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37)
六皇女府。
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冬绛的府邸。
冬绛正在写字的手一顿,敛着眸低声开口道:
“何事?”
冬涯掀开斗篷,面上焦急万分。
“我父妃刚刚递了消息出来,说康禄将军突然进宫面圣,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母皇龙颜大怒,最后不知怎的竟然要宣你入宫,这会儿子功夫,想必宫里的人也快到你府上了!”
冬绛将毛笔搁在一旁,漂亮的眸子暗了暗,随后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喃喃道:
“看来是失败了……”
冬涯皱眉,“你说什么?”
“无事,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插手。”
冬绛端坐着,神情微敛看不出悲喜。
“殿下,瑾宣公公求见。”
门外地侍卫回禀道。
冬涯闻言便立马闪身从暗道离开,走前迟疑地说道:
“万事小心。”
吱嘎——
房门被推开,瑾宣公公手里拿着白色拂尘,尖声喊道:
“六殿下,陛下急召,随杂家走一趟吧!”
冬绛长长的睫毛微颤,“有劳公公。”
痛,好痛……
冬藏昏昏沉沉间只感觉到自己胸口处的传来阵阵剧痛,意识也逐渐朦胧,眼前一会黑一会白。
突然,似乎有一阵极为温暖的力量牢牢包裹住了她的身体,伤口的疼痛竟慢慢消弭,意识慢慢回笼,半睁半闭间恍惚看到一双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绯红的眼角带着湿意,正极柔情地注视着她,耳边传来若有若无地轻声呢喃:
“冬儿,冬儿……”
冬藏眼皮小幅度地颤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有醒来的趋势。
一旁正在施针的太医元仁见状手下一顿,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气,“殿下,此刻不是你该醒来的时候。”
然后拿着一根银针定在冬藏的头顶,冬藏颤动的眼皮渐渐恢复平静,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沉沉地昏睡过去。
勤政殿。
“女儿参见母皇,母皇万福金安。”
冬绛掀开裙摆,跪在地上埋首恭敬地行礼。
女皇略略抬手,章先生心领神会,带着李威宜先行退到殿外。
女皇凤目微抬,声音听不出情绪:
“绛儿,你可知晓小七今日出府遭遇刺杀,至今未脱离险境。”
冬绛闻言秀眉紧皱,漂亮的眸子里瞬间略有湿意,神情十分难以置信: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贼人竟猖狂如斯,孩儿竟浑然不知七妹被歹人害了去,身为姐姐实在是愧疚难安!”
女皇看见她这副自责万分的模样,面上却更加的阴沉。
“好一个愧疚难安,就是不知此时这姐妹情深的做派是真情,还是假意!”
冬绛瞳孔缩了缩,面上似有万般不解:
“母皇这是何意?”
女皇扶着章先生的手从龙椅上慢慢站起来,走到冬绛面前,将李威宜呈上来的那封书信狠狠摔在她的脸上。
“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冬绛被砸地偏头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捡起地上的信纸,低眸扫视一遍后,将手背覆在额前低头叩首,语气极为平静:
“母皇息怒,这定是不轨之人有意栽赃儿臣,孩儿绝不会做此等卑劣残害手足之事。”
说罢仰头定定地看着女皇,清透的眸子不躲不闪,纤薄的背脊如同绿竹般笔直不屈。
女皇走到龙椅上重新坐下,手指“嗒嗒嗒”地轻扣着桌面,凤目稍凝,让人看不起她眼底的真实情绪,随后红唇勾起:
“朕记得前些日子赏了你一方漱金千秋徽墨,此墨参有麝香、梅冰片等名贵中药香料,研磨之后清香四溢,久久留香。
而这封书信上的字迹,俨然就是使用徽墨所写,对此,你还有什么想说道吗?”
冬绛清丽的眼眸像是凝了一汪深透的潭水,碧绿无波,“陛下明鉴,这方徽墨本是被儿臣好生珍藏在府中,但是上月十五宝华世子举办生辰宴,底下的人弄错了,误将此墨当成贺礼送给了宝华。
陛下若是不信,想必收礼账簿上也能查到记录,定能证明儿臣清白!”
冬绛的话音极为清晰地飘荡在偌大的勤政殿里,字字分明,不卑不亢。
女皇凤目微眯,低眸沉沉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冬绛,没说话,空气恍若一潭死水般宁静。
“陛下,康禄将军领了个人前来,说是先前报信儿的那人。”
章先生走进殿内,附在女皇耳边轻语。
“宣。”
女皇昂首。
“快,抬进来!”
李威宜吩咐侍卫将女子用担架抬进了殿内。
随后拱手对女皇说道:
“启禀陛下,下官命郎中给此人含了一块参片吊着命,刚刚下属来报她已经能够说一些话了,这才带来面见陛下。”
女皇抬手,示意章先生前去看看。
章先生走到女子身旁,眼底寒光闪过,高声问道:
“陛下面前,不得妄言,还不快速速说出事情经过!”
女子气息微弱,声如蚊蝇:
“奴才是七殿下的随身侍从,今日随殿下出门被贼人伏击,所幸不知是何处的高人出手相助,殿下和奴才虽皆受了伤但是性命无虞……”
女子呕出一口血,气息更加微弱:
“那伙贼人是宝华世子的人,奴才亲耳听见……她们说事成之后回世子府复命…,呃……”
女子突然双目瞪地极大,脖子一偏,了无声息。
章先生探了探她的脉搏,埋首回道:
“陛下,此人咽气了。”
李威宜心中狂喜,宝华世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干出刺杀皇女这等杀头的大罪,这下华安侯不但保不住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极有可能被陛下迁怒,乌纱不保,只要她一下台,还愁自己得不到女皇重用吗!
思及此,李威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人证物证在此,陛下,万不可因为华安侯的缘故而放过杀害七殿下的凶手啊!”
女皇抬眼深深看了李威宜一眼,随后慢慢闭上眼,周身的帝王威压仿佛要凝成了实质:
“来人,传朕口谕,着大理寺少卿张正德捉拿宝华,关押大理寺听候发落!”
冬绛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叫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