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不在那里
目睹着不远处所发生的一切,站在距离她们五米开外,另一个路灯下的乔苡苒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一直处于一动未动状态的她,在这时突然就动了起来。
她先是缓缓的踏出第一步,而后用着比迈出第一步要快一点的速度迈出了第二步,在她迈出第二步时,女人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轻微响动所吸引,又像是冥冥之间接收到了某种感应,她抬起了头,向着乔苡苒的方向看去。
然而就在女人抬头之时,她怀里的女孩突然不知所踪,女人面对着这种异象的发生,她的内心瞬间就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不过在她看到不远处正向着她走来的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时,她内心中的那份刚刚升起的紧张又被安抚了下去。
两道视线相撞,尽管过去了足有十年之久,女人似乎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乔苡苒,她向着乔苡苒温和的笑了笑,这个笑容落在乔苡苒的眼里是那么的陌生与熟悉。
它陌生在,乔苡苒足有十年没有再见到过它了。
它熟悉在,乔苡苒在十年前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与之相伴。
女人从半跪着的姿势转变为了站起,她脸上的笑容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美丽,灿烂,笑得像个小孩子,似是因为开心,她歪着头,缓缓的张开了她的双臂,像是一个正卖着萌,满脸俏皮可爱,向着别人讨要抱抱的小朋友。
当然,此时貌似也并不只有女人一人想要一个拥抱。
就在这时,一道轻微的,玻璃出现裂纹的声音出现在了乔苡苒的耳边,她虽不知这个声音代表了什么,但她的身体却不自觉的加快了向着女人走去的步伐。
然而,那道声音在出现一次后却并未消失,反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随之而来的变化就是两人身后的街道,以及街道周围的事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塌,在它们崩塌后,它们就转变为了黑暗可以进行吞食的口粮,无边的黑暗正以着极快的速度向着母女两人所在的位置蔓延。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乔苡苒向着那边赶去的动作从快走变为了奔跑,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着,从她的动作当中,隐约可以看出她现在貌似有些急切。
黑暗蔓延的速度很快,比乔苡苒的速度要快很多,它们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来到了母女两人的附近,伴随着它们的靠近,街道上的那一盏盏橙明的路灯也被它们所吞食殆尽,很快就连乔苡苒从一开始站着的地方的路灯也紧跟着它的同事们一起,堕入了黑暗之中,再散发不出任何的光亮。
现在,这个世界里,也只剩下一处是在散发着光亮的地方了,而乔苡苒则是不受周围环境变化的影响,她依旧在奔跑,向着有光的地方奔跑。
女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是没发觉周围的异样,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小朋友,等待着乔苡苒的到来。
两者身后的事物正在以相同的速度向她们所处的位置崩塌着,此时,乔苡苒一步踏出,骤然提速,将那本似特别遥远的路程瞬间缩短至眼前,将她与身后黑暗的距离给甩开了一大截,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乔苡苒已经来到了女人的面前,来到了女人能将其拥入怀抱的范围之内,女人此时也并未被乔苡苒的突然接近所吓到,甚至可以明显感受到,在乔苡苒靠近后,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开心。
她展开的双臂缓缓合拢,动作一如以前一样,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像是在拥抱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不敢再多加一丝的力气。
当然,此时想回应这个拥抱的人不止女人,乔苡苒在扑向女人之时,她也摊开了自己的双臂,像是打算将女人揽入自己的怀中,与女人那轻柔温和的回应不同,乔苡苒的回应似乎展现的有些急不可耐,她此时似乎迫切的想要,需要,渴望这样的一个拥抱。
但就在女人的双手要触及到乔苡苒的后背之时,就在乔苡苒的身体快要触及到女人之时,照耀在她们头顶之上的光亮忽然消失不见了,异变突起,这时再看一眼周围,哪还有什么高楼大厦,哪还有什么宽阔但人迹罕至的街道,哪还有什么在黑夜里散发着橙明灯光的路灯。
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黑暗。
能轻易吞食一切的黑暗。
