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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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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意交出无量流火。”

    宫子羽说完这一句,缓缓伸手替雪长老阖上双目。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双眼失去了神采,木然看向近处的宫唤羽:“我愿意交出无量流火,放过他们。”

    “子羽!”花长老欲出言阻拦,但刚刚还在宫远徵和云为衫那边的无依,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须臾之间就到了他的面前,匕首就朝着他的喉咙挥去。

    宫子羽之前未能拦截无依杀害雪长老,现下有了防备,在花长老话音刚落之时就捬掌起身,闪至花长老身前,堪堪握住了匕首的刀尖。

    那匕首上先是沾了雪长老的血,后是宫远徵,而现在,宫子羽的血就顺着刀尖流淌,落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花长老向后跌坐,嘴唇颤抖起来。他想和宫子羽说不要轻易交出无量流火,不要向无锋之人低三下四地求情。

    他自己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就算是现在送了性命,又有何妨!

    可宫门之中还有这么些年轻人,他们的人生还未到鼎盛之年,宫子羽及冠没有几年,甚至宫远徵还只是一个未及加冠的少年。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怎么能轻易就在今天失去性命。

    一生刚直严厉的花长老此刻掩面垂泪,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宫子羽握着匕首,伤口处已然因流血过多而发了白,但手上力道丝毫不减,眼神就和他手中的刀尖一样染上了血色,眼底戾气丛生。

    他冷冷盯住无依:“我说了,愿意交出无量流火。没有我的命令,就算你们在今日屠尽宫门之人,也得不到无量流火。”

    殿外渐渐传来打斗之声,由远及近。

    宫唤羽走至二人面前,握住宫子羽的手示意他放开匕首。

    可是对方纹丝不动,盯住宫唤羽的双眸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宫子羽此时唯一所求,就是护住宫门之人,不愿再有人因为面前这个人的狼子野心受到伤害。他以眼神与宫唤羽对峙,毫不退让。

    宫唤羽叹息一声:“子羽,你既已投降,那便也是无锋之人了,无锋需要宫门的力量,你的要求,我替首领答应了。”

    无依闻言,主动将手松开,弃了匕首,站至一旁。

    宫子羽拂开宫唤羽欲搀扶他的手,艰难起身,他的魂魄好似已经碎裂了几块,站直之时头晕目眩。

    视线再次清晰之时,他回身看了看一直在他身后护着宫紫商的月长老,花长老就坐在他们的前面,已是伏倒在地泣不成声。

    身前,是雪长老倒在血泊之中;不远之处宫远徵跪在地上,怀中的云为衫满襟都是鲜血。

    在他执掌宫门的第一年,宫门就遭此劫难。

    宫唤羽见宫子羽还恍在梦境之中,只能对他加以提醒。

    他走到内间门口停住,两只手背在身后,目光投向外间的大门,只给宫子羽留下一个背影,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向宫子羽发号施令:“下令吧,宫门执刃。”

    宫子羽麻木地向前迈了一步,身形摇晃不定,脊背竟显出佝偻之意。

    他一步一顿地走至大殿尽头,将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隔绝内外景象的门也隔绝了阳光,宫子羽这才发现今日的阳光竟然如此刺眼,偏了偏头。火器发射,刀兵相接的声音先传入他的耳朵,然后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门外的状况:宫尚角与金繁聚集了侍卫,和二魍和一众无锋对峙。

    原来宫尚角在陵寝中了二魍的埋伏,但他反应极快,当即放弃防御不顾生死也要撤离陵寝,带着侍卫们杀出一条血路。又在短时间内火速召集了各宫侍卫,折返回去包围无锋。

    可陵寝的无锋之人蜂涌而出,人数竟比上次入侵多出十数倍!宫门侍卫的人数已远不及无锋刺客,所幸商宫侍卫手持各种火器,几乎可以以一当十,宫尚角和金繁只能且战且退,带着侍卫们赶往执刃殿,二魍想要将他们擒获却始终没能成功。

    然后就形成了现在这般局势。

    看见平安无事的宫尚角和金繁,宫子羽扯出了一个笑容。

    对面二人看见大门开启,心跳都停了几瞬,但出来的是宫子羽,他们就顿时就放下心来。

    金繁拿着一柄硕大的火器击退几名无锋后,甚至兴高采烈地向宫子羽招了招手。他的攻势更加猛烈,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无锋们,与宫子羽他们会合。

    可宫尚角却瞧出了不对劲:围在执刃殿外的无锋们,看到宫子羽出来,竟然不去攻击他。

    直到宫唤羽出现在宫子羽的身后,宫尚角终于明白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都停手。”宫唤羽一声令下,无锋众人果真都收了招式,后退丈余。

    “停手吧。”这是宫子羽的声音。

    宫尚角紧皱眉头,看着面前黑压压的无锋,他们的招式凶狠至极,已经杀害了许多宫门侍卫,所以侍卫们都不敢轻易放下武器。

    但无锋后退后,宫尚角还是和侍卫们一起收了手。

    无依听见外面争斗暂歇,又戴上了斗篷,走至宫唤羽身边。

    她想了想,觉得几人对峙难免要多费口舌,实在是麻烦。于是又转身回去,欲将宫远徵和云为衫押出去,用来警告宫尚角。

    宫远徵看无依折返,猜到了她的目的。

    他自云为衫受伤之时,就一直给她输送着内力,所以现在面色苍白憔悴,内息早就乱了套。

    但看着怀中气息平稳,安然坠入梦乡的姑娘,宫远徵还是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用那只没有沾染血污的手,替她理了理散落的鬓发。

    他朝着无依低声开口,不愿将云为衫吵醒:“我和你出去,但云为衫要留在长老们身边。”

    无依并不理会他的要求,伸手就去扯云为衫的衣服,似乎想要将她拖行出去。

    宫远徵俯身护住云为衫,身躯发抖,神智已然在崩溃边缘,声音嘶哑异常:“留下她,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无依定定看了他几息,后退一步,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宫远徵动作轻柔地将云为衫抱在怀里,慢慢站起身来,将她送至月长老的身边。

    这短短的几步路,少年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他蹲下身子将云为衫轻轻放在宫紫商身旁,抚上她的脸庞。

    还未能和她好好待上几天,原本想着,惊蛰就快到了,桃花也快开放。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和她一起去摘桃花,亲眼看着她为自己做上一份桃花酥。

    泪珠一颗颗滚落,宫远徵哽咽起来:“月长老,花长老,求你们照顾好云为衫”。

    随后少年猛地抹去泪水,转身大步离开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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