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从今日此，程家再无不孝女程之笑
云照看着瑟瑟蜷缩在墙角的程之笑担心的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帮九殿下么？”
“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么？萧允为了报仇为了登上王位都能弑父，我又算得了什么？阿照，你别忘了恒公的死我们程家也脱不了干系。就算他现在不动程家，当他查出真相的时候整个程家都难逃一死。”
程之笑缓缓掏出怀里的木簪，心里盘算着计划，首先她得从这里出去。
一炷香之后昆吾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看守的侍卫将门打开便退了下去。
昆吾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挨个端出里面的吃食随后恭敬的站在一旁行礼“三小姐，这是殿下吩咐的，您必须吃完”
程之笑抬眸看向面前的身影冷漠的说道“若我还是不吃呢？”
“殿下说了，若您还不吃”他瞥了一眼旁边虚弱的云照，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微微泛红“那就只有将云侍卫再杖责八十。”
程之笑立马起身湿润的眼眶看向昆吾大声斥责“昆吾，阿照可是”
“请三小姐用-膳”
云照完全忘记那日他昏迷前看见的一切，包括昆吾对他说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小姐”
程之笑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好我-吃”
待程之笑用完膳之后昆吾准备离开地牢却被程之笑拦下，她用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音量对昆吾说道“我并未将实情告知阿照”
“多谢”
“所以”她将木簪递给昆吾“你也帮我一次”
昆吾诧异的看向程之笑“你是要用它离开王城？”
“不，我要用它换萧允的一个条件，之后我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您本就该是殿下的王后，何必”
“我不要后位，昆吾，这个忙你帮不帮？”程之笑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昆吾接过发簪微微行礼便离开了地牢。
太和殿内殿
昆吾大步走向寝殿内的床榻旁双手奉上“殿下”
萧允转过头看向昆吾，视线慢慢落在那根熟悉的木簪上紧皱剑眉“她竟拿它换本王放她出城？”
“不，三小姐说要您答应她一个条件，并且愿意一直留在您的身边”
萧允惊愕的看向昆吾“你说什么？”
“三小姐怕后位致使程家树大招风，所以她只想以普通的身份留在您身边”
“她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毕竟从小养尊处优，地牢那种地方待上几日难免会心生恐惧。”
萧允心中大喜，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会答应她“好~别说一个，十个条件本王都答应，昆吾快去将他们从地牢里接出来，派最好的御医去乾正殿”
“是”
程之笑打着伞搀扶着云照慢慢走进了乾正殿，她立在原地冷静的抬眸看着大殿上的匾额，打量着这个如牢笼一般的地方。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她一定会杀了萧允逃离这里。
她将云照扶回房间又命御医好生治疗，便回了寝殿沐浴更衣，侍女已经备好热水，程之笑穿着里衣挥手示意她们下去。众人退下后她褪尽里衣漫步走进浴池，缓缓抬手取下束发的玉簪及腰的长发随之散落在白如玉脂的背后。
她慢慢清洗着身上污水留下的痕迹，从手腕依次往上擦拭着，手臂、肩胛、锁骨、胸口，片刻后她将整个人都浸泡在热水中，闭上双眼思绪回到了七岁那年与第一秋在节气食肆分开时的场景，她的泪水与池水混为一体‘小纪哥哥，对不起，终究是南南负了你，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保全我程家。下辈子，南南一定会做你的妻子，绝不食言。’
半盏茶后，程之笑突然睁开双眼立即从池水中脱颖而出，宛若清水出芙蓉，她走向浴池边取过一旁的绸帕擦干身上的水，随后拿起一套干净的里衣穿在了身上，再用一条遮光的绸带将眼睛遮住，刚准备用干绸帕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就听见身传来熟悉的声音“本王来替你擦吧”
程之笑并未转身，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允。
萧允取过她手里的绸帕温柔的给她擦拭着墨发，窗边突然照进了一束光打在程之笑的侧脸上。萧允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侧脸，额间几缕湿发贴在脸旁上正在缓缓向下颚滴着水，随后落在的锁骨上，胸前的衬衣被打湿了几小处，见此情景他的体温正在急速上升，心脏也加快跳动着。萧允干涩的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微上下伏动，随后抬手解开她眼眸上的绸带，程之笑不适应的抬手遮挡着刺眼的光线，萧允立即转身站在她的前方为她遮挡住阳光，眼眸尽是心疼“可还在怨本王？”
她摇摇头，萧允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顺手从腰间掏出一只木簪，程之笑冷漠的看向那只熟悉的木簪，心中却像滴血一般“圣上，你可还生臣女的气？”
“本王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呢？”萧允慢慢扶起怀里的人含情脉脉的看向她的眼眸，还是像她五岁时一样干净、清澈
“笑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么？”
“好”
萧允继续说道“一个月之后，本王登基，届时也是我们大婚之日，既然你不想做王后，那本王就永不立后”说完便将木簪放在她的手中
“好”