这黑暗像是死死的黏着乔苡苒一般,无论她走到哪里,这黑暗都会找到她,无论她跑的有多快,这黑暗都会以更快的速度将她包围,但这黑暗貌似不会将她吞食,不会她周围的事物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时,玻璃不断破碎的声音停止了,但它们带给乔苡苒的感觉却比响起时还令她感到不好,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风暴只在片刻就会席卷而来。
果不其然,它们只停止了一瞬的时间,在这一瞬间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一阵响度更为巨大的破碎声,大到如同一道闪电直直的劈在乔苡苒的身边,大到如同有一道响雷炸裂在她的脑海,震得她有些失神。
不过与乔苡苒那不显露于言表的反应不同,女人则是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她发觉了周围环境的异样,不过纵使周围环境百般变化,变得如何怪异,如何恐怖,但只要她的苒苒还在她的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但是异样还不止如此,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除周围环境变化外的异样,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了,这个来自于双方的拥抱,貌似谁都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女人红唇轻启,在乔苡苒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在她的嘴唇重新闭合时,她的嘴角如同乔苡苒记忆里那无数次的勾起一样,她再次笑弯了她的唇角。
她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笑得是那么释然,仿佛在这一刻,她再没有什么遗憾一般。
虽然她还没有看够她的苒苒,虽然她还没有给她的苒苒一个温暖的抱抱,但是,能看到她的样子,就可以了,只要能看到她,女人也就满足了,她本就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一件小小的事就足以令她满足许久许久,更别提现在这件比天还要大的多得多的事情了。
此时,除乔苡苒之外,再无人知道女人那时到底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完,说这些话是怀揣着的是何种心情,唯一能让人清楚知道的就是她脸上那再没有什么遗憾似的微笑。
这时,女人的身体同周围环境消失时的那样,如一面受到了重击的镜子,裂纹以女人身体的中心为起点,向着她的全身上下蔓延出了无数条的分支,随后,那道如响雷炸开般的声音再次从乔苡苒的面前传来,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还要大的多得多,不知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道声音本就如此的令人感到震耳欲聋。
她消失了,消失在乔苡苒那还没有还没有触及到她的怀里,她在乔苡苒的拥抱范围之内,炸裂的粉碎,她就像是寄宿在一块人形的玻璃容器内,在体内的炸弹被引爆后,她整个人就像是绽放在空中的烟花一般,组成她身体各个部位的玻璃晶体呈放射状飞溅的到处都是。
无数的玻璃晶体向着四面八方溅射而出,它们大多数都落入了黑暗之中,有的落入了黑漆的空中,有的则落入了黑漆的地面,不过它们最后的宿命都是一样的,它们被黑暗吞食的什么都不会留下。
剩下的一些晶体则是撞击在乔苡苒的身上,但它们那如驽箭离弦般的飞行速度在碰到乔苡苒的身体后,却并未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可以说打在她的身上都没有一点感觉,它们像是没有接触到她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落入她周围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般,杳无它们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就在女人炸裂开来的那一刻,乔苡苒这次很快的就从那震耳欲聋的破碎声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些四散纷飞的碎片,乔苡苒似乎是想要触及到它们,所以她并未停止前进。
但在她触碰到那些碎片,那些被她触及到的碎片在她眼前全部消散后,乔苡苒向前的动作不免顿住了一下。
在乔苡苒的认知里,凡事尝试一遍后不能成功的话,她便不会再进行尝试第二次,但是这次不同,她像是不甘心一般,顿住的脚步在原地猛地一踏,借助着这股反作用力瞬间就完成了转身的这个动作。
乔苡苒看着面前这些逐渐消失在她眼前的碎片,绝大部分碎片的体积都很小,这里明明没有任何的光源,但是它们的身体却仍旧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但像是被周围的黑暗不断吞食的缘故,它们所散发出的光芒逐渐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不过在它们消失的前一刻,它们的身体会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比它们最为闪亮的时刻,还要亮上一些,像是燃烧了它们最后的生命,所散发的光亮一般。
