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乌金营第二日
下雨天,街道的人很少。
“子苏哥,你怎地来了?”
“到江州办事,顺便来看一下你。如何,还能适应这里么?”
“还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
“青茗呢?在住的地方等你么?”
他松开她的手腕,停下脚步:“我已经将他遣回去了。”
“为何?”
“腿好了,我也不用人侍候。他有更好的去处。”
“子苏哥怎么舍得?”
“有何不舍得?”
“倒也是。有何不舍得。”
她意有所指。
他连她也是舍得的。
这小崽子,以为他听不出来么?
若是她,他大约是舍不得的。
“他把小黑狗带走了,你不介意吧?”
“为何要带走它?”
“他挺喜欢它的。”
青茗也不过一个少年,纵使被训练得假面玲珑,一颗真心深深地裹有城府里,他的心里总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他想带走小黑狗,他不忍拒绝。
不知她会不会跟他闹,都不曾经得她同意。
她也不闹,自言自语:“喜欢便好。总比跟在不喜欢它的人身边好。”
人在江湖上历练过,说话就是不一样。
如今她一语双关的功夫炉火纯青。
他无从反驳,总不能告诉她:他喜欢她。
那日见着她跟容灿亲热,他受不了了。
他只觉着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了。
若是继续把她留在身边,他怕总有一日,他会被引入歧途。
所以青茗暗示他将她送走,陈遣农又提起身边的手下都拖家带口,一个都不好带在身边时,他顺手推舟,将她推给陈遣农了。
没多久他便后悔了。
她走时,说她跟容灿没有什么关系。
她与容灿相见时,天色将黑,光线昏暗,那小子又背对着他,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明明是他自己心怀鬼胎,却怪罪于她,将这个半大少年推出家门,不管了事。
若是他坦坦荡荡,又怎会入了歧途?
再说,他对她的喜欢,是师对徒、兄对弟的喜欢,就跟喜欢一个孩子、一条狗,没多大区别。
怎地就成了洪水猛兽?成了他赶她出门的理由?
不过也不能跟她说。
不管是哪种喜欢,万一她顺着竿子爬上来,提出非份要求该如何?
何况,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容灿的兔儿爷。
陈遣农写信告诉他,出了京城没几日,她就夜不归宿,跟一个叫阿灿的少年睡去了。
不过同睡一屋,也不一定就是那种关系。
桂熙抬眼看他,等着他说话。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们继续往前走,雨下得越发大了,身前身后皆是白色的雨幕,几乎看不清路。
“往里一些,衣裳都湿了。”
他把她往伞下拉了拉,她仍穿着捕快的衣裳,还好雨大,没那么显眼。
“子苏哥身上也湿了。”
他的衣裳也湿了小一半,她把伞往他那边斜了一些。
两人都往伞下挤了挤。
似乎有些隐约的隔阂,随着他们的距离靠近,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们先到客栈,你把这身衣裳换了,我们先吃饭去。”
“换你的衣裳?”
“不愿意?不换拉倒。”
“愿意,愿意。”
到了客栈房间,白子苏取出一套月白色的袍子。她换上,却是正好。
“咦,子苏哥的衣裳我穿着怎地不大不小?”
他明明比她要高上一截。
低头看看,这袍子簇新。
“这不会是青茗的吧?”
“都说他走了,怎会是他的?”
“可这明明不是你的。”
“不能专是为你做的么?”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说的什么话,好似他白子苏多苛待她。
还不是因为上次把她袍子撕了,如今再做一件新的赔给她罢了。
她走之后,他们还是找到了那家布店。
那三匹布仍是留着,掌柜还未曾有机会脱得手。
都是他穿的花型与面料。
她未曾撒谎。
他又给她扯了布,替她做了衣衫。
这不,巴巴地千里送袍来了。
顺便,他也办点事。
。。。。。
十五岁,他到乌金营的第二日。
他顺利地找到了营地。
那大门倒和普通的居民不一样,门户阔大,门边竖着一块小牌子,牌子上红漆写着营名。
他将任务纸递上去。
来得不算早,营里已经有二十多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在等候。
看来,过了昨夜第一关的,也不算少。
也不知大家的经历是否一样。
阔大的场地上,摆了大小不等的石鼎。
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比赛。
让他们或拎、或扛、或拖,总之,不管用什么方式,将这些鼎从场地这边运到那边。
看谁最快,谁手里的石鼎份量最重。
分了三组,一组约七八人,同时比试。
他不逞强,挑了个中等大小的,和另外一个少年几乎同时到达终点。
那少年手里的鼎,比他的要轻。
而比他慢的那个少年,手里的鼎,要比他重。
他们也不知胜负。
一组比完,第二组上。
第二组比完,第三组上。
第三组比完,第一组继续上。
以此轮回。
第一轮搬着石鼎横跨整个场地本已吃力,才歇一会,便又进行第二轮,将石鼎从那头搬回这头。
又进行第三轮、第四轮
人又不是石人,都是肉制骨做的。
第二轮便有一小半坚持不下,被请出营地。
剩下的人变聪明了,
他们都去挑小的石鼎,保持些耐力。
结果挑了最小的两个人也被请出去了。
他坚持到第四轮,左右不过剩下七八个。
只留子三分之一了。
他一直搬着那块不大不小的鼎,不取巧,不逞强。
然石鼎在手中也是越来越重,几乎在脱手而下。
落下即输。
场地边监督的兵士面无表情。
场边外有一排二屋的木制小屋,屋里似乎有人在观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