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阿熙,是阿熙
容灿匆匆地回了一趟桃叶巷,未等她俩醒来,便和苏四郎他们混出了城。他无法面对阿熙,她才催着他跟妍若提亲,他却杀了她。
等桂熙醒来,想要找容灿兴师问罪,因为她昨晚又闻到那香气了。
他的床上却空无一人。
只扔着一包银子,那包着银子的布上,还沾着些血痕。她捻了捻,那血染到了她的指腹,是新鲜的血。
这时她才发现,这屋里竟没有他一件多余的衣衫,也没有他的物事。
他不在,这里便没有他呆过的痕迹。
即便这沾了血包着银子的布,也是她未见过的。
他还回来么?
在衙门点过卯正准备出去巡街,县衙门口用来报案的大锣被咣咣敲响。
锣声又急又乱,想必是出大事了。
不会又出命案吧?
正是命案。祝家二小姐被杀了。
桂熙跟着陈安他们飞快地奔到祝家,院里已是哭声一片。
妍若头朝着她的小楼方向仰面躺着,穿戴整齐,唯独脚上未着鞋履。脖颈一圈紫黑,死不瞑目。
祝夫人和翠袖跪在尸体旁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前日里还见过她娇俏如花的模样,此刻便凋零残败,桂熙只觉着喉头似堵着无数酸涩的泪水,堵得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
衙役清理出现场,祝夫人和翠袖被带到一边。
那本《狐仙传》被踩得重重脚印。
翠袖捡起书,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定在桂熙身上。
小姐曾跟她提过,阿灿是狐仙公子,阿灿是阿熙的哥哥,这事,跟他们有关系么?为何半夜三更的,小姐穿得整整齐齐出去,还带着这本《狐仙传》?
难不成是小姐夜半私会阿灿,却被阿灿杀了?
可是阿灿如何进得院来,又为何杀了小姐呢?
她想起那日在后花园,容灿扒在院墙上的情形,他是翻墙进来的么?
后花园的墙上并没有预想中黑色的脚印。他们是带着挂着软梯爬上登下,很小心地避免留下痕迹。墙头上的挂痕,要仔细查看才能发现。只是,花园的泥地上,仍是留下了他们踩得杂乱的脚印子。
陈安发觉了翠袖失魂落魄去到后花园对着院墙发呆的异常模样,留意到了这些痕迹。脚印虽杂乱,也能看出是好多双成年人的鞋印。
找来长梯,陈安攀上院墙。
院墙上方有两道绳索的磨痕,院墙的外头软地上更是脚印重重。脚印沿着道路走出,却渐渐地乱了,消失了,隐没入各种杂乱的行人脚步中。
回到后花园,那些脚印往祝老爷和夫人的小楼而去。
“祝老爷,小楼里可有什么贵重财物?”
祝老爷和夫人面面相觑,家当都在楼里啊。
当祝老爷和夫人打开地窖,里边已是空空荡荡,数万白银不翼而飞。
两人惊得瘫坐地上,才失爱女,又失巨财,此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陈安总要办案:“昨晚可有什么动静?”
“昨晚,可是什么动静也未听见啊。”
“谁也未曾听到什么?”
个个都未听到动静,都在迷香中睡得不知何夕何年,不过只觉着醒得比往日要晚了些。
那些原本天不亮便要起来的丫环们,也都睡到了天大亮。醒来也未有身子不适,只道睡过了头,谁会想到其他呢。
连护院的家丁,也大声喊冤:“昨晚小的们一直在巡逻,未曾听到任何异常。”
他们敢说自己其实躲在屋里偷懒么。
祝二小姐是被掐死的,耳垂上被撕了一个小口,想必是凶手扯她的耳钉时留下的。她的闺房里未曾丢失财物,那翠玉耳环和红珊瑚金簪是容灿送给她的,只有翠袖知道。翠袖不说,祝家人便不知道。
翠袖不敢说,小姐偷偷往外跑,跟外头的公子私相往来,她这个贴身丫环不但知情不报,还帮着打掩护,若是让祝家知道了,逐出是轻,只怕是要被打死的。
再说,若真是这个阿灿公子掐死了小姐,她若是供出他,他会不会也来掐死她?
若凶手不是阿灿公子,她牵连出他,只会污了小姐名誉,更会连累自己。
小姐如今已是死了,小姐的清白要紧,她也是保命要紧。
翠袖不说,桂熙更不会说起容灿。
陈安一路查验,串连各种线索,得出结论:有一伙武功高强的歹人,进院偷取地窖里的银子,正巧被祝二小姐撞见,歹人将祝二小姐掐死,顺手扯走了她的耳环。
不过,结案前,他还是带走了翠袖。
即使她睡得沉,不知道二小姐下了楼,她又是怎么知道有人会从后花园进来?
翠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何曾经历过衙门审案的架势,毛县令惊堂木一拍,便吓得裤热当场。
“阿熙,是阿熙。”
她竟胡乱指认,不敢供出狐仙公子,供他的弟弟也是一样的。
众人皆惊,堂下的桂熙也大惊:“怎会是我?”
“阿熙认识。”
“认识什么?”
“狐仙公子他认识狐仙公子。”
桂熙莫名其妙:“什么狐仙公子?”
“狐仙公子,他认识狐仙公子。”
翠袖只会说这一句,反反复复,竟吓得精神错乱了。
精神错乱的人的供词自然不能作数。
只是,
“阿熙,她怎会认得你?”
“祝二小姐有次出来买烤红薯,有无赖当街调戏她,被我止住,我又送了她回去,她的丫环见过我,因此认得。”
小甲在旁作证:“阿熙说的是事实,那日我也在场。”
他又拿出那本《狐仙传》:“大人,这书从这丫环手中掉落,书里有狐仙公子,想必她是看得疯魔了。”
毛县令翻看了一下,略略放下心:“先把这翠袖关起来,等她恢复了神智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