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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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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尚角、宫远徵在羽宫放言不服公子羽继任执刃之位,这一消息迅速被身在后山的长老们得知,未避免宫门血脉手足之间彼此妄自猜疑,内斗内耗,出现动荡,所有人都被请去了长老院,就连刚刚苏醒,依旧卧床修养的宫唤羽也被抬了去。

    长老院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公子羽、宫唤羽、宫紫商、金繁站在一侧,与另一侧的宫尚角、宫远徵成对立之势,双方以厅为界,泾渭分明。

    长老此时将人召来所为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宫尚角作为此次事件的导火索,背起手,脸上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幽深冰冷,丝毫不见畏惧紧张之色。

    宫远徵在他侧后方抱着膀子双手交叉站立,眼里满是挑衅地望着羽宫商宫的人。

    反倒是公子羽有些惴惴不安,自己逃避执刃之责的话语肯定被长老们知道了,他已经能想象到长老们对自己是如何失望了。

    “尚角?!”不出所料,长老们还是选择了维护公子羽。

    “历届执刃都是从宫门最优秀的继承者中选出的,我和少主,都是成功通过了后山的三域试炼才最终获得少主候选人的资格,有希望继任执刃的。三域试炼乃是宫门家规之一,只有通过三域试炼才能有资格成为继任者。宫子羽无论是武功、才智,还是江湖威望,在我辈宫门子弟中都是垫底的存在,更遑论他并未通关三域试炼。宫子羽根本就是德不配位,他现在能够坐在执刃的位置上,不过是依着祖训家规,仗着突发变故,钻了缺席继承的空子。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弱小的执刃怎么保护宫门?我反对,不过是不想让宫门沦为江湖笑柄罢了。”宫尚角半眯着深邃的眼睛,有理有据地道。

    面对宫尚角的质疑,长老们无言以对,厅内的气氛沉默下来,良久,只听花长老叹息道:“当时事急从权,无法顾及……”

    “现如今时间很是充裕。”宫尚角的回答不轻不淡。

    他的目光很直白的落在宫子羽的身上,宫子羽顿时被他给激怒了,咬牙道:“三域试炼很难吗,你就如此笃定我无法通过?!”

    宫尚角冷冷抬起唇角:“我并非恶意刁难,子羽弟弟何必动气。”

    “你……我一定能顺利通过三域试炼,你等着,哼!”公子羽愤然甩袖。

    “说大话谁不会啊,小心牛皮吹过了崩着自己。”宫远徵不屑地斜了斜嘴角。

    公子羽气结,指着宫远徵,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听闻当年唤羽哥哥和宫尚角都是九死一生才闯过三域试炼,他对自己能够闯关成功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不过是心里堵着一口气,一时口快。

    躺着的宫唤羽这时从锦被中伸出手牵住公子羽的:“口舌之争无益,尚角弟弟,我只问你,如果子羽弟弟通关三域试炼,你就认他这个执刃是吗?”

    “是。”宫尚角回答的斩钉截铁。

    三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俱是无话可说。

    只是月长老还是有些犹豫:“从来没有在任执刃参加三域试炼的先例,万一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怕什么,不过是再一次启动缺席继承罢了,宫家又不是没有人。”宫尚角面容冷漠地瞧瞧公子羽,又看了眼宫唤羽,他的态度并未因长老们的话产生丝毫的动摇,他往前两步,眼睛斜向宫子羽,“子羽弟弟,希望你能顺利过关。”

    “借尚角哥哥吉言,我一定会顺利闯关的。”宫子羽咬牙切齿的回道。

    见宫尚角并没有继续接话,公子羽转身向着长老们道:“三位长老,我欲闯关三域试炼并非为了执刃之位,只是不想被某些人小瞧了去。唤羽哥哥是名正言顺的执刃继承人,他这位少主既在,我这执刃之位是否可以……”

    花长老厉声斥责:“够了!执刃之位关乎我宫门气运,乃至生死存亡,岂可儿戏?此话休要再提。”

    “可是……”公子羽还要再言,宫唤羽及时拉住了他的手,公子羽低头,只见哥哥平静地对着自己微微摇头。

    宫唤羽既已来到长老院,定下公子羽三域试炼的事后,长老们自然关心起他如何被囚,以及囚禁他之人是谁,因何原因。

    宫唤羽只道自己醒来就已在狭小黑暗的屋内,身体情况一直不好,只模糊中见了那人一两面,那人全身伪装,分辨不出男女,那人也从未开口问询,不知他因何囚禁自己。

    他的回答让大殿众人陷入冥思苦想。

    “我知道。”宫尚角淡淡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等待他的下文。宫尚角却只神色凝重地看着长老们,雪长老最先反应过来,立即示意公子羽、宫紫商、宫远徵他们离去。

    等殿内只留下三位长老和宫尚角、宫唤羽后,宫尚角蹙着眉缓缓开口:“无量流火!”

