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结发同栖
宫尚角无奈一笑,还好他早有准备。
宫尚角先从袖袋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宫远徵,宫远徵先拿到礼物,立刻傲娇的对着上官浅抬了抬下巴,眼神好不得意。
上官浅白他一眼,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宫尚角。
宫尚角目光闪躲了一下,耳朵偷偷的红了起来,他略有些羞涩的将手探入怀中,拿出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亲手雕琢的桃木发簪。
看清楚宫尚角从怀中拿出的物品后,上官浅愣在当场,表情也变得复杂。
宫尚角向上官浅靠近,上官浅本应该羞涩的接受他的情义的,可她却选择了后退。
“角公子?”发簪是不能轻易送人的,更何况男女之间。
宫尚角空着的那只手抚上腰间垂着的盘长结,上官浅目光落在那里,她为宫尚角打络子的时候原本要编的也是同送宫远徵的一样的吉祥结,不知为何下意识就编织成了盘长结。
宫尚角再次坚定的向她靠近,上官浅又退后一步,她退宫尚角便进,这一次上官浅停在了那里,选择了从心。
“与卿结发,同栖偕老。”宫尚角亲手将发簪插入上官浅的发髻。
上官浅笑中带泪的看着他,顺其自然吧,她告诉自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结局不也是有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宫远徵早就在宫尚角与上官浅拉锯时退到了廊亭外,一边抚摸着新挂在脖领上的白玉无事牌,一边仰头欣赏着月色。
这时,一簇蓝色的烟花突然在空中炸响,宫远徵立刻回身:“哥?!”
宫远徵的声音刚落,更多的烟花腾空绽放,里面不时夹杂有刚才的蓝色烟火。宫远徵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多心了?
宫尚角带着上官浅来到宫远徵身边,看了眼漫天烟火,随即开口:“走,去宫门。”
上官浅和宫远徵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宫尚角已经率先离去。宫远徵见状,立刻跟上。上官浅立在原处,犹豫自己是否要跟上。宫尚角察觉少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停下来回头看向她。上官浅在他的注视下,提起裙摆,跑到他们两兄弟身边。
……
上官浅和宫尚角还有宫远徵一同来到宫门大门上方高耸的山崖之上,望着下方景象。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宫门之外,人潮如织,河中各式河灯漂浮,载着许多人的心愿。
“没想到这里能将下方景象看的如此清楚。”上官浅故意挑起话题,想要套路出一些信息,宫尚角不可能单纯带她和宫远徵来这里看热闹。
“当初我就是坐画舫,从那里登岸的。”上官浅遥遥指向码头,“羽公子站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那晚,宫子羽身着毛色鲜亮的黑色大氅,戴着面具,身后护卫着金繁,居高临下的站在这里看着她们这些待选新娘被箭矢包围,惊慌失措,颓然晕倒。
宫尚角的目光看过来,似在等她的下文。
上官浅却换了话题:“出宫门的密道是不是就在附近?”她像是纯粹在好奇。
“嘁。”宫远徵嫌弃的出声。在上官浅看过来后,他抬起下巴朝另一个方向示意。那才是宫门密道所在,上官浅的方向感不太好啊。
上官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在那啊,难怪我感觉下方的景象与当时看到的不一样。”
“你突然提起密道是想干什么?”宫远徵警惕的看向上官浅。
“当初差点就从密道出去,离开宫门,好奇一下不过分吧。”上官浅早就想好应对之词,“如果不是因为徵公子,我和云为衫……”
“都是设局,宫门好不容易办一次选亲,怎么可能放你们这些新娘离开。”宫远徵直接打断她想要说的。
“所以,设局就可以对我们用毒?”上官浅没好气的呛他。
宫远徵暗器里藏着的药粉可不一般,暗器炸开,毒雾四散时,她和云为衫还有郑南衣凭着在无锋多年训练出的本能第一时间捂住口鼻,然而这毒雾竟然可以透进肌肤使人中毒。很快所有的新娘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开始发紫发黑,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又一次晕倒在地。
离乡背井正是忐忑,盛装之时被宫门接连弄晕在地两次,第二日还要继续穿着那件嫁衣接受宫唤羽的择选。如果不是待选新娘里没有家族势力能与宫门抗衡的,恐怕早就有姑娘要闹着返乡,然后携家族之力报复了。
“我只是参与者,又不是做局的人,要怪你就怪……”宫远徵停住话头,老执刃已经去世,不好再让他被骂,“算了,反正两次毒药都是徵宫研制的,你如果生气怪我那也没错。”
“你倒是干脆,哼!”上官浅也不是真要计较,就此打住话头。她转回头,发现宫尚角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公子,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上官浅一时有点忐忑。
宫尚角没有回答她,他挥手招来侍卫,从侍卫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件雪白的狐裘,为上官浅披上。
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啊,轻抚着身上的裘衣,上官浅心安了。
她哪里知道宫尚角刚才的复杂神情是因为宫尚角意识到宫门里除了他,其他人都见过盛装待嫁的上官浅。上一世宫尚角和上官浅有过肌肤之亲,甚至和她有了孩子,却没能为她披上嫁衣。
“快了。”宫尚角轻声低语。山崖风大,草木起伏之声掩盖了他的话语。
……
“哥,你看,”宫远徵突然指向下方一处,“是宫子羽和云为衫。嗯?金繁呢,他不应该陪着宫子羽吗,怎么不在宫子羽身边?”
