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最后的赢家
凡城新区管委会的闭门会议开了近两个小时，与会的领导干部皆愁眉不展，田晓梅主任一改往日的风格，会议刚开始便骂了娘。
张副主任的秘书小小张和其他领导的秘书在会议室外焦急的等待着。农贸市场开业典礼的群体性事件一出，大家心里明镜一样，不少干部要被免职，甚至会被处理，大家一个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整个新区政府办公大楼就是那口大锅。
“喂，王总，不要再打电话了，我说了好几遍了，会议还没结束。”
没等王哲说话，小小张果断挂了电话。
已经两天联系不上张副主任，王哲心急火燎。小小张的电话现在也成了盲音，王哲感到整个世界昨天还属于自己，而今天，他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
这几天，王哲的电话几乎没有响过，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政商两界朋友好像突然人间蒸发，别说约摊儿喝酒的，就是催账的都没有几个。
世态炎凉，十八岁的时候，王哲体会过。
如今，是第二次。
丛林之中，大家都是觅食的野兽。你这儿有好处，他们便会闻着血腥味跑过来，企图分一杯羹。你这儿自身难保，没有来落井下石，你就应该烧高香。
王哲已经几天没有回家，办公室里的烟灰缸里插满烟头，外卖盒一个摞一个摆在桌上，整个办公室散发出一股酸臭味。
“你好，王总吗？农贸市场又有人来拉条幅。”
灾难来临的时候，没有新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此时的老天爷似乎站在了王哲的对立面。高大海的左膀右臂冯元带着一众兄弟将新区农贸市场的几个进出口团团围住，白色的条幅上用黑笔写着“无良奸商，还我血汗钱”。
王哲从公司开车赶到农贸市场，他将车远远停在路对面，摇下车窗，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莫名恐惧。
如果没有修为，大多数人的一生总是被欲望和恐惧两种情绪操纵。所有，毛片和恐怖片经久不衰，根本不用设计多么曲折的剧情就能吸引观众的眼球。
三十多年，王哲从未有过如此感觉。这是一种窒息感，他甚至能想象出，如果自己走进人群，宣布他是这里的负责人，那么，这些素昧平生的人定会把他生吞活剥。
这几天，王哲加起来只睡了六七个小时，苦思冥想，他仍然找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哪条阴沟翻的船。
向新区缴纳的保证金，自己按时按点，分文不少的上交。各个商铺的租金，自己参照了多个城市的标准，完全按照行业正常水平制定，根本不存在什么高额租金的情况。再说，为了能够完成张副主任提出的一个月商户全部进驻的要求，有的商户甚至连租金都没有缴纳，王哲就让他们先搬进来营业。
如果在这个维度解决不了问题，那只能证明，需要去更高维度寻求答案。
王哲自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付强局长和田晓梅主任之间斗法的牺牲品，是山州省城帮和凡城本土势力角力中一个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
金小虎的高仿衣服被查封，孙云母亲郑彩霞被投资担保公司血洗，宋夏儿老妈宋月在大西山酒家地下赌场输光千万家产，都是王哲的老同学，范子琳的杰作。
而王哲，则是范子琳最后一个目标。
她要让王哲身败名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的果，不过是高一，王哲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白宋夏儿种下的因。
范子琳的情窦初开，并没遇上王哲的青春懵懂。
有的人没得到，会沮丧，会失望，会伤心，会夜夜买醉。
而范子琳不会，她会亲手毁了自己曾经爱过，暗恋过的人。
只不过，那时的范子琳过于弱小，手无缚鸡之力。即便她说出真话，比如宋夏儿的老妈是小三，等待她的，也不过是宋夏儿那根削尖笔尖的铅笔以及赵副局长、钱校长的罔顾事实，搬弄是非。
好在，天意弄人，天意也从不辜负苦心人。
一路披荆斩棘，范子琳终于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一个人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他便一定能够掌控更多人的命运。
“用冯元这个老东西，可真是步妙棋。”付强摸着躺在自己怀里的范子琳乌黑的秀发，不由得夸赞自己这位红颜知己。
“高大海这辈子，钱赚够了，威风也耍够了，唯一就是没个好名声，想漂白，还得靠咱们。”
范子琳拿准了自己公公高大海的命门。编织了一个依靠市公安局长常务副局长，未来的凡城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付强漂白身份的弥天美梦。
人总是这样，想要什么，就会偏信什么。
冯元在自己大哥高大海的亲自安排下，成了范子琳的马前卒。
“等冯元把事情闹大，田晓梅失去竞争副市长的资本，亲爱的，你再出面收拾冯元，就凭着冯元那些案底，定他个黑社会分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社会不良分子无端寻衅滋事的闹剧，被亲爱的一举侦破，换天下一个太平，也正好让冯元回去吃牢饭。”范子琳亲了下付强的额头。
“你个小妖精，好像少说了一条吧，从此你在高家，就再也没有对手了，你那个叫曹山的小跟班接替冯元之后，周红旗这个骑墙派，还不是任你摆布，连我都不过是你的一把刀啊。”付强喝了一口红酒，喂到范子琳口中。
“还是智利的红酒好喝，亲爱的，看你说的，我不是你的女人吗？什么刀不刀的。”范子琳向付强撒娇，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你这个最后赢家，什么劲儿不费，就把所有人拼死拼活一辈子挣来的一切化为乌有，山州大学哪个教授教你的这些？嗯？”
付强和范子琳的打情骂俏热火朝天，二人已然沉醉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中不能自拔，仿佛他们就是造物主，是命运的主宰者。
新区农贸市场远处，王哲长长叹了口气，将车窗摇上。
山穷水尽，孤立无援。自命不凡的王哲，一筹莫展，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