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低血糖
《史记· 项羽本纪》：“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你这可算是衣锦还乡了，大仙儿。”王哲开着沃尔沃接上从上海归来的金融大鳄谢一，直奔母校凡城市一中。
“谁都不能免俗，哪怕是我。哈哈哈”谢一爽朗地大笑，坐在副驾驶上，这位上海市十佳杰出青年没有了陆家嘴的铜臭气，像个天真烂漫的大学生。
谢一的心情犹如初夏的阳光，他这次回来，是要为凡城市一中新建的图书馆揭牌。
莘莘学子，多年苦读，理科状元，复旦才俊，从小城市的普通人成长为搅动上海滩风云的金融巨子，不忘本不忘根，为昔日母校捐图书馆。
谢一的名字在短短一周时间，成为凡城市大街小巷传播率最高的人名，没有之一。
当年，谢一的班级旁边就是凡城市一中的图书室。谢一去过，王哲也去过，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学业，谢一仍旧是状元，王哲仍旧是学渣。
本来，学校安排专车去火车站迎接一中最出色的毕业生，半道却被王哲截了胡。
“不想坐学校的公务车，你来接我吧。”谢一从山州提前下了火车，和王哲一起回到故土。
没有接到谢一的一中校领导并不沮丧，对于这样年轻有为的财神爷，谁不想巴结，谁让人家有大本事，偶尔放个鸽子再正常不过。
他又不是上课迟到的学生，非得罚站不可。
成功，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所有的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都是你独特人格魅力的体现。
平凡，你就不可以越雷池一步，所有的越界行为，奇思妙想都要受到惩罚。因为，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本就是为你量身定制。
作为谢一的高一班主任，郭笑笑，已结婚生子，大儿子9岁，小儿子5岁，家庭美满，事业顺遂。
“就你，就你作为教师代表发言。”已经是语文教研组组长的郭笑笑被校长指定，成为教师代表，向捐图书馆的谢一同学表示衷心的感谢。
王哲和谢一到校门口的时候，凡城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教育局局长，一中校长等一众大小领导皆穿着笔挺的西服，皮鞋擦得锃亮，整齐地排成一列，迎接今天的主角。
“谢总，一路辛苦。”
“谢总，坐车累了吧？”
“谢总，这边请。”
谢一穿着一件白色的李宁套头衫，在人群中极其醒目。
揭牌仪式的流程十分繁琐。一共有五项，第一项，副市长讲话；第二项，教育局局长讲话；第三项，学生代表发言；第四项，教师代表发言；第五项，谢一发言。
当本次活动的主持人，校长同志将议程逐项介绍完，主席台就坐的谢一两只手的手心全是手汗。
紧张！
不是因为议程多，也不是因为谢一有演讲障碍症，而是他发现，议程中的教师代表不是别人，竟是自己魂牵梦绕的暗恋对象，当年的班主任，郭笑笑。
这些年，几十亿，几百亿从谢一手中流进流出，他的心早就修炼的如铁石一般。
“我早就杀死所有情绪！只有理性，才能战胜一切，只有时刻保持理智，才能在金钱的狂风暴雨中永立不败之地！”这是谢一在公司年会上吹的牛。
诚然，在陆家嘴的谢一，是自己精神世界的主人，所有的感性都被他一刀一刀割掉，然后丢进垃圾桶。他像一个无数精密零件拼接而成的机器，冷冰冰地操盘，冷冰冰的变成亿万富翁。
时间是味良药，治愈多年未忘的情殇。
时间是个骗子，见到你立刻病入膏肓。
高中的一节物理课，王哲在书上随便写下两句小诗，如今完美诠释谢一同学十余年后再次面对郭笑笑的心路历程。
副市长的讲话简短有力，昨天晚上的酒局掏空了他的气力。
教育局局长的讲话稿本来准备了七页纸，但是，局长大人见副市长只讲了五分钟便下场休息，马上改变策略，加快语速，四分钟就结束讲话。
相比之下，学生代表显然对领导有没有按发言稿发言的细节没有任何关注。声情并茂，洋洋洒洒念了十分钟，最后深深鞠躬，兴高采烈回到座位。
“下面，有请教师代表，语文教研组组长，郭笑笑老师发言。”校长的介绍词讲完，话筒交到郭笑笑手中。
“非常荣幸，能有这样的机会”
当郭笑笑那熟悉的声音通过凡城市一中陈旧的大喇叭传到谢一双耳，谢一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谢一大口大口的呼吸，旁边的校长见状，以为他在为接下来的致辞酝酿情绪。
“别紧张，谢总。”
谢一看了一眼这个已经谢顶的中年男人，心里骂起娘。
“校长，我低血糖犯了，先走一步。”不等校长反应，谢一凭着最后一点意识快步走向王哲。
留下身后一众人的错愕，谢一歪七扭八爬上王哲的沃尔沃。
“兄弟，你这低血糖太严重了，确定不用上医院推一针葡萄糖？上次我一晚上喝三场，都快死路上了，推一针下去，立马精神焕发。”
谢一一口气喝了王哲车上两瓶苏打水，一颗颗汗珠挂在脑门上，吓得王哲差点拨通120。
“我没事，老毛病。”
“喂，市长，真是对不住，我的低血糖，好，宣传部门是需要打个招呼，感谢。”
谢一挂完副市长的电话，脸色有所好转。
“要不去我那儿歇会？反正都知道是你捐的，剪不剪彩都一样，晚上我可安排好了，国宴标准，迎宾馆1号楼，你这儿可别掉链子。”王哲见谢一缓过来一些，便开起玩笑。
“放心吧，就你那点小酒量，别操心我了，靠边儿停下，我上个厕所。”
趁谢一上厕所的功夫，王哲赶紧拿出手挨个回电话。
谢一突然离场，坐着王哲的车扬长而去。王哲的电话一路震个不停。
“没事，缓过来了，低血糖。”这句台词，王哲对十五个人重复说了十五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