最后,它们像那深处寰宇,却依旧散发着光亮的星星一般,在它们散发出最后的光亮后,它们便陨落在了这片浩瀚无际,但同时又黑暗无比的宇宙之中,再也找不到它们。
然而,就在这不断纷飞的万千碎片之中有一个特殊的存在,这个特殊的存在体积足有成年人拇指般大小,它自身所散发出的光亮比周围的碎片加起来还要闪亮,似是因为它那远超其他碎片的体积,所以它并未像其他碎片那样四处奔离,而是似在重力的作用下,缓慢的向下落去。
乔苡苒盯着那个时刻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碎片,目光专注到出神,她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但她却在看到这个特别的存在后,本能般的想要接近,像是脱离了木偶师的掌控,在那一瞬间有了自己的思想。
乔苡苒向着它奔去,由于他们两者之间的间隔不是很远,所以乔苡苒只是几步就跑到了它的面前,现在它下落的水平高度大约在乔苡苒脖子的高度,所以乔苡苒向着面前一伸手,就轻易的触及到了它。
乔苡苒将其握在自己掌中,似是因为太过于专注于她手中的物品,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还身处于奔跑中的状态,她的重心向着前方倒去,就算是这样她都不采取任何的保护措施,这就导致了她直接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犹如水泥地般平坦坚硬的黑暗之上。
这看着都令人感到疼痛的一幕在这眨眼之间发生,但当事人乔苡苒的脸上却还是她那一贯的神情,她的脸上还是那么的淡漠至极,脸上的麻木甚至会让看见的人直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这副表情之下的她,有没有感觉到刚才这个动作所带来的痛感。
乔苡苒趴在地上,脸上的面无表情似在诉说着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但就是这样的她,她的右手却在死死的紧握着,这或许是她接收到疼痛信息的表现,但她那与右手对比起来异常鲜明的左手却在证明,事实并非是这样的。
要是真的是因为疼痛而下意识攥紧手掌的话,绝大部分情况都应该是双手一起紧握着,绝无可能像着乔苡苒这样,左手松弛自然的摆在那,像是一个人陷入深度放松状态时的那样,但她的右手却与之截然不同,她的右手正在死死的紧握着,像是害怕一个疏忽,就将一件只要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消失的东西弄丢,所以她只好将自己的右手作为隔绝黑暗的屏障,紧紧的握着它,不让周围的黑暗有着一丝靠近它的可能。
依旧趴在地面上的乔苡苒仰着她的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她那紧攥成拳的右手,不曾偏移半分,不过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刚才的急切,反而有种早已知道结局,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东西的落寞。
但就是这样早已知道结局似的她,此时却像是刚才那样不死心一般,她缓缓的张开了自己的右手,期待着结局发生什么变故。
但是,那早已注定的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一切又怎会发生什么出乎预料的变故了,乔苡苒看着自己掌心处那体积已经缩水的和其他碎片一样大小的晶体,为何她已经将这个特殊的存在保存的很好了,可它为什么还是会像落入黑暗中一样,逐渐的变小呢?
乔苡苒静静看着这个不再特殊的存在,静静的看着它从自己那微微倾斜的手掌中滑落,静静的看着它的体积变得越来越小,静静的看着它落入黑暗之中,直至它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她四周的那些闪亮的晶体早已消失不见,这整个地方再也不见任何的光亮。
她们的守护神消失了。
她的守护神也消失了。
乔苡苒姿势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像是个死人一样安静至极,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个碎片消失的地方,她注视着那个地方,许久,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这如死人一般的乔苡苒终于是有了动作,她此时就像是个正在学习站立这个动作的婴儿一般,动作缓慢且摇摇晃晃的打算从地面上站起,这一行为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就在其要完全站立时,黑暗之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背后狠狠的拉了她一把,将其重新拉回黑暗的怀抱。
她的身躯猛的摇晃了一下,而后便又重新的,跌坐回了黑暗之中,也不知她刚才这一下有没有摔疼,反正从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从始至终都只是这样的神情而已,也不知她的心里到底是不是和她的外表一样无情,再次看到女人时的思念与欣喜?想要回应这个拥抱时的冲动与怀念?看到女人消散时的遗憾、心痛以及无力?
