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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阶下囚尊为座上客 太上皇沦为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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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十七 回 阶下囚尊为座上客 太上皇沦为阶下囚

    上回说道,高子文去而复返,谨慎神秘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宇文虚中!”

    王九开始见高子文如此郑重,也不禁期待。及至听他说了“宇文虚中”四字,却大为失望,鄙夷道:“原来是这个卖国求荣之人!”

    高子文摇头叹道:“王少侠也如此说,可见天下无人识得真英雄了!”

    王九闻言,情知失礼,忙道:“高兄所言有理,王九过于草率了,请高兄细说详情!”

    高子文见他诚恳,揉揉前额,沉痛叹道:

    “故国往事,不堪回首啊!”

    然后才说出了那段常人不知的真实往事:

    回想起来,宇文兄真是有远见!

    早在二十多年前,宇文兄就已经预料到了靖康之祸。那时,童贯王黼好利贪功,听信燕人赵良弼,要与完颜女真部夹攻辽国。宇文兄上书徽宗说:“用兵之策,必先计强弱,策虚实,知己知彼,当图万全。今边圉无应敌之具,府库无数月之储,安危存亡,系兹一举,岂可轻议?且中国与契丹讲和,今逾百年。自遭女真侵削以来,向慕本朝,一切恭顺。今舍恭顺之契丹,不羁縻封殖,为我藩篱,而远逾海外,引强悍之女真以为邻域。女真藉百胜之势,虚喝骄矜,不可以礼义服,不可以言说诱。持卞庄两斗之计,引兵逾境,以百年怠惰之兵,当新锐难抗之敌,以寡谋安逸之将,角逐于血肉之林。臣恐中国之祸未有宁息之期也。”

    王九听高子文诵出这段奏书,心想:“这宇文虚中,果真是很有战略眼光!当初联金灭辽,如今想来实在是弊大于利!”

    可惜徽宗被童贯王黼蒙蔽,反而将宇文兄贬为集英殿修撰。宇文兄被贬后,依然不忘忧国,建十一策,上二十议,却都被王黼扣押不报。

    宋金订立“海上盟约”,南北夹攻辽朝。辽国灭亡之后,宇文兄的话一一应验。

    宣和七年,金兵两路南侵,徽宗慌忙将帝位传给太子赵桓,自己作了太上皇,逃离汴京,远走东南。东京汴梁被金人围得水泄不通。钦宗皇帝急忙派人屈辱求和,答应金人割地赔款,又派康王赵构和少宰张邦昌作为人质,金帅完颜宗望方才撤兵孟阳。

    靖康元年,和议刚成,誓书未换,钦宗皇帝觉得耻辱,便想反悔。大将姚平仲放出豪言要偷袭金营,活捉宗望,救出康王。钦宗皇帝听取了这个建议。不料消息走漏,金人有了防备,姚将军被金军打败。金帅宗望大怒,再次围困东京。

    钦宗皇帝惊慌失措,后悔不迭,想要派人到金营去谢罪求饶。当此之时,明知金兵正在怒火之中,金帅完颜宗望更是暴虐残忍,谁人敢去去送死?丞相李纲倒是主动要去,钦宗却说“卿性刚烈,不可以往。”

    宇文兄虽然此时只是一个史馆修撰,在这危难时刻,却挺身而出。钦宗非常高兴,擢升他为资政殿大学士,前往虎狼营中,阵前议和。

    宇文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在刀斧林中从容而过,见到金帅宗望,并无丝毫惧怕畏缩。几度唇舌交锋,一番斗智斗勇,宇文兄终于说服金人仍按照前番谈妥的条款议和,只是将人质康王赵构换成了肃王赵枢。康王赵构因此而脱险,后来才得以成为当今皇上。

    宇文兄三入虎穴,促成和议。金人罢兵回去,太上皇回京,钦宗十分喜悦,再次擢升他签枢密院事。然而,宇文兄却也因此成了“投降派”,连丞相李纲也嘲笑他是“议和枢密”。那些言官们,当初大敌围城时,个个缩头闭嘴,如今却都成了爱国志士,纷纷上表弹劾宇文虚中,说他“割地赔款,和议误国”。钦宗也决定拿他当做替罪羊,将他贬到青州。

    听到此处,王九想:“这么说,倒真是朝廷对不住宇文虚中了!”

    就在这一年八月,金兵再次围攻汴京。闰十一月,开封城陷。钦宗此时投降求和,没人愿为使臣。钦宗只得亲自前往金营奉上降表说:“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费牵羊之礼!”

