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残忆
中午时分，张明一如既往，很准时的替君霖领来了伙食，溜须拍马几句后知趣的离开了。
看着桌上玉碗里的三菜一汤，君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君家这待遇是真没法说，也不怪那些实力低微的修士跟奴役挤破了头也要进来。
顿顿有肉吃不说，还不是普通野兽的肉，而是灵兽肉，比普通兽肉珍贵得多！
住所环境等更不用说了，待在此地久了，见到一粒灰尘都会反感……。
且因为人手充足，每天干的活也不多，对于一些已经舍弃了前途的修士来说，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宝地！
吃饱喝足后，君霖再次拿起典籍，看着的同时，时而摆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姿势，认真感应。
一直到夜色降临，他才有些沮丧的停下动作放下书。
这样枯燥的日子，他已经记不清重复了多少次。
也许是因为无所事事，也许是因为性格倔强，无论受了多少冷嘲热讽，无论被多少人轻视、看不起，他都没有自暴自弃，依旧一如既往的坚持感悟。
每当自己贪玩、懈怠、或是坚持不住的时候，他都会默默想着自己沦为‘药人’的下场，从恐惧中刺激自己，获得新的动力！
“今天只是暂时的失败，明天一定能有所收获。”
轻声为自己打气一声后，君霖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床。
明明已经很疲惫了，但躺下良久，他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辗转反侧到夜深，还是难以入眠。
在他这个年岁的孩子，大多都在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他却像个多愁善感的老者一样，思绪万千，心神俱疲。
眼看实在睡不着，君霖忙直立起上半身，打开床边的窗户，银白色的月光洒落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一些黑暗。
动了动双腿，君霖改成跪坐在床上的姿势，双手趴在窗沿上，枕着小脑袋看着外面的星空，心境渐渐变得安宁。
每当睡不着的时候，他总喜欢这样默默的看着星空。
那深邃无垠的虚空，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一般，总能抚平他内心的焦躁不安，带走一切的不快乐。
良久，他的心境慢慢恢复平静，头脑也变得格外的清醒，自是无法再睡了，索性盘坐回床上，继续感悟着虚无缥缈的灵息。
众所周知，心越静，越能感应到灵息这类虚无之物，再以此为媒介，打通人体神阙穴内的‘阙’，开辟出储存灵气的空间，便能开始正式修炼。
觉醒灵息看似简单，却是因人而异。
有些人天生就有外显灵息，一旦踏入修行，通阙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且灵息越强盛，通阙后的阙，其阙等就越好！
灵息之说分为‘先天’与‘后天’，先天者，则是一出生就有灵息加身，具有修行资质，将来必可踏入修行大道。
且拥有先天灵息的孩子无一不是修行奇才，通阙后阙等最次都是‘玄阙’，强大的灵息甚至能达到‘地阙’乃至于‘完美圣阙’的地步！
世间生灵无数，但能拥有先天灵息者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需要靠自己去摸索感悟，从而觉醒属于自己的后天灵息。
这类虚无缥缈的感悟，自然需要极强的悟性以及机缘，且就算感应到了后天灵息通阙成功，阙等也大多是普通的‘平阙’甚至有可能是极难修炼的‘劣阙’。
当然了，好阙也不是没有，只是少之又少，如同大海捞针。
有些悟性好的人，三五天便能参悟觉醒后天灵息，正式踏入修行之道。
而有些人忙忙碌碌数十载，依旧一无所获，终生与大道无缘。
有无灵息，已经是天才与平庸的一种划分。
因此在迷途山外，君山在一众先天灵息的孩子中选了毫无灵息的君霖，确实可称得上是一场豪赌。
如今的他，也不知有没有为当初的决定而后悔……。
一个时辰后。
君霖活动了下盘坐得酸麻的四肢，精疲力尽的歪倒在床上。
他这回是真的累到极限了，眼皮落下后就再没升起，就这样歪着身子沉沉睡去。
……
一片昏黄的视线中。
这里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崖顶山村。
上山的山道小径蜿蜒盘旋，陡峭无比，更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一个失足就会坠下数百丈高的山崖，看着惊险万分。
‘君霖’似是倒挂在天上的，在高处一动不动的俯视着这个小山村，视线如定格了般，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回神了一般，‘整个人’愣了一下后，开始移动视线打量这个小山村。
当他将目光聚集在山顶中心，也就是小山村的村中心处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眼前的‘画面’突然‘融化’开来，待视线恢复后，‘人’已‘站’在村中心处。
这里是一片泥地广场，中心处生长着一棵参天古树，巨大的树冠覆盖了方圆十丈范围，林荫下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方桌长条凳，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落落的略显凄凉。
‘君霖’看着这清冷的一幕，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左顾右盼，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甚至都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也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低头也只能看见那凹凸不平的泥路，好似自己只是一团空气。
