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半将至
宫尚角送宫唤羽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与宫远徵站在一起的上官浅。
拂面清风撩动着上官浅鬓边发丝,乌发落在她雪白的面庞上,和着她此时的病容,映衬的她更加娇弱柔媚。
宫尚角眉头微皱,欲要上前,顾忌到身旁的宫唤羽,面容复又冷肃不近人情,继续维持与刚才一般无二的步调。
上官浅观察到宫尚角的变化,颇为自然的,不着痕迹的移动至宫远徵身后,让宫远徵成为自己的遮挡。
尽态极妍的美人哪是那么容易被人忽视的,宫唤羽早已看见她。他从宫远徵与上官浅身边路过时,特意停下脚步:“上官姑娘,又见面了。”
“见过少主。”上官浅低着头,俯身见礼。本来她在宫远徵身后,和宫远徵一样对着宫唤羽和宫尚角颔首致意即可,此时被宫唤羽特意点出来,就不得不站出来规规矩矩向他问好。
“宫门之祸,波及姑娘,嫁入宫门,受苦了。”宫唤羽言语关切,说话间用余光观察着宫尚角的神色变化。
“我既入宫门,又侥天之幸,被角公子选中,自当与角公子生死相随,与宫门福祸与共。”上官浅直觉宫唤羽有些不对,这是她遇到同类时本能升起的感应,但这并不妨碍她借着宫唤羽的话向宫尚角表忠心。
宫唤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得此佳人,尚角弟弟,好福气。”
宫尚角漠然以对。
宫唤羽笑容更加灿烂了,有时候漠不关心反而最是在意,宫尚角的软肋真的又多了一个。
宫唤羽不是没在宫子羽他们口中听过宫尚角选上官浅的原因,但他并不相信。宫尚角如此冷心冷情,选亲前也从未听闻他对上官家有提及照拂,突然称自己心悦上官浅,其中绝对有古怪。而上官浅也不像寻常闺秀,观她容貌身姿,皆是上乘,自己选亲时竟然对她无甚印象,可见她当时绝对使了手段。他们如何相识不必在乎,是否有真情也无需关心,只要他们在乎彼此就好,有感情就会有软肋,就可以利用。
“无锋除,宫门才得安宁,尚角弟弟,记住你刚才的承诺。”宫唤羽说完,大踏步离去。
“哥,少主什么意思?”宫远徵疑惑追问。
上官浅更是心中狂跳,不错眼的盯着宫尚角,等着他的回答。宫唤羽的话中之意,方才宫尚角和他在屋内是在计划铲除无锋,偏安一隅的宫门竟然要主动出击?
“字面上的意思。”宫尚角目光深沉的看着上官浅,走到她的身边,低沉道“回屋去吧,外面风大。”
“是。”上官浅心中划过暗喜,又有些不安,她总觉得宫尚角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别有深意。
……
雾姬夫人遇袭之事很快被后山的宫子羽知晓,已经思虑多天,明白月长老意思的宫子羽不再犹豫,他现在的实力的确不足以支撑自己过关,除非自己在这里耗上数载光阴。可是宫门内的无锋刺客明显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他必须快点通关,早一日过关,就能早一日护卫亲人。
又一次尝试失败后,宫子羽将自己偷偷寻到的长长的苇杆带去了寒冰莲池。
“他这样过关,你认可?”雪公子依旧是那副笑脸。
“长老们都同意了的,不是吗?”雪重子不答反问。
而且,宫子羽并不是知道作弊方式后就直接使用的,在此之前他已经尝试数次,他有自己的坚持。
凭借着苇杆下潜到一定深度后,宫子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舍弃苇杆,继续向下游去,几个呼吸就到了寒冰莲池的分流线之下,分流线的池水不复上方的寒冷,甚至是有些温热舒适的。宫子羽被锥骨寒冷刺痛的皮肤开始觉得舒展恢复,有些僵硬的四肢百骸也开始重新舒展。
宫子羽努力睁大了眼睛,在水中四处搜寻,很快他就看到了下方不远处摆放着的在水中依然闪着光的一个玄铁小匣子。他黑白分明的双眼中瞳孔猛然一缩,毅然决然向玄铁匣子所在处下潜而去。
宫子羽浑身湿漉漉的带着玄铁匣子和刚才被他丢弃的苇杆来到冷漠的雪重子面前:“匣子我拿到了,但……”
“先换衣服,我可不想再浪费雪莲为你补养身体。”雪公子见雪重子不语,拿过宫子羽手中匣子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就拽着他往屋子里去。
雪重子在他们走后,将桌上的盒子拿起仔细端详,很好,还没有被打开过,他除去表面禁制,将匣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所谓的武功秘籍,空匣子被他重新放回桌面。
雪公子很快从屋里走出,他将宫子羽换下来的湿答答的还淌着水的衣服拿出来,来到火堆边摊开来烤,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看向雪重子:“他如果出来看到盒子是空的,怕是要抓狂。”
“什么空的?”雪重子还未作答,宫子羽已经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扫过两人,落在桌上空空如也的匣子上,瞬间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冲到桌前拿起匣子,他愤怒的转过身,却又在怒火即将喷涌而出时闭了嘴。
“你过关了。”雪重子平淡陈述。多次尝试足够执着,动用手段作弊能主动承认,发现被骗能控制怒火。虽然仍有不足,但过他这关,足够。
“过,过关了,我这样也能算过关吗?”宫子羽不可置信。
“按照闯关规定,成功取得匣子就算试炼通过。”雪公子在一旁微笑着道出实情,“你不会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做的很隐蔽,没被我们发现吧?”