    第二年二月,金兵废除徽钦二帝,将汴京洗劫一空。随后带着被俘的徽宗﹑钦宗以及后妃宗室大臣三千多人,带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仪仗法物,北归金朝。

    同年五月,康王赵构在应天府登基称帝,重建宋朝,改元建炎。高宗皇帝即位之初,为了收拢人心,追问“议和误国”之罪,竟然再次将宇文兄贬往韶州。

    建炎二年,高宗急于遣使求和。但战事未明,敌营凶险,王伦等使臣被扣押,谁也不愿意出使金国。高宗皇帝这时想起了那个把自己从金营中救回来的宇文虚中。

    于是,宇文兄从流放途中,被召回朝中,复职为资政殿大学士。奉旨再次出使金朝“觐见上邦明君,恭迎北狩二帝。”

    金太宗完颜晟接见宇文虚中,看了议和书,笑道:“这两个昏君,是朕的猎物,怎么可能放回去呢,就是康王赵构,朕也要把他捉来,让他们全家团圆,哈哈!”

    宇文兄傲然起立,答道:“大宋天子,奉天受命,纵有过失,唯天可责。天不亡宋,吾皇续统,异日自当与大王会猎于黄龙。”

    金太宗见他气度言谈,不但不生气,反而心生喜爱,对旁边人说道:“嗯,宗望有眼力,临终前给朕推荐了这个大才子。宇文先生可以留下了!”

    宇文兄答道:“外臣奉圣旨恭迎二帝归銮,使命未完,誓不南归!”

    就这样,宇文兄留在了金国。

    王九默默听着,此时才插言说道:“宇文虚中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只是再怎么说,他也不应该变节去作金朝的臣子!”

    高子文以手覆面,叹道:“王少侠说的是大道理,以‘变节’二字相责,高某也无话可说了!”

    王九忙道:“高兄,对不起,王九言语失礼了!”

    高子文泪水从指缝流出,他擦了擦,大声说道:“我高士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两河三镇,不论死生,不分军民,人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王九也听说过朝廷割让三镇求和,当地军民拒绝奉诏,拼死抗敌的故事。知道自己刚才出言草率,伤害了他,王九忙赔礼道歉:“高兄,实在对不起,王九失言了!”

    “拼死容易偷生难,”高子文苦笑,继续说道:“宇文兄的操守并不逊色张骞苏武。他之所以接受金朝聘任,作了翰林院承旨,是想教金人礼仪,约之以道义,化之以儒风!可是一番苦心,谁人知晓?”

    王九点头不语。

    高子文继续道:“就说最近的南北和议能够达成,大半是岳飞朱仙镇大捷的功劳,其实宇文兄在金朝这边暗中也出了不少力。可惜的是,最终岳飞竟被冤杀!更可悲的是,奸臣秦桧竟独得了和议之功!”

    王九闻言,一把揽住高子文的手臂,说道:“高兄身在敌国,反而看得真切,可见忠心有如日月,不会总被浮云遮掩的!想不到,高兄也知道这秦桧是奸臣!”

    “南来士大夫,谁人不知秦桧是奸臣!”高子文愤恨说道,“我们这些人身陷敌国,原非得已,心中总想着有朝一日复国还乡。秦桧那厮竟把我们在南边的亲人都送到金人手中。宇文兄的儿子师瑗在福建都已经做到转运判官了,也被罢职,全家送入金朝!从此截断了我们南归之路!这些都是拜奸臣秦桧所赐!”

    高子文说到激愤处,不禁哽咽,沉吟道:

    “满腹诗书漫古今,频年流落易伤心。

    南冠终日囚军府,北雁何时到上林。

    开口摧颓空抱朴,协肩奔走尚腰金。

    莫邪利剑今安在,不斩奸邪恨最深!”

    “宇文兄这首诗正是在那时所写。说真的,王少侠,金人虽然可恨,但最可恨的是这些杀人不见血的奸邪小人!”

    “是的,”王九想起岳帅蒙冤,握剑道,“好一个‘不斩奸邪恨最深!’”

    王九又稽首施礼,说道:“高兄,王九适才真是太无礼了!能写出此等忠烈文字,宇文虚中定然不是卖国求荣之辈!王九真希望马上见到这位有胆有识的豪杰!只是不知现在宇文兄如今在哪里?”

    “王少侠无需多礼!”高子文还礼,说道,“宇文兄早年就已经名冠一时,入金后,金太宗完颜晟封他为翰林院承旨。当今皇帝完颜亶更是尊奉宇文兄为国师。平常宇文兄都是在上京会宁府,恰好这几日为南选省试,刚到汴京。可见宇文兄与王少侠正是志也同,道也合!”

    王九喜道:“好啊,我等正好也要去汴京,走,我们边走边谈!”

    两人下山来到禹庙。林公子在那里等候多时,心中不悦,脸若冰霜。

    高子文见此情形,略显尴尬。王九见状,忙道:“高兄不必顾虑,这位公子不是外人,他就是汉阳林家的大公子,林朝英!”

    高子文拱手道:“久仰!久仰!”

    “高大人,久仰!”林公子微微一笑,却道,“高大人最近是否身体违和,时常头脑胀痛,夜间少眠多梦,立久腰酸,坐久眩晕,对吗?”

    高子文惊异,喜道:“是啊是啊,林公子果然不愧名医之后啊!”

    林公子请高子文坐下,又转向王九笑道:“王兄,你来试试,把右手三指置于高大人左腕寸口!”

