面溅出的火星瞬间灼伤他的脸颊随后只见发际处两行鲜血缓缓流出。姚谦不敢躲也不能躲，只能任由榻上之人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姚谦见萧凉不语俯身叩首“请殿下恕罪”
萧凉又问“三日后，永安将军必然携大军回朝，你可有把握掌握王军？”
“如今王军中一半的将领已然全部归顺殿下，即使三殿下倚靠永安将军也无法阻止您登上王位”
萧凉起身略过姚谦走向殿外，身处廊檐下的他抬头看着深夜中无半点星光的天空，说“既如此，届时本殿要你拿下永安将军，可能做到？”
姚谦连忙跪着转身说道“殿下，永安将军是我大昭的定国将领，他”
萧凉知道姚谦对程之烁的崇敬之情，可他用人不允许违背与背叛。
“本殿问你可能做到？”萧凉略带严肃的询问
“殿下！”
“若是做不到，那你的妹妹、父亲、姚府上上下下就都为本殿陪葬吧”萧凉轻描淡写的说出威胁的话语，姚谦心中陡然一颤，他微皱着眉头只能忍痛说道“末将领命”
萧凉微笑的转过身看着他“甚好！姚将军，莫要辜负本殿对你的期待啊！”
姚谦领命叩首“是”
明尤突然急忙跑了过来在萧凉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萧凉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中安殿
阴森的地牢宽阔且黑暗，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阵的鬼哭声，长期关在这里的人会渐渐丧失对阳光的感知，只能默默忍受着地牢中无尽的寒凉与黑暗。
身处地牢中的程之笑虚弱的瘫坐在墙角，她看着微微跳动的烛火心中却无比害怕这样的环境，自上次被萧允关了几天后她就格外惧怕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她微微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间水牢，脑海里渐渐浮出萧允长期被关在里面受尽折磨的画面。大殿之上，即使二人相隔甚远她还是瞥见了他脖颈处几道暗紫色的伤痕，那是被反复鞭打的痕迹。
她自责的落着眼泪低声喃喃道“对不起萧允！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听信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我明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明知道太子哥哥和长兄的情谊 ”
程之笑对萧允的愧疚逐渐深厚，她想弥补因为猜忌所犯下的错，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进王城之前让云照传信所畏，而她不知道的是萧允最恨背叛，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最爱的。
地牢中传来幽鸣的鬼哭声，程之笑害怕的攥紧衣裙努力的蜷缩在墙角。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从暗处急促的闪出单膝跪地双手撑扶着铁栏担忧的轻唤到“小姐”
被黑暗笼罩在墙角的程之笑听到云照的声音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立马慌乱向他的方向摸索着爬去“阿照！阿照我不喜欢这里你快快带我出去”
不等云照开口，远处传来萧凉清冷凉薄的声音“恐怕这要让三小姐失望了。”
云照警惕的抬手抚上腰间的剑，一道白色纤弱的身影映入程之笑的眼帘，借着烛光她打量着男生女相的萧凉随即讥讽道“这身白色着实不适合穿在你的身上”
萧凉撑开双臂低头审视着刚换的衣衫“是么？可本殿喜欢啊你能如何？”
“是啊，我能如何？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什么是您不能适合的呢”
萧凉看了眼旁边警惕的云照视线缓缓落在他持剑的右手上“本殿劝你不要动手，否则死的会是你的主子”
程之笑背靠着墙壁眼神坦然的看向云照“住手吧阿照，你不是他的对手”
萧凉微笑的看着暗处的她“三小姐怎知本殿会武功？”
程之笑讥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我虽不习武，可打小日日就见永安将军在府中练武。你因身患心疾身体孱弱，脚步自然比常人轻盈许多，可云照的耳力是他人的百倍，连他都没发觉可见殿下的身手并不在他之下，况且殿下的腰间不是还佩戴着一把软剑么？”
萧凉瞥了一眼腰间不易察觉的软剑“三小姐好眼力”
“若不是大殿之上近了殿下的身，还真不知道您腰间竟藏了一把剑”程之笑玩笑的口吻说道，可心中却真心佩服他的隐忍“只是我实在是好奇，殿下的武功究竟是师从何人？”
萧凉倒也不对程之笑设防，双手背后悠闲的说道“本殿的母亲大昭无人不在背地里嘲笑本殿的母亲只是一个低贱的侍女，可我的生母她姓——北唐！”
“百年前西蜀的北唐？”程之笑惊讶的看向萧凉，努力的在记忆里寻找关于北唐一族的信息。
萧凉点点头，微微愤怒的说道“当年若不是圣祖灭了西蜀，这天下就是九方氏与北唐氏共享的天下哪里轮得到姓萧的称王”
萧凉一想起北唐的没落心里就巴不得毁掉大昭毁掉圣祖萧晔辛苦打下的江山，他平复了情绪后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是北唐最后一任家主——北唐清。萧寒继位时，大昭国库空虚在大臣的怂恿下他盯上了北唐家富可敌国的家产，便安了个前朝余孽、乱臣贼子的罪名抄家诛杀，外祖父也因此突发心疾去世，母亲则在好友的帮助下隐姓埋名逃过一劫。”
“那个人是左相——左元官吧？”程之笑猜测的询问
萧凉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这程之笑竟比传闻中的还要聪慧“你怎么知道？”