不知,反正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时,坐在黑暗之中的乔苡苒再次动了起来,她将自己的两条腿并拢在一起,一双手臂环在两腿的旁边,两手交叉在膝前,低着头,将脸蛋埋入了这个她虽创造出的空间之内。
这个动作就像是被丢在荒无人烟的野外的一只小兽,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躲避,可以依靠,可以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的地方,所以她现在只得这样,将自己的身体做成保护她的屏障,将自己缩进自己的怀抱之中,来寻求一丝她所渴求的安全感。
不知现在的她是何种神情,不过刚才都不知,那现在就更是不知了。
遗憾?失落?害怕?还是心疼?当然,也可能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反正,无人看见。
她就像是被丢在了空无一物的宇宙角落中的一颗白矮星,周围什么陪伴她的东西都没有,只有那冰冷且毫无任何生气的黑暗,在她剩余的漫长时光之中,也只有那无际且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可与之为伴,除这片黑暗之外,她再接触不到任何的东西,而她也终将慢慢走向死亡,这是她的宿命,这是她无法改变的,这是早已注定的,这个就是结局,她的结局。
过了良久,良久,周围的场景忽然瞬间转换,乱哄哄的议论声四起,从这嘈杂的噪音之中,可以勉强听清楚这几句对话。
“要不要报警啊?”
“报什么警啊,那些人不是都说了嘛,那个被抓的姑娘是他们的妹妹,是个神经病,现在正在发病期间呢,所以才这样大吼大叫的,别人的家事你跟着瞎掺乎什么啊?”
质问的声音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附和。
“没错,看那个姑娘现在的状态确实挺像精神病的,大吼大叫估计就差咬人了。”
当然,还是有人怀揣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要不还是报一下警吧,万一这个姑娘说的是真的呢?那几个人要真的是人贩子,把那个姑娘给抓走的话,那个姑娘的一辈子就毁啦!你们非得这么狠心毁了她是吗?动手报个警就这么难?你们都不报警的话,我报!”
有人被这清醒的发言给劝说动了。
“说的也是,那我报下警吧,一个小姑娘的一辈子挺重要的。”
说着,那个路人从自己的西服口袋中拿出了手机,由于他的左手正提着一个公文包,所以他只好用右手单手解锁起了自己手机的密码。
数字被按动的提示音不间断的传来了五下,就在路人只差临门一脚,只差一个数字就可以解锁他的手机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他打算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手指悬停在了离手机屏幕只有不足一厘米的位置。
“也是什么,这要是假的还算好的,报个假警,这种情况,警察也就顶多训你一顿,或者只是说你两句。
但这要是真的的话,万一这不是他们犯罪团伙的全部,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的话,把这么三四个人给抓住了又有什么用?
不仅没用,你还会被他们给盯上,一群犯罪分子的心理你能想象到吗?要是他们全是睚眦必报的心理的话,你就完了。
那可是群犯罪团伙啊!到时候偷摸只绑架你一个人还好,你要是有家人,有妻儿的话,你就会连累他们所有人!他们几人都会跟着遭殃!”
