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谢一的疑惑
“你知道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
上海，谢一刚办完过户手续的小洋楼里，王哲喝着路易十三。
“兄弟，你这洋酒怎么一股刷锅水的味儿。”
王哲来上海出差，顺道到谢一家里叙叙旧。看得出来，谢一很高兴，特意拿出珍藏的一瓶路易十三招待王哲，几杯酒下肚，谢一又摆出一副半仙儿的神态，对王哲进行灵魂拷问。
“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总期望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谢一没等来王哲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王哲能够感受到谢一拂面而来的寂寞气息，那种孤独感好似将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撕裂成两个。
一个有七情六欲，有血有肉。另一个信奉理性至上，信仰逻辑自洽。
王哲也算见过世面的，但在如今的谢一面前，他自知自己什么也不是。不说别的，单单这栋上海弄堂里的三层小洋楼，王哲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
虽说王哲无法真真切切理解谢一的孤独。不过“绝岭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的道理王哲还是懂得几分。
“猜到你会喝不过，来，还是喝国酒吧。”谢一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放到餐桌上。
“谢同志，你还痛苦，那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还怎么活？”王哲闷了口茅台，心里念叨，还是白酒够味儿。
“我怎么会痛苦你喝你的茅台，我喝我的路易十三，相安无事，各取所需。”王哲很喜欢和谢一在一起的感觉，他说不上这种感觉算什么，总之很恬淡，很平和，很舒适。
“行了吧，还是你们玩金融的来钱快，我这小商小贩倒腾一辈子，也喝不起你这刷锅水。”
“哈哈哈”谢一笑的很放肆，和陆家嘴的谢总判若两人。
“无非都是赚点差价罢了。你最近忙什么？”
“我那点小生意不值一提。”
“生意不分大小。”
“新区计划搞个新型农贸市场，准备和政府合作，当个二房东，说说租子。”
“多大的盘子？”
“三四千万吧，怎么？谢总有兴趣？”
“没兴趣，我们只做五十亿以上的项目。”
“谢总，不投就不投吧，怎么还骂人呢，你小子，上了资本家的贼船，还真脱离人民群众了！”王哲打趣道。
“哈哈你这生意可吃资源。我怕鞭长莫及啊。”
见谢一好像对新区农贸市场的项目有点兴致，王哲趁热打铁，一顿忽悠。
“资金上有缺口吗？”
“还好，王大大不是在山州的银行混嘛，基本已经谈的差不多。”
“要不我也为家乡建设贡献点绵薄之力？”
“谢同志，我代表凡城市三百多万人民感谢你，利息上能打折吗？”
“我有投行的生意，可没有银行的生意，哪来的利息，那叫回报率。”
“哦哦，那意思就是钱是白给的呗。”
本来只是来参观参观传说中的魔都小洋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王哲激动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致荷花。
“白给？你当我们资本家是慈善家？先说说你的项目吧，王总。”
见谢一突然认真起来，王哲便不再嬉皮笑脸，开始一五一十将项目的情况和盘托出。
简而言之，政府负责农贸市场的基础设施建设，建成后，王哲将其承包，每年向政府缴纳三千万的租金，负责农贸市场的日常运营，向租户收取租金。
王哲手里的王牌是新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张副主任，而张副主任是新区管委会主任田晓梅的心腹，有了这位新区一把手的鼎力相助，王哲便可在竞标中顺利胜出。
“这块肥肉不会没人抢吧？”
“明年要换届，田晓梅主任对副市长志在必得，这个农贸市场是凡城市近几年最大的民生工程，也是凡城第一个现代化的农贸市场，市里很重视。她得用自己人才放心。”
“你就这么有把握？”谢一提出质疑。对于王哲的生意，他了解的不多，不过，出于本能，谢一感到，把三千万赌注押在某个人身上，并不稳妥，甚至风险极大。
“他们搞好基建，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我才拿钱，问题不大吧？！”王哲对这笔生意信心十足。
“我可以以个人名义投点，不过，恕我直言，虽然我对老家的官场不甚了解，但是，官场一向瞬息万变，一脚踏空，也许会万劫不复。”
谢一本对这个项目没什么兴趣。但是，王哲刚刚讲起的另一件事却让谢一打定主意，进场布局。
打开那瓶路易十三之前，二人本喝的是谢一从印度尼西亚带回来的猫屎咖啡。王哲边喝边讲偶遇孙云老公付强的事情。
那天夜里，王哲和张副主任、窦总、整容脸以及付强局长在化工厂的宴会厅喝的酩酊大醉。
张副主任并不知道王哲和付强早在山州大学就十分熟悉，作为组局者，张副主任很高兴，一杯一杯的劝酒。
这次的酒局主要目的是请付强帮窦总一个小忙。
窦总的化工厂由于违规排污被责令停工停产，付强从省里到凡城挂职锻炼，担任凡城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副主任作为新区的地方领导为二人牵线搭桥，希望通过付强在省里的人脉背景，尽快让窦总的化工厂开工复产。
这里面本没有王哲什么事，甚至连付强到凡城挂职锻炼已将近两年，王哲也一概不知。
“倒是听说过市公安局来了个副局长叫付强，我还以为重名呢，这名字这么大众。”王哲对谢一说道。
偶遇孙云的老公，王哲的情绪自然有些波动。谢一见状，便恰逢其时地将路易十三打开，准备抚慰这位挚友的忧伤。
“付强答应帮这位窦总了？”谢一有点好奇。
现如今，一旦牵涉到环保问题，无论什么生意，都会惨遭一票否决的厄运。
就算付强背景深厚，可是，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一个化工厂动用自己的宝贵资源。
挂职锻炼，说白了就是下基层镀金，走走履历，为两年之后回省会的提拔重用铺铺路。既然付强的挂职已临近尾声，按说他理应爱惜羽毛，坐等回省会，犯不着为新区的财政税收瞎操心。
“鬼知道，酒桌上的话谁能信。”王哲一脸不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