“以前我闲来无事就会去解语园找好友喝酒聊天，有一次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起左相的事情，我就多听了两耳。传言左相曾有一青梅竹马之人，二人已到谈婚论嫁之际，却不想一夕之间那姑娘全家上下被诛，左相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养了三年才得以健全。甚至传言左相迟迟未娶，也是因为放不下那名姑娘。”程之笑对他解释着在解语园中听到的传言，她一直以为左相是因为心在朝堂才耽误了终身大事，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倒也是一位痴情之人。
“没错，当年母亲差点就和舅舅成了亲可她却放不下灭族之仇便在舅舅的安排下改了容貌以侍女的身份进了王城。原本母亲只是想杀了萧寒为北唐家报仇可她根本不是萧寒的对手，被侍卫重伤后的她遇到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父王，父王看中了她的相貌、身手，便培养、利用她帮他暗地里杀了很多阻碍他登上王位的人包括他的几位兄弟。所以本殿所行之事也不过是同父王没有任何差别而已。”萧凉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惊呆的众人。
提起生母，萧凉陷入不甘的心境激动的抓住铁栏大声怒喊道“多么可笑本殿堂堂北唐名门后裔却只能屈居李家之下，本殿只想拿回本就属于我北唐家的江山有什么错？萧家人不该死么？萧怀不该死么？”
半晌程之笑才缓过神不禁感叹“你们萧家还真是”
“哼~自古无情帝王家，可三皇兄对你却是少有的在意。”萧凉冷静后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云照“你是自己选一间呢？还是和你的主子关在一起？”
云照看着坐在角落里的程之笑不语，萧凉抬手示意，一名侍卫走了过来将程之笑的牢门打开，云照倒也很自觉的走了进去。
阴冷的地牢本就不适萧凉长时间待着，他刚准备抬脚离开此处却又停下步伐，视线返回到她的身影上好奇的询问“你喜欢的人是第一秋吧？”
程之笑瞬间紧张的看向萧凉“你想干什么？”
萧凉见她没有否认，脸上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后微微耸肩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离开了地牢。
萧凉走后，云照立马上前蹲在程之笑的身侧“三小姐，您现在打算如何？”
“等”
次日一早，驻守在离山城外的军营派人快马加鞭送军报前往程府，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程之烁在看到军报后眉头紧锁，副将刘已安站在他的身侧见状连忙询问“将军，西周为何突然调兵？”
程之烁担忧的合上军报“依你之见，是为何？”
“莫不是西周准备对大昭”
“不可能”程之烁立马打断他，随后对一旁的传信士兵吩咐道“备马”
“是”
程之烁转而对副将说“你留在离山”说完准备往府外走去
“您要去哪儿？”
“辽州”
刘已安立马大步上前伸手挡住他的去路“将军不可，如今九万大军都驻守在离山，万一开战您拿什么与西周抗衡？那三千守城军么？”
闻讯赶来的程公拄着手杖站在廊檐拐角处大声喝止“你不能去”
程之烁转身看着向自己缓步走来的祖父，问“为何？”
程公说“王都传来消息王城变天了。九皇子篡位，昨日还对三皇子连夜下了追杀令，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带兵寻回三皇子稳住大昭国本。”
程之烁又问“辽州怎么办？”
程公随即抬手摒退众人，待院中只有祖孙二人时程公说道“亏你还是一国将领，你是不是没看军报上说的西周带兵之人是谁？”
程之烁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这一点，连忙打开军报仔细看了起来“纪辞？”
程公住着手仗缓慢的坐到正厅中的椅子上“若是宁安候带兵便是授了西周王的王令”他抬眸给程之烁一个眼神，程之烁瞬间明白大步走到祖父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接着祖父没讲完的话说下去“而这次带兵的是宁安候世子，也就是说是小秋的授意？”
程公佯装生气的用力住了一下手中的手仗“没规矩”
“孙儿知错”程之烁知道祖父为什么训斥连忙改口“若是太子殿下授意，那他必然不是攻打大昭”
程之烁想不明白第一秋为何会下此命令，片刻后他突然转头询问程公“祖父，最近王都可传来家书？”
程公端着茶杯轻轻吹拂着，摇摇头。
程之烁意识到小妹可能有危险便立马起身退至程公面前双膝跪地“祖父，笑笑可能有危险，孙儿想回王都”
程公继续喝着手中的茶水不语
程之烁急忙说道“祖父”
“你别忘了，她已经不是程家人了”
“可她身上流的是程家的血，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您的孙女这是血缘上无法改变的事实”程公眼放下茶盏眼神平静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敢不分尊卑的反驳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担心这个小孙女呢？可程家一旦出面护着她，那她所做的一切就必然会牵连程家也就违背了她脱离程家的用意。
正厅里的气氛格外凝重，祖孙二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一名小厮急忙跑了过来“老太爷，大公子，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是王城里来的。”
程公说“快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