萧允觉得怀里的人突然温顺了许多，许是这几日地牢中的日子让她害怕了，不知不觉中心里生出愧疚“笑笑，将你关进地牢是本王的不是，本王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如此对你。”
“我想回趟程公府”程之笑温柔的说道
他伸手抚上清瘦的脸庞“明日本王让御影卫送你回去。”
程之笑依旧低眸不想看向萧允“不用，你若是不放心就让昆吾陪我回去吧”
“也好”
次日一早程家姐弟二人看到平安无事的妹妹都忍不住喜极而泣，林家兄弟听闻喜讯便立马赶了过来，程之笑示意昆吾下去，随后昆吾向几人行礼就离开了湖心亭，林衍兰见身影走远才开口询问“为何是他陪你回来？云照呢？”
“阿照受了重伤正在乾正殿中静养”程之笑端起茶杯悠悠的说道
林衍兰微微皱眉“笑笑，你还好吧？”
“我没事啊”程之笑转头严肃的对长姐说道“对了，阿姐，七天之内你要遣散府里的下人然后跟二哥速速赶回离山，并传信于长兄和父亲，让他们称病辞官，之后你们就去西周找第一秋，他会照顾好你们”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程之乐疑惑的看向她。
林衍兰看着突然严肃的程之笑“圣上，要对程家下手？”
程之笑继续喝了一口茶然后起身对林衍竹行礼说道“林长兄，抱歉，为避免林家因程家而受圣上牵连，阿姐跟你的婚事恐怕要就此做算了。”
林衍兰上前一把拉住程之笑往旁边走去小声询问“你究竟打算如何？”
程之笑抬眸坚定的眼神看向林衍兰“一个月之后萧允会登基，而我也会嫁他为妃”
“那你为何如此安排？”林衍兰看着沉默不语的她，脑海中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不会”
“是，若事成，程家可全身而退。若事败，程家在西周的庇护下也会安然无虞。”
“那你呢？你是要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么？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之笑红着眼缓缓挣脱林衍兰的手退后两步跪下向湖心亭中的姐弟二人行礼并大声说道“程家不孝女程之笑，今日起自愿从族谱中除名随母姓，望程家长女、程家二公子敬告族人。”
程之乐流着眼泪大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人红着眼坚定的继续说道“程之笑自幼在各位的疼爱保护中长大，但也终归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前有违抗先王王命不顾两国和平拒婚于西周，今有出言不逊得罪圣上而获罪，索性圣上大度并未牵连程家，但程之笑已无言面对程家先祖，辜负程家忠义家训。所以从今日此，程家再无不孝女程之笑。”她努力克制胸口处的痛感俯身叩首。
程之焕气愤的上前准备将她从地上拉起，却被突然出现的昆吾伸手挡住，地上的人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又退后几步微微行礼便准备离开程公府
“程之笑！”程之焕在后面大声喊道，可是身影却慢慢远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程之乐哭着说道，眼前一阵眩晕身体慢慢向后踉跄倒去，林衍竹见状立马起身将她扶住，拥在怀中。
林衍兰微红的眼眶看向消失的身影随后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对亭中之人说道“还请立刻按照笑笑刚刚的嘱咐，离开王都、传信业城和辽州、去西周。”
林衍竹微微皱眉“阿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衍兰抬头对上长兄的视线，低声说道“笑笑她要杀萧允。”
惊愕到的三人傻傻愣在原地
解语园
昆吾守在厢房门口，程之笑严肃的看向立在自己面前的扶光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是第一秋的人，从何时开始在我身边的？”
“回禀三小姐，七年前属下奉殿下之命来大昭建立解语园，一边做生意一边保护您并了解您的近况这些年太子殿下一直都在默默关心您。”
程之笑起身走到她身边凑近低声说道“你帮我告诉第一秋，程家交给他了。”
扶光转头看向她“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将我所说的传达给他就行。”
“是”
扶光看着安静沉稳的程之笑，发现她的脸上少了许多天真多了些悲伤落寞，她什么时候变的，是被软禁的这三个月么？
程之笑往门口走去随后顿了顿大声说道“扶光，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保重”
太和殿
程之笑面无表情的走进大殿，向王位之上的人行礼说“圣上，如今我可否在王城中自由行走？”
萧允合上奏折缓步走下王座面色温和的说道“当然，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本王不会再派人看着你了”
“多谢圣上，我还想请求圣上，待云照伤好之后放他离开王城”
萧允牵起她的手缓缓说道“你不希望他在王城陪你么？”
“阿照毕竟是男子，况且王城中有你，有御影卫。就够了”
“好”
夜黑风高，狂骤的风刮落了一地树叶，程之笑披着墨绿色斗篷站在乾正殿的庭院里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想念着远在边关的父兄。突然一个身影闪进了后院立在她的身边“属下明尤，参见三小姐。”
“九殿下需要我怎么做？”她落寞的眼神继续看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月亮。
明尤双手递上一个小瓷瓶“此毒名为阴谐花，无色无味，不宜被人察觉，无解，但是要服用半月之久才会毒发身死”
程之笑转过身披散的长发被风吹得肆意飞扬，她取过毒药低声说道“半个月够了”
“殿下还希望您可以帮他找到传位令。”
“知道了”
明尤快速离去，程之笑则将毒药放进袖口中随后坐在了长廊边的台阶上着伸手取出怀里的那枚平安扣，瞬间鼻子微酸低声说道“第一秋，希望你送我的这枚平安扣可以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