“我……”宫子羽羞红了脸,欲言又止。耍诈作弊,非君子之道。
雪重子自怀中取出一本经书,他认真地看向宫子羽,义正辞严道:“宫门雪族承认宫子羽通过寒冰莲池考验,现将雪族刀法“拂雪三式”传授与宫子羽。‘新雪’起手、‘霜冻’控制、‘大寒’猛攻,刀法虽只有三式,但招式诡谲,练习不易。宫子羽,你已身居执刃之位,自当勤勉,勿要辜负了亲人对你寄予的重望。”
“我能成为执刃是个意外,从来就没有人对我寄予重望……”宫子羽突然有些伤感。
……
上官浅休息了两日,宫门秘药无数,外敷内服之下,左肩的伤势已然痊愈。
这日一早,朝阳初升,她便被宫尚角叫起,带到角宫大殿前空旷的广场上。
“你寻常使用什么武器?”宫尚角束着发,一身劲装,突然发问。
“什么?”上官浅被问的一愣。
上官浅是谁?她是无锋精心培养的刺客,自然需要学习武功,以便执行杀戮任务,但她又是无锋为宫门精挑细选的待选新娘,大家闺秀,医药世家身娇体弱的小姐,于是,每日训练之后,她都需要浸泡药浴,将身上可能留下的伤痕去除。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手上练武时被武器磨出的硬茧是不可能被允许留下的。她的手白嫩纤细,一看从小娇生惯养,保养极好的。宫尚角突然问她使用何种武器,她不由自主的用自己的交叠在腹部的双手中的一只去触摸另一只手的手心,再次确认没有茧子,没有破绽。
“你会武功,自然也接触过兵器,你习惯于用什么兵器?”宫尚角再次发问。
“美人刺,教我武功的师傅用的这种兵器,我也就跟他用了一样的。”上官浅看着宫尚角,好奇的问,“角公子不奇怪我为何会学习武功吗?”
“强身健体,为求自保?”左不过是这样的答案,问了又如何。现在的上官浅不可能跟自己坦白身份,多问无意,不过是又得到一些谎言。他不想让她说谎,所以,无需问。
上官浅笑笑,不再试探。
“美人刺小巧精悍,便于隐藏,如果趁敌人防备疏松的时候发起致命一击,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正面对打,便容易吃亏。宫门中人用的都是刀,美人刺还需要另行打造,你就先用这把短刀将就着吧。”宫尚角从怀中取出早就为上官浅准备好的短刀递给她。
“公子……”上官浅从宫尚角手中接过短刀握在怀中,“我在宫门,应该不需要动武,不需要特意为我锻造兵刃的。”
“我也曾认为你在宫门能平安顺遂,可你还是受伤了。”宫尚角平静陈述事实,“攻击我,让我看看你武功如何。”宫尚角拔刀出鞘,持刀静立。
“公子……”上官浅犹豫。
“动手。”宫尚角再次命令。
上官浅不再犹豫,她也想知道自己和宫尚角会有多大差距。
上官浅用短刀快速捅刺,角度刁钻,宫尚角只守不攻,化解的甚是轻松。
但宫尚角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上一世他和上官浅有过交手,上官浅的武功没有现在这样弱。莫非,她为了避免被自己怀疑,故意隐藏。
宫尚角开始变换招式,上官浅的应对开始吃力,她努力控制自己已经开始发热的身体,格挡躲避着宫尚角逐渐凌厉的刀锋,并伺机攻击他。
再一次攻击失利后,宫尚角的刀背架到了上官浅的肩膀上,上官浅干脆认输:“公子武艺高强,小女子拜服。”
“这就是上官姑娘的实力?”宫尚角归刀入鞘,出言问询,上官浅又骗他。宫尚角理解她,但还是有些生气。
突然宫尚角的鼻子嗅到一丝微弱的血腥味,他望向上官浅,只见上官浅的额头已经布满汗珠,脸上也隐有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宫尚角慌乱的走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上官浅的手紧握成拳,身体滚烫。
“应该是不小心受了风寒,有些发热。”上官浅试图抽回手,努力微笑着,掩饰着自己此时的不适。
宫尚角皱起眉头,半月之蝇,一定是半月之蝇发作了,他怎么忘了,她的半月之期就在这几天。
宫尚角丢下自己和上官浅手中的武器,将上官浅打横抱起,走向她的房间。
“我无事的,吃点药就好了,上官家世代名医,我会医术,已经替自己看过了,公子不必忧心。”上官浅此时却只害怕宫尚角为她请医,被人发现她不是病而是中毒。
宫尚角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说:“既如此,上官姑娘把所需药材告诉我,我现在立刻派人去医馆抓药。”
“多谢公子。”上官浅总算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