    “什么?无量流火?!”长老们脸上俱是涌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恐不安。

    “我觉得也是。”宫唤羽开口附和,“遇刺前,我在刺客郑南衣身上发现了一封密信,信上提到了……无量流火……”

    “无量流火是宫门的至高机密,怎会外泄?”花长老谨慎发问。

    “密信中对于无量流火提及甚少,但可以确定,无锋确已知晓无量流火的存在并试图夺取。”宫唤羽虚弱的回道。

    “我就是因为那封密信才连夜离开亲自去往郑家调查的。”宫尚角印证了宫唤羽的说辞。

    “执刃身亡后,我们并未见到所谓的密信。”月长老疑惑开口,旋即他又想到贾管事和那还未现身的无锋刺客,想来是被那人给拿走了。

    殿中众人互相对视,忧心忡忡。

    ……

    “姜姑娘、云姑娘、上官姑娘,请三位姑娘准备一下,一刻钟后随我前往长老院。”

    富嬷嬷突然到来,不动声色地撂下话就去到了院子中,留下三位姑娘面面相觑。

    惊讶、沉默、紧张、不安,纵然每个人心中都思绪万千,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各自起身回屋,整理仪容后,跟随富嬷嬷一起跨出女客院落的门槛,在一众侍女侍卫的护送下走向未知的前路。

    进到长老院后,富嬷嬷先行进殿,留三人在院内等候。上官浅和云为衫互相交换眼神后,各自暗暗抬头,四处打量,观察长老院的警戒布防。

    相较于上官浅和云为衫二人的平静,姜离离整个人都有些抽离,她这段时间不断地拷问自己的内心,在家族的期望与恋人间厮守的誓言中徘徊,她内心的天平在一点点的倾斜,终于在富嬷嬷到来时下定了决心。可到了长老院,她又开始有些胆怯,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勇气是否足够支撑她大声讲出心中所想,而宫门又会如何对待一个忤逆他们的新娘,感觉被冒犯的宫门会不会因此牵连她的家族,她的恋人?

    “三位姑娘请随我进殿。”

    富嬷嬷的话仿佛自天边的云端飘来,姜离离机械地挪动脚步,竟一不小心踩到了她前方的上官浅的衣角,她立刻身形歪斜,将要倒下之际,上官浅自己站定后稳稳地托住了她:“姜姑娘?!”

    上官浅柔和的目光,关切的语气,给了姜离离无限的勇气。上官姑娘如此柔弱之人,都还敢于大胆倾诉自己的爱意,她如何就不能像她一样勇敢一次呢,这是她的人生啊,如果她自己都胆怯畏惧,又有谁会替她勇敢。她的心上人还在故乡等着她,如果留下,就即便是死,也无法魂归故里吧。

    姜离离振奋精神,人也做了决定后恢复了神采,她愧疚地看着上官浅:“我无事,只是,上官姑娘你的衣服……”

    一路行来,鞋子上不免沾染尘土,此时素白衣衫上的印迹格外鲜明。

    “无碍的。”上官浅微微蹙眉,污着衣衫去见宫门当家理事的掌权人肯定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但姜离离确实实属无心,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这个温柔善良知书达礼的世家小姐,能说什么呢。

    前方富嬷嬷和云为衫已经察觉到了后方的变故,也已停下脚步看过来,看到上官浅裙角的鞋印,富嬷嬷本能皱起眉来,她向旁边一位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位侍女立刻会意,快步走到上官浅身边蹲下,迅速揉搓脏污的裙角,试图去掉沾染的灰土。一番努力,总算让那片痕迹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了。

    富嬷嬷见状,这才又继续往前走去,上官浅和姜离离向侍女道谢后疾走几步跟上。

    上官浅甫一进门,就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她微微抬眸,顺着感知望过去,恰和宫尚角的目光交汇,他神色间透露出的缱绻柔情,她瞬间觉察,虽然疑惑,但作为训练有素的无锋刺客,她立刻做出了正确的应对,她佯装作娇羞的样子低下头,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泛起红晕,稍稍侧身,好似想要逃避开他的目光,旋即又抬眼好奇地偷偷打量他。

    她如此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门外明媚的阳光射入,她就站在光影交界处,宫尚角努力克制住自己拥她入怀的冲动,温柔了眉眼,对着她微微扯起嘴角,旋即转过头不再看她,他怕自己会失控。

    这次他会牢牢握住自己的光。

    ……

    “没想到连姜姑娘也离开了,一转眼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这么大的院子,我有些害怕,不知可否到妹妹那里喝杯茶,聊聊天?”云为衫略有些忐忑地拉住上官浅的臂膀。

    “自是可以,我和姐姐在宫门都无亲无故,今后要留在这里生活,相互之间自是应该多多亲近,互相照顾。”上官浅不明所以,她有点吃不准云为衫想干嘛,于是只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顺势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房间。

