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联关系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爱慕你的美丽，以虚伪或真情，唯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当你老了》这首叶芝用一辈子求而不得的爱情换来的情诗后来被改编成大街小巷传唱的经典歌曲。
人总会老的，如果非要给“变老”加个定义，可能“不再心动”勉强算上一条吧。
单身四年的王哲已经好久没有心动过。紧随其后的车辆无休止的鸣笛无法再唤起他的路怒症，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无法再让他抱怨一句废话，有用没用的酒局上认识的或明艳或可爱的姑娘再没有激荡起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可笑惦念。
他的胡子明显长得越发快了，一天不刮就会显露出沧桑的胡茬。他的头发明显掉的多了，早晨洗头，总会在面池里留下几根落发。他的脸明显出油频率高了，原先一个季度才用完的洗面奶，不到两个月就见了底。
他对王大大说，“终于明白为什么叫中年油腻男。娘的，现在脸上的油，出的我自己都恶心。”王大大倒是不当回事，身边00后小女友低头玩着王哲根本没听说的手机游戏，四个热菜吃了一个半小时，仍旧是端上时的模样。
王大大喝了一大口扎啤，点了支最新上市的细支南京，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如果王哲没记错，为了学吐烟圈，初中那会儿光是给外号“牛刀”的小混混交学费，王大大就花了千元大洋。
这个叫牛刀的兄弟，每次打群架都不上手，经典台词是“杀鸡焉用牛刀”。武林的至高境界就是没人见他出过手，没出过手，就无从衡量他的战斗力，这厮显然是懂玄学的，靠着故弄玄虚和吐烟圈的伎俩在凡城市十八中附近混得风生水起，光是山地车就有三辆。
这就好比如今的凡城商界顶流们。他们大多同时拥有一辆迈巴赫、一辆路虎、一辆埃尔法。迈巴赫谈生意，路虎会情人，埃尔法接贵人，不同的需求使用不同的车。
牛刀则与他们略有不同。他相对专一，三辆山地车都是为了会姑娘，只是载着的姑娘有胖有瘦，用金小虎的话说，这才他娘的叫有面子，体面人。
“你呀，就是太重感情，你看看我，不行让小茹给你介绍个闺蜜，你得试着开始新的生活。”和张一梦彻底梦醒时分后，王大大从北京调回山州，陆陆续续结交了三四个00后的姑娘。
从王哲的视网膜成像分析，王大大结交的每个姑娘都像ai合成一样。身高175，体重100，声音偏嗲，上围a，脑容量0。
他一度怀疑王大大一定是认识了某圈的人贩子，不然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如此雷同且雷人的小女友。
“你这？我可来不了，坐一起都没话说。”王哲向那个低头玩手机的小姑娘努努嘴，表示无法接受王大大的审美。
“哪儿那么多话？你呀，就是文青那股劲让人受不了，动不动爱搞个多愁善感，搞个因果轮回。就应该让你在生意场的大染缸里多浸泡几年，添点铜臭味，少点文人骚客的酸腐味。”王大大说着话，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臭鳜鱼放在王哲的盘子里，赤裸裸的嘲讽这个自诩“中年油腻男”的发小。
每隔一段时间，王哲都会驱车到山州找王大大吃个饭，聊会天。如果人也可以当树洞的话，王大大就是他的树洞。
自己的青春，王大大都在身边，自己的故事，王大大都一清二楚。如今的生活，王大大却和自己没有半点交集，完全不用考虑说出去的话，第二天就成了圈子里的谈资。
真情可付，安全可托。
王大大这个发小简直是上天赐给王哲的礼物。只有和王大大在一起的时候，王哲才可以不断重复诉说那些陈年旧事，毫无遮掩的做回那个并不勇敢却热爱生活，十分敏感又无比专情的少年。
“你说说，就你和孙云那点破事，唠叨来唠叨去，连个手都没拉过，你当你是谁？柏拉图？纯爱战士？要么，你就赶紧回去相亲，要么你就跟哥们一样，快意恩仇，别耽误00后的同志们，也给她们散播点咱90后的温暖，总不能都给那帮老阿姨了，是不是？雨露均沾嘛。”
王哲十分诧异，无论王大大说什么，身边那位小女友都不曾抬过一次头，无动于衷地诠释了“无动于衷”的精神内核。
对于相亲，王哲开始并不排斥，甚至有点好奇。头几回，他还将自己那辆沃尔沃洗的干干净净，剪剪指甲，照照镜子，才欣然赴约。可见过两三个后，那颗刚刚略微躁动的心又安安静静下来，按照每分钟85次的频率匀速弹跳。
如果说出轨是对婚姻的背叛，那么相亲绝对算得上是对爱情的亵渎。
环视周遭，沉默的大多数都领了小红本，有了大宝和二宝，最过分的曾维娜和金小虎连三宝都抱上了，幸福到炸裂。
可是，丧偶式婚姻、守寡式带娃也比比皆是，这群为了结婚而结婚的90后，几乎统统来自相亲大军。
据统计学的结论，通过相亲方式结合的男女一定也有相识、相恋的完美组合。但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还是占了畸高比例。
尤其是相亲前还有前缘未了的，根据八卦分享，王哲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里，至少有两个同龄人和相亲对象离婚后分分钟选择和学生时代的白月光或者至尊宝再续孽缘，刚会打酱油的娃娃瞬间拥有两个爸，两个妈。
爱情，人类永恒的追求。那股力量一旦上头，便可击穿糜烂生活制造的所有世俗阻碍，即便有时碰到绕不开的丈母娘和给不起的彩礼钱，无奈低头妥协，可是，一旦力量蓄满，时机成熟，就会卷土重来，搅动风云。
“你说，孙云和那孙子过的好不？”王大大一向和王哲说话单刀直入。
“说实话，我现在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鬼知道！”
两个人可能存在的各种关系中，失联是最绝情的一种。
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过的开不开心？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人？有没有和有趣的灵魂来次肉体的碰撞？一概不知！更甚者说，失联算不算得上是一种人际关系都难以界定。
“终于放出连招了！”王大大的小女友小茹喊出了整个晚上唯一的一句台词，声音洪亮，吐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