听到此话的那个路人不禁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家人被绑架的场面,一想到他们的惨叫和哀嚎声,一想到他们被虐待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场景,他的全身便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到时候如果真的是这种结局的话,那这个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现在的脑海里满是各种这样的画面,单单只是想一下,就感到如此的后怕,要是这种事情真的这么发生的话,到时候他不得后悔死啊。
一个陌生姑娘的性命还是远不及自己的妻儿老小的,要是为了救那个姑娘,而搭上自己全家人性命的话,那简直太不值当了。
那个路人看着自己的手机的解锁界面,脑子里想的却不是接下来自己该按哪个数字,而是自己的家人受到各种危险的画面,一幕幕有可能发生灾难在此时全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随着他想的东西越多,他右手的大拇指就离他的手机屏幕越远,直至大拇指达到足以将他从幻想中惊醒的角度。
路人从那些恐怖至极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只需要再点击一个数字就可以解锁的开锁界面,又抬起头看向了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拉扯着手臂的姑娘一眼。
那个姑娘似乎察觉到了那个路人的视线,目光焦急的赶忙向着路人的方向看去,两道视线就这么碰撞在了一起,看着姑娘那充满了祈求和升起些许希望的目光,路人这时又想起了刚才那人所说的后果,思量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将拇指离开了手机屏幕的范围,按下了手机右侧的锁屏按键,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抱歉,姑娘,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妻儿老小,我不能因为救你而去破坏掉他们,绝对不能,十分抱歉,我不能为你报警,但我真心的期望有其他人会替你报警,抱歉,真的抱歉。”
他冲着姑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叹了口气后,他攥紧了公文包上面的提带,脚步沉重的转身离开了此处,消失在了周围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的人群堆里。
见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那个劝阻路人的男人向着架着姑娘的那两个男人笑着使了使眼色,那两个男人也是笑着用奸计得逞的眼神和笑容回应了那个男人一下。
随后那个劝阻路人的年轻男人也消失在了此处,向着人群中更为吵闹的地方所前进。
这时,距离这条商务街附近的二楼商铺内,一位手里拿着名单册的年轻男人,和另一位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中年男人,两人一同站在这个二楼的阳台位置,他们的耳朵一边都戴着可以时刻监听不远处情况的耳机,脖子上也都栓了一条黑绳,上面挂着一个双筒望远镜,装备看上去就十分的专业。
单手拿着望远镜,看着他们制造出的这场闹剧,年轻男人得意般的笑了笑,这场闹剧的发生地可是他特意选在人流量密集的,商业街的十字交叉路口处,看着自己的作品越来越成功,年轻男人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观看了一会儿后,年轻男人似乎是有些无聊,所以他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向着旁边的中年男人笑着询问了一句。
“教练,这个女孩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被称为教练的中年男人,听到此话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像是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他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不过这皱眉却又像是对于别人打扰自己陷入专注状态时所表现出的厌烦,不过不管这个皱眉代表了什么,反正教练那透过望远镜镜片的目光一直都在打量着站在不远处人群中一动未动的乔苡苒,就算是回答年轻男人的问题时,他的目光都未曾从乔苡苒的身上移开过半分。
“长的倒是漂亮的有些不像话,让人不自觉的认为她就是个毫无用处,只能任人赏玩的金丝雀……”
教练的话显然是没有说完的,但是年轻男人迟迟等不到他接下来的话,所以年轻男人只好接着这个没有说完的话茬继续往下说,于是他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象征性的看了不远处的乔苡苒一眼。
“确实长的很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如果圣哲学院能靠容貌进来的话,我敢打包票,这个女孩绝对第一个就能进去。
不过恕我眼拙,反正除了容貌异常出众以外,我是实在看不出这个女孩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圣哲学院特地派您过来考核她。”
与年轻男人那吊儿郎当的单手用望远镜的动作不同,教练他正用着双手稳稳的拿着双筒望远镜的两边,从这个闹剧开始之前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要多端正就多端正,就跟人们雕刻出的石像一样,光从这个一动不动的姿势就可以看出他观察的到底有多么的专注。
年轻男人等了良久也没有等来教练接下来的话语,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放下了摆在自己眼前的望远镜,视线转而落在了一旁一声的吭的教练身上,不过看着快专注成雕塑的教练时,年轻男人也没多说什么。
就在年轻男人的话茬掉地上都快凉透了的时候,教练才抽空慢悠悠的将其捡起,纠正了一下年轻男人的措辞。
“不是特地过来考核她,而是你们进行测试的时候我进行旁观,筛选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接受我的训练。”
对于教练那跟刚刚一直处于掉线状态,这时才堪堪连上网的样子,年轻男人显得有些无语,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教练此时有多专注他也能从其的外表中看出来,说实话,教练能回刚才他说的这句话都挺出乎年轻男人的预料的。
不过就在年轻男人有点无语的同时,他似乎是从教练的话语中想起了什么,他拿起了一直握在手中的名单册,名单册的这一页赫然就是乔苡苒的各种信息,以及一些指标,例如智慧,武力什么的,这些后面都是空格,好像需要进行填充,这一页的左上角还贴着一张大小差不多有两寸的,她正脸的照片。
一只按动式的黑色圆珠笔横着卡在照片的上面,将名单册定格在这一页上,看来年轻男人的职务应该是个记录员之类的。
记录员将卡在这一页的圆珠笔给取了下来,随后用着另一只手把名单册向上翻了几页,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后,记录员又把圆珠笔卡在他所停止的那一页上。
可以看到这页纸张的上面贴着的是一个青年的照片,青年的面容看上去虽然还遗留着一点稚气,不过从样貌来看还是挺帅的,他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不似少年应有的阳光,而是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并且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这个笑容里所蕴含的,浓浓的嚣张意味。
而与记录员刚才翻过去的几页名单不同,青年的照片上面赫然有着一个红色的,大小包裹住青年头像的圆圈。
年轻男人将手里的定格在青年这一页的名单册递到了教练的面前,询问了一句。
“在轮班轮到我之前,我们第五考核队进行考核的时候遇到了这么一个青年,当时考核的时候您有在现场观看吗?”
