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回到犯案现场
白子苏惊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安如玉,迟迟开不了口。
“真是奇怪,一个不肯走,一个不肯放。据本王所知,桂熙跟着你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吧?”
“是,阿熙原本在卑职老家,是舍弟的书童。在白家也有八、九年了。我们一直当他是家人。”
“难怪。”安如玉似是理解了桂熙为何不肯进木王府,却仍是有些不甘心,“本王见了他只觉亲近得很,也不知白校尉肯不肯割爱?”
一般人家为巴结富贵,送财送妾无所不极,若是送个小厮便能巴结上王爷,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眼前的白子苏却是个不识相的,仍是迟疑着不肯答应。
安如玉也便有些着恼,白子苏若肯舍了桂熙,他自然也会回报他富贵与权利。难不成他一个王爷,会白白要人东西?他又不是强取豪夺之人。
“王爷,”白子苏见安如玉眼里有了怒色,也不想硬刚,“阿熙笨拙,怕会给王爷惹了麻烦,到时万一王爷震怒,阿熙十个脑袋也扛不下来。这几日卑职寻个聪明伶俐的小厮给王爷送来。”
“聪明伶俐的小厮本王难道找不到,要你去寻?”安如玉平息了怒气,笑着说道,“本王偏喜欢阿熙那样天真莽撞的,觉得有趣得很。不过既然白校尉也舍不得我俩倒是同道中人。”
安如玉说着自己哈哈笑了起来:“罢了罢了。若我寻你家阿熙玩耍,还望白校尉不要阻止,放他一马。”
“是,王爷。”白子苏拱手恭恭敬敬地让过一边。
安如玉和丰海笑着走了过去。
玩耍还要我把阿熙让给他?白子苏心里暗恨,那安如玉一副锦绣皮囊,却浑然不知耻。这些做王爷、皇子的,个个私欲薰天,有的为权为利,有的为色为欲,胆大包天,全然不把律法和良知放在眼里。
说起他们可恨,自己岂不也是可恨的很。自己不也是为了私欲,才做了这种人的爪牙,不也一样把律法和良知放在一边?
白子苏叹了一口气。
回到白宅,福叔却说桂熙尚未回来。
桂熙此时正在西交巷子。
王二生的院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门缝下的泥土仍看得到沁入深处的暗褐血迹。院门的木条已经有些破败,她从缝隙往里望去,院子里旧扑扑的,边上搭着水井台,台上扔着一只暗黄的葫芦瓢。院中的泥地上用石灰线划着一个头朝里的人形,周边血迹斑斑。
左右望望,巷子里没有人影。
此处成了凶宅,附近的人都绕开这里,左邻右舍能搬的也搬走了,搬不走的大约最近也是吓得不敢出门。
桂熙小心地撕下封条,推门进去,又小心地关上,将封条暂时放在门边干燥的地上。
院子里有杂乱的脚印,想必是勘察现场的人员留下的。
屋子里昏昏暗暗。或许是疑心生暗鬼,桂熙觉得冷森森的,不由得打了个颤。
西屋一张窄床,床上垫了一层露出棉花的旧被褥,枕头下浸透血迹,已经变得硬板板。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两只旧色的木箱,盖子打开着,里面的旧衣裳被翻了开来。
东屋是一张宽的床,床上的被褥要新一些,浸了更多的鲜血。屋墙边立着一张柜子,柜门也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些被褥与衣裳。衣裳已经被翻得滚落下来,伸长着个袖子在空中轻微地晃荡。
空气中似乎仍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桂熙站在床前闭上眼睛,想象着容灿站在此地,他唰地打开折扇,随着他手指迅如疾电的轻微一拧,折扇在空中转了半圈,划过床上女人的喉咙,那伤口又深又宽,血瀑如泉水般地涌出来。那女人一声不吭,不知在不在做梦,便已丢了性命。
折扇飞回到他的手里,他又轻轻一拧,那扇子如一朵硕大的白花飞到床里侧,无声无息地割开了男孩的脖子,殷红温热的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像是在他细嫩的脖子上围了一块红色的领巾。
他又反手划过睡在床外侧的女孩的脖子。
她们睡得正熟,丝毫未感觉到在空中飞动的折扇带起来的凉风,甚至连扇子割破皮肉与血管的疼痛都不觉得,她们的灵魂便轻盈地飞了起来,飞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桂熙知道为什么,都是因为她。
想象中的容灿做完这些,垂眼转身,脚底未发出一丝声息,鬼魅般的身影便径直地飘了出去。他小心地绕开地上的血迹,因为他讨厌腌臜的东西。小五在他身后关上院门。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消失在夜色中。
桂熙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男人的脸,剑眉长目,幽幽地盯着她。
她顿时头皮发麻,心脏停跳了一下,不禁仰身往后倒去。
眼里是那青巷蓝天,她才发现已经走出了王家的院子,此时正站在巷子中。眼前那个微弯着腰看她的男人正是她蹲过的大牢那边的陈捕头。
陈捕头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见桂熙只是直直地瞪着他不说话:“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陈遣农。你怎地在此地?”
见她仍是一脸呆滞,陈遣农走到桂熙身后,手握空拳,在她背上力道适中地砸了一记。
桂熙长吐一口气,眼睛活泛起来:“陈捕头,刚刚差点被你吓死。”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何事?”
“自然知道。”
陈遣农看看她,一脸疑问:“上午捉的那个疑犯莫不是你吧?”
“正是在下。”
“凶手喜欢回到犯案现场回味杀人的快感,我看刚才你的脸色安适欢喜得很,莫不是这句话也适用于你?”
陈遣农身量高大,站在桂熙身侧,微低着头居高临下地俯眼看她,黑漆漆的眼里看不出是打趣还是探询。
桂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我倒是想有这一身好本事。若有这本事,我便去做匡扶正义的侠士了,何苦来杀这些无辜之人,做这等无好处之事?”
“听说上午又是那个大人物保了你?”陈遣农放松了脸色,转了话题。
“凑巧罢了。”桂熙摸摸鼻子,张望了一下,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