    两人屋内落座,隔案相对,借着倒茶时水声的遮掩,云为衫略带紧张地说:“我要走了,我的身份……我不能冒险等宫门调查的人送回消息。”

    “你疯了?单方面终止任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生不如死的。”看着云为衫瞬间变得苍白的面庞,上官浅借着将茶盏放到她面前的机会轻声耳语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留下来,赌一把。无锋不会把宝压在一个已经暴露身份的刺客身上,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你坐上花轿离开后,他们就在想办法在梨溪镇坐实你的身份了……对无锋来说,只有他们不想做的事,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所以,你也在赌是吗?如果赌输了,怎么办?”上官浅的话让云为衫稍稍镇定下来。

    “不,我没在赌,因为我就是上官浅啊,大赋城的上官浅。”上官浅坐回位子,姿态优雅地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茶水,面带浅笑,声音却透着清冷悲凉:“留下来是死,叛逃也是死,死在宫门手里至少应该没有那么痛苦吧。”

    云为衫蓦地记起进宫门前寒鸦肆提醒她的话,无论发生任何事,一定要坚守自己的身份,她就是云为衫,梨溪镇的云为衫,顿时不再言去。

    上官浅忆起半日前长老院大殿内姜离离求去的场景,千挑万选的新娘,跪在大殿之中,直言自己心有所属不敢隐瞒,对不起宫门,对不起少主,所有罪责愿自己一力承担,只求不要牵累家族。

    “所以,你想离开是吗?”宫子羽当时看姜离离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是。”姜离离满脸泪痕,却强撑着,顺着他的提问望过去,目光满是坚定。

    然后,宫子羽就为她向自己的兄长,向长老们求情,姜离离就这样离开了宫门,并且得到了宫门依旧会照拂姜家,绝不故意为难的承诺。

    一个陌生人都能如此温柔以待,想到近些时日宫子羽对云为衫的行为举止,上官浅觉得云为衫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今日我可见到了,长老院内,宫子羽看你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他一定是认定你了,他那样善良多情的人,即使你身份有问题,他应该也是不会让你出事的。”说到最后,上官浅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出了羡慕之意。

    “宫二先生看你的眼神也很温柔,不是吗?”云为衫有些好奇,往日从上官浅嘴里听到的宫尚角谨慎冷漠,今日长老院一见,的确如她所言,甚至更加的危险。被他的目光扫视到的时候,使人莫名生出一种无所遁形之感。但是这样一个人,他面对上官浅时的态度却与对待别人时的大相径庭,仿佛刀锋入鞘,主动收敛起了自己刺人的锋芒。上官浅一直未出过女客院落,她和宫尚角应该并未见过面,为何看起来就让人心生畏惧的宫二先生会对上官浅这样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如此,“他喜欢你?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他不会记得我的。”上官浅觉得云为衫的想法太过可笑了。她和宫尚角的初遇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日理万机的宫二先生怎么会记得一名自己过路时随手搭救的女子。

    她可清晰记得宫尚角当年两鞭赶走歹徒后,只不屑地瞥了自己一眼,就毫不停留地策马离开了。那样短促的时间,他连自己长什么样子估计都没看清楚吧,又怎么会记住自己。况且,这四年里她的姿容比之当年更加出挑,相貌身形蜕变,他就更没有可能会认出一个跟自己只有一面之缘且自己并未多加留意之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不甚在意的一瞥,以及无意间掉落的玉佩,可能自己也不会被安排进宫门的待选新娘队伍。

    “所以,你们真的见过。”云为衫只在意这个问题。

    “是,见过。”上官浅并不否认,她指尖轻抚藏在袖袋内的玉佩,但那又如何呢,她有些阴暗的猜测到“无锋会做戏,宫门的人难道就不会吗?你别忘了,是谁提议查证我们的身份的……”

    话毕上官浅又忍不住唾弃自己,宫二先生,宫尚角,正直如他,应该不屑于演戏坑骗的吧……

    宫尚角这样聪睿强大且克制的人,他的爱太过有限太过难得,选他做目标上官浅是有私心的,但自信如她也不会妄想宫尚角有一天会爱上自己,从假扮待选新娘潜入宫门那刻起,她要做的就只是引起他的好奇,让他把自己留下,然后通过相处中的心机手段,让他在自己身份暴露时对自己会有一丝不忍,一丝犹豫,让自己能在任务失败之际逃得一线生机。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上官浅和云为衫立即停止交谈。

    侍女轻叩门扉,捧着托盘进入屋内,:“见过上官姑娘,见过云姑娘,上官姑娘,这是给您的。”

    上官浅道谢后,侍女退去,她将锦盒放到桌案上随手打开,里面是一身月白衣裙,衣领的右侧绣着月桂,上面还缀有圆润的珍珠。

    她和云为衫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均浮现出同一个人的姓名,真是观察入微啊。

    “看样子你猜错了。”云为衫眸光微动。

    “我也希望是呢。”上官浅巧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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