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后会有期
青茗的任务是在白子苏身边留下来，一面照顾他，一面留意他的一言一行，事无巨细地向上头汇报。
在院里，唯有桂熙是白子苏完全的自己人，然而她并不知道他的处境，才智与武功更是稀松平常，不足为虑。原本还担心白子苏全心维护桂熙而边缘化了自己，如今看桂熙没有分寸的举止，想必用不了多久，白子苏自会厌了她。
听着桂熙在床上翻来覆去，青茗默默地笑了一下，安心睡去。
等清晨桂熙醒来时，青茗早已去服侍白子苏。他是上头派来的，白子苏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加上他温柔细心，不出一日白子苏便完全习惯了他，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等桂熙摸到书房时，青茗正站在白子苏身后替他捏着肩膀，他的手白晳修长，捏起来毫不费力，白子苏虽然仍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却也很是平静。桂熙进来时，他看也没看她一眼。
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桂熙自觉地出去了，找了一块抹布，从客厅开始仔细地抹灰。从此之后，她便自觉些做个粗使家仆。
屋子里的家俱用的大多都是普通的木头，大约是柳木或榆木，桂熙也不识，架子上附庸风雅地摆了些瓷器，看着纹理倒是精致，有红底白雾，有细碎裂痕，有描红绘金的，总是要落灰。若是桂熙或福叔疏懒些，上面便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有时用鸡毛掸子扫过，当时是干净了，没多久扬起的灰尘便又落了下去。
桂熙爬上爬下，把每一个摆件的边边角角都抹干净，每一层架子上都不落一灰。
客厅抹完，便是白子苏的睡房。
北墙边靠墙也摆了几层架子，架子上随意地放着些摆件，看着简单得很。
抹到第二排，有一只中等大小的青瓷花瓶，看着普通的很。桂熙拿了一下，没有动，像是底部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她又晃了晃，仍是纹丝不动，可能是很长时间没动过了，便被污渍沾住了。
放下抹布，桂熙用双手捧住花瓶，打算往两边拧转，看能不能转得动。一用力，竟将花瓶顺滑地转了半圈，可仍是拿不起来。
抬眼一看，架子后静悄悄地出现了一个房间，以前竟未发现过。
桂熙走进去，房间窄窄小小的，中间空无一物，只有一边墙壁搭着几层架子，每格上都存放着一些信件。架子的底部是是一个个有门的柜子。
同一个格子的信封上是同样的颜色与标志，有的是朱色的圆圈、三角形或波浪线，有的是墨色的。
有的信封是普通大小，有的信封却有两三倍大。
柜子大多挂了锁，没看到钥匙。
她打开了其中一只没有锁的柜门，里面叠了大约几十锭雪花银，他竟还有银子，并未如他说的已经穷得靠典当过日子了。那些上锁的柜里不知是不是也是银子。
原来这是个密室。难怪隔壁她的睡房比他的要窄不少，原来是后半边有间狭长的密室。
桂熙推上柜门，准备静悄悄地退出去。站起一转身，白子苏又如鬼魅一般地站在密室门口看着他。
怎么每次她偷偷摸摸都能被他发现？还好这次她什么也没拿。仅管如此，她还是吓得后退了半步，直怕他会抡起乌杖打她。
白子苏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大约是在思忖着是否将她灭口。
“子苏哥，我不是有意的。”桂熙怯怯地认错。
“这么容易被发现，是我疏漏了。你发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白子苏看了她一会：“很好。”
他让过一边，让桂熙从密室出来。又拧了下那只花瓶，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关上，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没发生。
“阿熙。”白子苏走到桌边坐下来，向她招招手。
桂熙走到他跟前。他脸色好多了，想必消了怒气，是不是可以跟他解释昨天的事情了。
却听他说道：“陈捕头来了。”
他来关她什么事，是来告她的状的么？
白子苏的脸色有些沉重：“他要被借调到江州去。我想了一下，想让你跟在他身边，你也好有一些磨炼。刚刚和陈捕头说好了，你即刻便跟他去吧。”
心里似沉了一艘船，沉得无影无踪，搅得天地无色。
见桂熙不说话，白子苏站起身来：“也不用太着急，他一会儿在这里用了午饭才起程。你且把行李准备一下。”
“去多久？”
“什么时候朝廷把他召回来，你便跟着他回来。”白子苏说完便走了。
桂熙在屋内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听到屋外传来他们的说话声，才回了自己的睡房整理行李。
这行李已经整理过多少遍了，桂熙轻车熟路地把衣服、水囊这些物件卷进去，把藏在床底下的银子掏了一半出来带在身上，另一半塞得更隐秘些。还有去要帕子，白子苏答应他的。
她直通通地去找白子苏，他正在客厅与陈遣农喝着茶、说着话。
“子苏哥，你答应过送我帕子的。”
陈遣农看看白子苏，他白净的脸腾地红了。
“你自己去拿。”
“我要子苏哥身上的。”
白子苏的脸涨得更红了，有些慌乱地在身上摸了几下，终于想起了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细麻帕子递给她：“干净的。”
桂熙接过帕子，小心地塞进怀里，转身出去了。
陈遣农放下茶杯，眼睛转了两下，想了想，又看看脸上红晕仍未褪净的白子苏，犹豫地说道：“其实养两个小厮也可以。不过，若是比较麻烦，也只能舍弃一个了。”
“陈兄你说到哪里去了，确实家境艰难，养不起再多的小厮了。阿熙是我远房亲戚，我更要为他打算。他心思单纯，更能吃苦，也就麻烦陈兄多提点着些，若是他哪里不好，该骂的骂，该打的打，倒更容易成材些。若是吃不了苦废了，那也是他的命数。”
午后，白子苏和青茗把他们送到宅门外，门外一个衙役将一匹枣红马交到桂熙手上便走了。
陈遣农跟白子苏道别：“白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桂熙看看白子苏，他也正看着她，想要交待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陈遣农已经上了马。桂熙也爬上马背，她觉得再不解释便来不及了。
“子苏哥”
踢嗒的马蹄声响起，陈遣农已经勒着马小跑了起来。
“我和阿灿没有什么。”桂熙匆匆说了一句，也不管白子苏有没听清，一夹马肚追了上去。
管他怎么想的呢，如今有青茗，她在白宅里也实在多余，跟着陈遣农出去见识见识，不是挺好的么。
省得一天天的看他那张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