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威廉

    夜已深，我随手披了件衣服，戴上大帽子来到沙滩上。

    水肺已经好几天没来，但篝火仍旧旺盛。

    或许第一天还有点想念水肺，第二天也就开始忘掉这个人。

    在小岛上，死个人不足为奇。

    每个月都有不少人死于海中，只是岸上的人还是那么多。

    他们热爱繁殖，无节制繁殖，尤其是南面的原住民。

    每家每户都得有四到五个孩子，我现在呆的篝火旁就围着五个孩子。

    他们都是老威廉的孙子，个个身体壮硕，但是脑子不太灵光。

    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一见老威廉，这个总喜欢躲在人堆后面的家伙。

    儿子们才刚刚长大，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篝火和属于自己的探险经历。

    他们在篝火前热情洋溢演说着，说给篝火旁的人听，也说给他们的儿子听。

    虽然这些孩子眼神呆滞，但他们还是滔滔不绝说着。

    老威廉坐在自家篝火旁边的角落里，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一批人。

    想知道关于阴人和北境之地的事情，问他算是比较合适。

    我坐在他身旁，尝试着夸奖一下他的儿子和孙子们，但老威廉似乎并不很高兴。

    他苦着一张脸，像是有大灾难要来临，这让我很不爽。

    明天就要去北境探秘，今天遇到这种待遇，不可以说不晦气。

    但当我提及阴人，说到北境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

    绝不是装出来的。

    他真的知道点什么！这一趟没有白来。

    “老威廉，你知道那边的事？”我试探性问：“听说那边的人都是魔鬼，真的假的？”

    装出好奇的语气，让自己看起来像在开玩笑或是在探寻秘闻的样子。

    老威廉很是小心，他闭嘴不言，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放进嘴里咀嚼。

    一种树枝碎裂或是磨牙的声音散开，我捂着耳朵感觉头晕目眩。

    接着他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个不怕死的家伙。”

    我一惊，又？还有什么人来找过他？

    老威廉放下树枝，对着脚下呸呸好几口，似乎有残渣没吐干净。

    “我警告你，那种地方不是谁都能去。”

    “北面确实有黄金，这不是秘密，但你得有命才能拿回来。”

    他舔着唇，“即便真的拿出来，回不到现代社会，也毫无用处。”

    他是现代人！

    这老家伙隐藏得真深。

    一点痕迹看不出来，甚至还在这里儿孙满堂。

    “我一眼就看得出你不是这里人。”老威廉凑过来，“你也不是现代人。”

    这话听得迷惑，我不是现代人，难道是古代人？

    这老家伙莫不是在海岛上呆的久了，脑袋也出现问题。

    “不信？”他使劲吸气，额头上多出一大堆褶子，“你没有现代人的味道，你有恶魔的味道。”

    “你不该待着这里。”

    “你是恶魔！”

    “滚回北边去！”

    他疯狂喊叫起来，我在他苍老的眼睛里瞧见凶厉和恨意。

    声音沙哑，甚至不能盖过远处的篝火，只有我能听见。

    可怕得如同恶魔在咆哮！

    他张牙舞爪要扑过来，可只能跌倒在地上，因为他没有了双腿。

    听说他的腿伤和北境有关，多年前老威廉曾与阴人打过交道。

    之后发达过一段时间，每次出海必有所获，但是不久腿出了毛病。

    现在才知道，他不知什么时候，竟把双腿砍掉了！

    “魔鬼！”他还在叫着，喋喋不休，像个趴在地上的怪物。

    稀少的白发飘着，显得异常诡异。

    不能待在这里。

    万一有人发现，还不知出什么问题。

    老威廉神神叨叨，万一信了他的鬼话，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逃离老威廉之后，我发现半点信息没捞着，反倒是闹得心情不好。

    真是个错误决定。

    走在暗处，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摔出去。

    “嗯，哎。”有声音从脚下传来，我吓得三步两步爬到树上去。

    “挺能爬。”声音苍老且洪亮，很奇怪。

    但我不害怕了，这是另一位老人，名叫海姆。

    “慌慌张张去干什么？”老海姆慢悠悠爬起来，“外来者。”

    他笑着，我却心里发凉，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别害怕，岛上的人不是外来者就是外来者的后代，原住民少的可怜。”

    老人看起来很和蔼，穿着算得上体面。

    脸上带着金丝眼睛，腰间挎着军用水壶，一身军装上少有皱褶。

    看得出来，是个讲究人。

    一上岛，我就认定他是个外来者，只是现在有些动摇了。

    “您不是外来者？”

    他嘿嘿一笑，“我倒想要是外来者，也不至于有家不能回。”

    家？我眨眨眼，“您家里是？”

    老人嗫嚅般吐出两个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