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剑祠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虽然一路上老道人的神色很是凝重，但是我却显得极为兴奋，窗外飘过的景致、车厢内的各色人等以及列车员的叫卖声都让我感到极为好奇。

    不过，当绿色的列车行驶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到达终点后，我的好奇早已被疲惫所替代，我昏昏沉沉的趴在桌板上，就连老道人特意在火车靠站时给我买来的鸡腿盒饭都让我提不起半点兴致。

    不知又过了多久火车终于到站，我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就又被老道人塞进了一辆满载旅人的班车之内。继续颠簸了五个多小时后，班车停到了一处乡镇之上。

    此时天色已是傍晚，西边那一抹逐渐变得暗淡的晚霞在告诉人们夜色已近，可看老道人的样子却似乎还要赶路，但这时的镇上已找不到任何交通工具了。

    老道人随便给我买了一个油饼充饥后，见我已经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就一把将我提起负在背上便往镇子深处走去。

    镇子的深处是一片大山，走了没多久天就彻底黑了下来，但好在今晚月色不错，所以山路虽然崎岖但也没有耽误了老道人的脚程。

    老道人走得很快，但趴在他背上的我却赶不到一丝的颠簸，连日的舟车劳顿让我早已疲惫不堪，所以被晚风一吹，我很快就趴在老道人的背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老道人已经停住了身形，我环视四周，这是一处山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闪烁，似是一处村落。

    辨明方向后，老道人很快就下到山脚，在村中绕了一会后就来到一处高门之前，老道人轻轻地拍了拍门。

    正在我疑惑如此轻拍能否唤得主人家注意时，两扇陈旧的大门已经缓缓打开，一个容貌甚为苍老的老者站在门侧，身后还跟着一个神色恭谨的中年人。

    “老朽久侯魏先生大驾，快快请进，这一路奔波应该劳累得紧，请速至客房歇息，明日一早再由老朽领着先生上山。”老者说完又转身对中年人吩咐道：“速去准备酒饭热水，然后直接送到先生房中。”

    中年人低头称允而去，老者则侧身引手，示意老道人入内。

    “多谢老管家！” 老道人微一点头，然后就跨步而入。

    一路行来我虽然已经在老道人的背上睡了一觉，但整个人还是疲乏得很，等到那位中年端来饭菜，我只是匆匆吃了两口就又倒床大睡。

    次日，尚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睁眼一看屋外早已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泛起一片舒适的祥和，一看时间居然已是午后。

    想来昨日确实太过疲累，这一觉醒来居然已经如此晚了。不过这一觉我睡得极为香甜，所以醒来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我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仰头之际正好看见一根树枝斜斜横在窗外，上面站着两只小鸟，背景点缀着几团慵懒的白云和一片宁静的天蓝，这如诗如画的更是看得我心怀大畅、好不舒意。

    “咳……咳……”

    想在床上再赖一会的我被两声轻咳惊了起来，老道人正坐在桌前吃午饭，我连忙穿衣下床，简单洗漱一番后，也端起碗来吃饭。

    桌上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有一碟青菜豆腐、一碟炒鸡蛋和一碟烧茄子，再外加一碗豆芽汤，饭也是混着玉米渣的糙米饭，看起来毫不起眼。

    不过我这两天急着赶路，都没怎么吃好，昨夜舒坦的睡了一觉之后，此时肚中倒是真的饿了，在加上这桌上饭菜虽然简单，但我本就长于山村，对这样的饭菜看着发而更感亲切，当即夹菜扒饭，吃得好不香甜。

    这一餐吃得太饱，饭后我竟然又觉有些困了，见老道人喝了几口茶后已经坐在了一个蒲团上打坐，我便又回床上躺着睡午觉。

    午觉睡醒，我睁眼一看日头竟已开始西沉，而昨夜那位老者此时已经来到了门外，我赶紧起床和老道人随他出门往后院去了。

    昨晚来时已是深夜，再加上困顿不堪，我也没有看清楚这座宅子，此时和老道人跟在老者身后我便四下里随便瞧了几眼，不由得咂舌不已。

    这是一栋极具古韵的宅子，虽然不少地方也能见着翻建修葺的痕迹，但那一根根环抱粗细的顶梁大柱、和台下一块块已经被雨水足迹沁润得光滑如玉的青灰色长石台阶，都在彰显着这里厚重的岁月痕迹。

    宅子到底是几进几出我没有细数，但入眼只见屋瓦起伏延绵、鳞次栉比，显得规模很是壮观。虽然随着老者一路行来，庭院之中除了我们以外再也不见半个人影，但洒扫却十分干净、布置也很雅致，那厅堂楼阁之间、迂回连廊之下，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蕴含着极为写意的审美，尤其我正在走过的一处跨桥之下，那一汪碧水之中锦色斑斓、翻腾活跃，更是看得我惊奇不已。

    在老者的带领下，我和老道人穿前厅、过后院，一路走了差不多快一炷香才来到一处月门之前，推门而出，门后是一大片茂密幽翠的竹林。

    在竹林中穿行良久，直到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我们才走进了一处山涧之中。

    山涧两侧山势陡峭、树木繁茂，中间一道小溪涓涓流过，最让人称奇的却是就在山涧的前方不远处，竟赫然横贯着一堵高大的围墙，围墙依着两侧的山势而建，竟将山涧拦腰隔断，只在当中一处开了一道墙门以作通行。

    推开墙门，围墙后面的山涧尽头有一条隐于山林、蜿蜒而上的石阶，拾阶而上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门楼之前，门楼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匾额，匾额上两个金漆的擘窠大字——“剑祠！”

    原本一直行在前头带路的老者来到门楼下却是停下了脚步，然后侧身让在一旁，躬身示意老道人先行入门，等我也跨过那道高近两尺的门槛后，老者却从一旁的侧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迎面立着一堵高大的有些过分的照壁，这堵照壁宽逾十数丈、高也有三五长，站在照壁前，顿感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我仔细观察，这道形态如此巨大的照壁竟然不是砖石砌筑，乃是由一整块的青灰色巨石打磨而成，看着坚硬如铁，不似寻常山中岩石。

    而且这块由巨石充做的照壁之上也没有常见的繁花锦簇、祥云瑞兽等吉庆纹饰，只有一道道仿佛刀劈斧砍的锐利痕迹遍布其上，我看得好奇，伸手就要去摸这些痕迹。

    “摸不得！”

    老道人一声轻呼的同时赶紧抓住了我即将触及石壁的手，见我疑惑的看向他，老道人看着眼前这面高大的照壁轻声说道：“这是试剑石，连家千年剑气、尽藏于斯，不容亵渎！”

    “试剑石？”我闻言诧异，难道这照壁之上那一道道锐利的痕迹都是人用剑削上去的么？不过心头虽然疑惑，但听了老道人的警告，这脚下却是不自觉地远离了照壁几步。

    照壁之后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庭院，庭院风格与先前在山脚下所见的那间古宅不同，虽然皆是青砖绿瓦、飞檐画栋、但地面却全以三尺见方的石板铺就，并非常见的砖块，而且院中全无半根花草树木，一片空旷之下看起来肃穆异常、好似一处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