当然是因为金繁正陪伴在宫紫商身边,宫尚角冲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的烟花,随即点燃,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烟火腾空,如星如雨,照亮了他们此方天地,也将山崖下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然后更多的烟花被点燃,如同以往宫门与旧尘山谷的居民在上元节同乐,只是今天的山崖上出现了宫门主人的身影。
宫子羽和云为衫在河岸的台阶上正欲往河水中放花灯。宫子羽好奇云为衫许下的心愿,总想偷看,云为衫却如何也不愿意。两人正你抢我躲之际,烟火声起,宫子羽寻声望去,云为衫趁机蹲下身将花灯送入河中。
宫子羽发现时已晚,有些懊恼。云为衫冲他笑笑,正要起身,却见宫子羽背后一人突然冲他出手。
那人是个高手,出手迅猛,宫子羽又没有防备,眼看就要被击中,云为衫情急之下拔下发簪掷了过去,勉强替宫子羽躲过这一击。这时又有两个相貌寻常,平民打扮的人持刀出现,对着云为衫和宫子羽砍杀。
宫子羽此时早已反应过来,拔刀格挡,与云为衫背靠背对他们的攻击进行防御。打斗中一人的刀被宫子羽打落,云为衫趁机接住,拿在手中,作为自己的武器。
云为衫有了武器后,对方对她的攻势突然猛烈,宫子羽几次救护后,被对方设计将他二人分开。两个人将宫子羽缠住,一个人猛攻云为衫。云为衫此时危急,顾不得掩藏招式,以刀为剑,使出了已经归顺无锋的清风派秘而不传的顶级剑法清风九式剑。
身在宫紫商身边的金繁被河边的动静惊动,担心宫子羽安危,跳上房顶,几个跳跃,飞身赶至。
正在围攻云为衫和宫子羽的三人见他到来,与云为衫对打的那位出招更狠,瞅准时机将云为衫打落河中。
“阿云。”公子羽见状惊呼,用尽全力出手,想要赶去救助云为衫。
将云为衫打落河中那人和其他两人交换眼色,那两人虚晃一招后,拉开了与宫子羽间的距离,停止攻击,三人快速遁逃。
金繁纵身而下护卫在宫子羽身边,不敢追击,唯恐还有刺客混在人群之中。
宫子羽心系云为衫安危,伸手就要推开金繁,往河中跳。被金繁一把拽住,宫子羽回头怒视,金繁无奈闭眼扶额,用下巴示意宫子羽回身查看。
宫子羽愤愤推开他,转身发现,云为衫已经从水中爬上河边石阶。
一直在暗中观察守护云为衫的寒鸦肆在云为衫和宫子羽被袭击时就要从暗处冲过去,被一把甩过来钉在墙上的美人刺拦住去路。他瞬间冷静下来,他不能出现,他的出现只会给云为衫带来更大的危险。
“去离得最近的宫门的成衣铺,云为衫落水肯定需要换衣服,把半月之蝇的解药放在衣服里传递给她。”云为衫落水,之前司徒红给她的解药肯定被河水浸泡消散,没了半月之蝇的解药,云为衫和上官浅会毒发而死,当务之急是赶在宫门之人到来前将新的解药传递给云为衫。寒鸦柒冷静的在脑海里分析现状,给出应对之策。
“我身上只有一份。”寒鸦肆道,那是他自己的,他的解药即便是给,肯定也是给云为衫。
“拿去。”寒鸦柒掏出自己的扔过去,“我替你拖住宫门的人,你的动作一定要快,否则宫尚角的人赶到,你的魑就要硬抗半月之蝇了。”
“你的魅也一样。”寒鸦肆冷声回他后迅速离开。
寒鸦柒在寒鸦肆离开后,抬头望向高高山崖上与宫尚角并肩而立的那抹雪白身影,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这么快就取得了宫尚角的信任。希望她能记住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要对宫门的人动心。
寒鸦柒来到巷口,一脚踹向旁边的一木架花灯,盏盏花灯滚落在地,灯内的烛火迅速点燃糊在竹篾上的纸张,大火瞬间燃起。所幸此处偏僻,旁边未见其他摊位设置,这几盏花灯并未引发连环火灾,只引燃了一同倒地的木架,将一旁的墙壁熏得有点黑黄。
火光起时,山崖上的宫尚角他们立刻就有注意到,宫尚角看着火光处那个剃发受刑之人对着自己等人所在的方向邪魅一笑,然后迅速遁入黑暗。宫尚角立即示意人传讯,安排散布在那条巷子附近的宫门侍卫前去搜寻,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那是寒鸦柒,宫尚角认识他。前世在处理攻入宫门的无锋刺客时,他见到过寒鸦柒的尸体。寒鸦柒是上官浅在无锋的师傅,云为衫如是说。金繁和月公子也告诉过宫尚角,寒鸦柒是因为舍命保护上官浅才身受重伤的。他腹部的衣服上有半个血手印,看大小是女子所留。上官浅应该想过将他救走,但他重伤难行,为了不拖累上官浅,选择了咬破齿间毒囊,吞毒自尽。
宫尚角看向上官浅,无锋之人也有情。受制于半月之蝇的性命威胁,同样在黑暗中挣扎的寒鸦无法救赎自己的弟子,但却可以在她们有性命之忧时拼死相护。而上官浅和云为衫,一个选择了回头,一个选择了向前。一心想要杀点竹灭无锋的上官浅会为真心对她好的人转身停留,如果那晚她驻足的时候他没有胆怯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