    王九大喜,依言上前取脉。林公子笑道:“王兄,轻轻落指即可,浮取其脉,当觉劲急有力,端直以长,如按琴弦,对吗?”

    王九点头道:“正是正是!”

    林公子又道:“王兄略微压指,按至肉中,脉象如线,软弱无力,但应指明显,是吗?”

    王九细细品味,点头道:“正是如此!”

    林公子道:“王兄再加力,沉取至骨,脉相如何?”

    王九按指片刻,说道:“感觉脉相急促!”

    林公子笑道:“王兄果有慧根,你调整呼吸,一呼一息之间,默数高大人的脉息。”

    王九闭目静心,稍后睁眼,对林公子说道:“五次!”

    林公子点头,对高子文道:“嗯,高大人无需担心,这症候乃因郁怒焦虑,气郁化火,内耗阴血,阴不制阳所致。这位王少侠便有良方可以治愈此肝阳上亢之症。”

    高子文闻言,忙向王九道:“士谈为此病折磨久矣,还请王少侠妙手仁心,帮我除去顽疾!”

    王九急了,对林公子说道:“林公子开玩笑吧,王九并无什么药方啊!”

    林公子见两人不解,笑道:“无需药方,王兄所练先天功,正是良方!高大人请闭目端坐,身心放松。王兄站到前面来,运先天功,聚真气于双掌,左手发真气暖其肝胆,右手注真元入其百会,疏其真气,使其通畅,循行入督脉,导之周天,运行三周之后,便可无碍。”

    王九依照林公子的指点,运先天功,果然发现高子文足阙阴肝经在百会处郁阻,遂催动真气,助其打通郁积之处,又导引他的真气在体内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循环了三个周天。

    高子文只觉得肝胆部位暖意融融,头顶忽然清朗,接着周身血脉似乎一下通畅了,感觉全身都轻松了许多。待到真气运行三周,更是身轻气足,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

    林公子在旁边,笑道:“怎么样,高大人起来活动活动,试试!”

    高子文起身,伸展两臂,走了几步,步履轻盈,神清气爽。高子文大喜,连忙行礼,要拜谢王九和林公子。

    王九一把扶住,笑道:“高兄不必见外,举手之劳而已!”

    王九又向林公子笑道:“谢谢林公子赐教,令王九茅塞顿开!”

    林公子笑道:“王兄不必见外,口舌之劳而已!”

    王九一路上听林公子讲述医道,其中阴阳五行之说与武学颇多相通,经络穴位更是了如指掌。有了前时积累,今日得林公子此番点拨,忽然融会贯通,豁然开朗。王九心情比高子文还要高兴,大笑道:“好,好,大家都不要见外。走,我们一路往汴京去!”

    待高子文取了马匹来,三人一同往北而去。一路上,林公子又开了个药方给高子文,王九也教了他一些导引之法。高子文则将金朝的一些情况介绍给两人。三人相处,甚是欢洽。

    说到皇室情况时,王九急切想知道徽钦二帝的下落。

    高子文说道:“二帝现在的真实情况,属于高级机密,我也不能知晓。十年前,曾经听说,徽钦二帝被囚禁在五国城。徽宗在北行途中,还曾经写下一首词,在南来士大夫中流传甚广。”

    《燕山亭 北行见杏花》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

    新样靓装,艳溢香融,羞煞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林公子听完,说道:“这等凄艳笔墨,倒真是和南唐后主一个格调,怪不得也做了亡国之君!”

    王九叹道:“是啊,徽宗在位二十五年,信任六贼,收刮百姓,穷奢极欲,肆意挥霍,内政不修,武备松弛,最终导致国破家亡,太上皇竟然沦为阶下囚!”

    林公子愤然道:“要我说,都是他自己做的孽!倒是百姓无辜跟着遭殃!”

    高子文也叹道:“金太宗完颜晟给二帝的封号,两位知道吗?他封徽宗为昏德公,封钦宗为重昏侯!”

    林公子道:“金人说得对,他们就是两个昏君!这种昏君,让他们吃点苦头,活该!”

    王九却道:“林公子此言差矣!他们是不是昏君不论,但他们是大宋的皇帝,是大宋的象征。金人侮辱他们,不只是他们自身的耻辱,更是我大宋的耻辱!迎二帝还朝,不是要请他们回来继续作昏君,而是要洗刷我大宋的国耻!”

    林公子笑道:“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不迎他们回朝!”

    王九见他俊脸微笑,不觉也笑起来:“连他们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就开始说这些,我还真是象那个瓮中说梦之人了!”

    高子文也笑道:“诶!有了你们这样的年青志士,复国雪耻,也并非痴人说梦!”

    三人就这样一路北行,数日之后,便到了汴京。

    高子文对这座故都十分熟悉,安排两人在客栈住下。次日一早,便带着王九去拜访宇文虚中。

    却不知王九和这宇文虚中相见,又将是何场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大学士三探侠客意 俊公子始露女儿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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