面对着这种情况,教练才把视线离开了那么一会儿,甚至能从教练那扭头的动作可以看出一点不情愿的感觉,他顺势瞥了一眼名单上的照片,看到照片里的青年,教练也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不是因为他长的有多好辨认,而是因为第五考核队考核的二十几个人里,也就他的天赋是算高的了,剩余的几人在教练眼里充其量也算个歪瓜裂枣,他自然不会花费心思来记住他们。
“在现场,这个人我看了,身体的柔韧性和灵活性很高,反应速度快,攻击的力道也不小,算得上是个天才了。”
在教练的眼里,任何人都有着上限的存在,只是上限的高低不同而已。
一个人的天赋有多高,就决定了他的上限有多高,当这些歪瓜裂枣穷极一生的努力达到他们的上限时,他们可能才堪堪达到那些天才们的起跑线而已。
所以他也不会在那群普通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只会训练那些所谓的天才。
不过在看了这个青年一眼后,教练便把视线从其的照片上移开,转而继续的观察起了人群中的乔苡苒。
记录员没有察觉到教练的异样,而是被这个各项数据都很好的青年所吸引,他把名单册缓缓收了回来,仔细的看完了这张名单上关于青年的所有资料。
而后他抬起了头,刚想询问些什么,就看到他面前的教练又陷入了刚才那种废寝忘食观察的状态,对此,记录员显得有些无语,这姑娘有啥好看的,不对,这姑娘确实挺好看的,不过传闻中这个教练不是只对天才感兴趣吗?难道传闻是假的?其实教练就是个好色老头?要不然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教练会变成这副痴汉似的样子,莫非~这个姑娘身上还有着他没有看出的特别之处?
不过这个疑问还是等一会儿再问吧,他现在反正是挺想知道刚才那个青年的事情的,于是他便又向着一旁的教练问道。
“这么说,您打算训练这个青年?”
这次教练的回应倒是挺快,看来他对这个青年还是挺重视的,不过他在回答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依旧一直放在不远处的乔苡苒身上,好似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如果剩余的几人里都没有比他的天赋还要高的人的话,我要训练的人就只能是他了。”
由于圣哲学院招收不了过多的人,所以学院会聘请一些野路子来收走一些其中的人才,教练正是这些野路子的其中一员,虽说教练的修为不高,但是他的教学方法却十分有效,他一共收过三个徒弟,其中有两名已经是二级诡术师了,剩下的一个虽然现在还是三级诡术师,但是胜在年纪小啊,未来未必不能跻身于更高的位置。
不过虽说教练是有想要训练青年的念头,但他总感觉这位名叫乔苡苒的姑娘可以给他带来不一样得惊喜。
在他看到这个青年时的第一眼,他就有种预感,预感那个青年未来会出现在强者之列,跻身于那座只属于强者的金字塔里,当然,他收的那些徒弟也是一个道理,他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时,也有着一样的预感。
但在看到乔苡苒的那一刻,他却在她身上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她现在身在何处,看不到她将来要去往何方。
他在金字塔里看不到她,她不在这座金字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