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六）
床上躺着的人形如枯槁，浑浊的双眼却在看见程许的那一刻亮了起来。
程许双手无措的站在门口，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老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孩子，走近些让我瞧瞧。”
程许走到床前，不敢跟老人对视。
老人突然笑出了声，“你跟他们长得很像，你叫什么名字？”
程许轻声道：“我叫程许。”
“程许，好孩子。”
“你应该叫我奶奶。”老人眼睛亮亮的，有些期待的看向程许。
程许没什么纠结，鼻头一酸道：“奶奶……”
老人伸出干瘦的手抓住了程许，眼泪顺着皱纹流下。
“孩子，对不住呀！我生了个畜生，没教养好他，你这些年受苦了吧？”
“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没文化，玩不来智能手机，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孩子，对不起，奶奶、奶奶对不起你！”
程许再也控制不住，跟她哭做一团。
“奶奶，不怪你，我这些年也没吃苦，养父养母对我挺好的。”
俩婆孙依偎了几分钟，程许奶奶突然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程许手忙脚乱的搀扶住她。
程许奶奶焦急的指着床尾的一块地砖，“小许，你快把那块砖底下的盒子拿出来！”
程许急忙起身到床尾，在地上摸索了片刻后，果然找到一块有些松动的地砖。
将砖拿开后里面有个木头盒子，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灰，脏兮兮的不成样子。
程许奶奶把盒子接过来，一边说道：“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现在才记起来……”
她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重重的放到了程许手里，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是家里传下来的，你带着走，我那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能落到他手里。”
程许拿着玉佩不知道该怎么办，慌张的说道：“奶奶，我不能要！你自己放起来！”
说着他就要把东西放回盒子里，奶奶此时激动起来，丝毫不见之前的虚弱。
她慈爱的看着程许，像是要把程许的模样牢牢记在心上，又一字一句道：“乖孩子，这是奶奶给你的，你不要，是在怪我这些年没有找到你吗？”
程许闻言只好将东西收下。
奶奶看向窗外，眼里又蓄上泪水，万分不舍的松开程许的手。
“快走吧！我能在活着的时间见到你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今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快走！待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咳咳咳……”
程许焦急的给奶奶拍着后背，在奶奶的再三催促下，最后抱了一下她，像逃一般离开了这里。
在程许走后不久，一个跟他样貌有三分相似的男人就回到了院子。
“妈的，老不死的怎么还没咽气……”
程许奶奶像是听不见院子里的骂声一般，嘴角昑笑，了却遗憾般的静躺在床上。
她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见到程许，已经是莫大的福分。
说来也奇怪，见到他第一眼就好像确定了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这或许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不过可惜她不能多留程许，家里那些乱糟糟的事，没必要让他也掺和进来。
“妈，你说你到底把存折放哪儿去了？我是你亲儿子你都不信我吗？”
老人闭着眼睛不回话，独留男人在一旁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完以后又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另一边，程许直接将玉佩挂在脖子上藏了起来，左拐右拐出了胡同。
程明和蒋丽终于看见程许出来以后，迫不及待地上前左右拉住了他。
之前的伪善再也维持不住，两人像是贪婪的鬣狗，将程许送上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黑车…………
“从明天开始，会有人来专门教学。”
“你的衣服都在衣帽间，平时的穿衣风格会有专人给你搭配。”
“头发染成栗色，再用28号杠烫成自然卷，最好留成长发。”
“这是你的钢琴老师……”
“程少爷，你的走路姿势不对。”
“段少爷可不会吃这种食物……”
“589号？那家的老人去世以后，他家儿子就把房子卖了。”
“好像是京郊墓园，那边的墓地便宜，这家的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江总的照片，他每个月会过来一次，你要保证用我们教你的样子，完美的呈现在江总面前。”
“呵，假货就是假货，根本上不了台面……”
“你只是段安兮的影子，不要妄想一些你不配的东西！”
“程少爷，江总易感期到了，正好你是beta，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江总了……”
“程少爷，alpha易感期容易冲动也是正常的，你看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其他方面都很健康。”
“等你能再像段少爷一点，江总肯定不会动手了……”
梦中一句句刺耳的话，化作冰凉刺骨的铁链缠绕在程许的脖颈上，越来越紧，嗤笑着他的无力……
程许躺在床上满头大汗，表情惊慌失措。
“不是！我不是！”
程许大叫一声后从床上醒来，大喘着气，呆坐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从床头拿过手机点开一看才凌晨三点，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做噩梦突然惊醒。
这段时间越来越严重，眼底已经有了浓重的黑眼圈。
不过幸好这段时间江挚公司忙，不然他还得化妆遮住眼底。
程许从床上下来走到阳台，今天是正月十六，月亮又圆又亮，挂在天上像是路灯一样。
程许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长嘘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回屋，却晃眼之间瞧见远处的花园喷泉底下好像坐了一个人。
太远了，程许看不清楚，不过依稀能辨认出是个男人……
圆月高挂，尚锦三更半夜从宿舍里面溜了出来。
在喷泉置了个障眼法后席地而坐，盘腿吸收月之精华。
尚锦一脸肉痛，因为布障眼法又花了他不少身体里的灵力。
末法时代的地球，实在是太难为他这个修真人士了。
“虽然比不上灵气，不过有就不错了……”
尚锦抓紧时间吸收天地精华，在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在肉眼可见的恢复以后，脸上带了几分喜意。
“唉，真可惜不是天天都有月圆之夜……”
尚锦修炼得越发入迷，以至于后面被程许发现了也没意识到。
程许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那边的真是个人，“不会是邪教分子吧？”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回了屋，现在他自己都顾不上了，没那么闲心理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