这让他再次愣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他思考着哪里不对的时候，耳旁却突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这回好了，咱这破村子也要开始修路了，终于要跟这无情的‘阎王路’说再见了。”
君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之前那些空空落落的方桌，现在却坐满了许多服饰怪异的老人，一个个正喜笑颜开的议论着什么事。
更让君霖好奇的是，他们说的语言居然跟栾界不同，但自己却能听懂。
“多亏上次来的那个记者人心好，把我们这旮旯地的艰苦说给了国家听，国家高度重视，这才打算帮我们搞一条安全宽敞的大马路！”
“不过这阎王路那么危险，还都是坚硬的山石，要怎么修呢？肯定得花不少钱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挨你们说啊，外面现在的变化那可是真的大勒，这路修得是越来越夸张了，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还能在天上修路？那从天上修到我们这儿来不就行了，为什么是扩宽阎王路呢？”
“你听他瞎吹，一点文化没有的人，那叫高架桥跟海底隧道，什么天上海里的路！俗人！”
“老墩子，你有文化，你了不起，不就读过几本破书……。”
……
君霖默默的听着，明明他们说的是一种自己第一次接触的语言字词，但是他不仅能听懂，还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这不奇怪吗？
难道自己天生精通万族语言？
但似乎也说不通，之前在君家主家，君山曾接待过两个妖族使者，他们说的话自己就听不懂。
修士拥有‘灵念’，即使语言不同，也能用灵念交流。
但现在自己明显还未涉足修行，不存在这种能力。
那么自己是靠什么理解这些语言的呢？
而且这些语言陌生又熟悉，莫非跟自己空白的记忆有关？
越想越是不解，君霖忙冲这些老者喊道：“老爷爷，你们认识我吗？我是这里的人吗？”
君霖很确信，自己说了话，而且很大声。
但是他没有听见自己的任何声音传来，对面的老人们也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在说着修路的事情。
君霖看得着急，忙上前了两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明明向前走了几大步，但停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
他先是愣了下，然后开始迈开大步‘奔跑’。
可惜，无论他怎么跑，都无法拉近自己与这些老爷爷之间的距离。
这让他心里突然感到恐惧，他也不知道是恐惧什么，就是很恐惧。
于是忙转身，拼了命的逃跑，想远离这里。
但是，不管他是逃离还是靠近，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如在原地踏步一般，没有丝毫效果。
发觉怎样都是无用功后，君霖不再妄动，转而思考其中的猫腻。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他可以肯定，这些老爷爷说的语言，跟栾界语言是不一样的。
之前他还有所疑惑，认为可能是栾界的另一种人族语言。
但越想之下，越确定不是。
至于是因为什么确定的，他自己却说不出个具体来，就是很确定。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栾界又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是谁？缺失的记忆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君霖思绪越来越乱。
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搁置一旁，继续听老爷爷们交谈，或许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听说老墩子家祖上出了个很厉害的人物，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老墩子家祖上那可了不得，吹嘘能力咱村第一！”
“呵呵呵呵，所以老墩子的吹嘘功夫是祖传的咯？”
“哈哈哈哈……。”
“笑个屁笑，谁跟你们吹嘘了，我爷说的，我家祖爷爷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好像还当过官，只是后来不想当了，这才来到这山旮旯里隐居的！”
“你吹，你继续吹，还当过官？别说当官了，我年轻时要是能在山下有份好工作干，我才不会待在这破地方！”
“你！你们懂个簸箕啊！老子从来不吹牛，我家里流传下来的那些古书，就是我祖爷爷带过来的！”
“让我说句公道话，其实老墩子家的事情确实是真的，我家那老头也说过，老墩子家祖上确实是迁来的，没有说大话。不过老墩子家祖传吹嘘能力这事儿，也确实是真的，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帮井底之蛙！哼！”
“老墩子你别急，我这边可是有理有据的！”
“还有理有据？好，你倒是说说看，我家先人怎么就爱吹嘘了？”
“相信村里的大伙都听过我们‘绝崖村’的绝命传言吧？”
“听说过，好像很久以前有过一个算命的骗子来过这里，说了堆晦气话的事情是吧？”
“对对对，这事儿我也听我家里人提到过，小时候我家那老头还经常用这事儿来吓我呢！”
“老墩子，你既然不是个吹嘘的人，那你祖上应该跟你说过，这事儿是源自于你家吧？你敢不敢认？”
交谈声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众老头全部看向其中一个有些矮胖的小老头，静待他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