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1章善终
作者有话要说：</br>这章没什么内容，全是伏笔
转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而后在原先的屋后站住。慕少琛用脚试了试地上的泥土，再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软剑，运了内力将其变硬，便开始用未脱臼的手刨起地上的泥土。
杜川见罢赶紧上来阻止道：“这是，你的佩剑，你怎可”
杜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慕少琛冷冷的打断：
“死前受尽折辱还不够，难道还要让他暴尸荒野、给禽兽啄食他的尸身你才满意吗？”
杜川被怼得又一阵唇色发白，一双委屈不安的桃花眼望向慕少琛的眼睛，见那双凤目已是冰冷抗拒，杜川只能垂下眼叹气道：“你受伤了，我来吧。”
杜川说完，抖着身子慢慢的在院子里绕了一会，然后去到院子门口，拿了一个锄头过来。慕少琛见他居然这么熟门熟路的找来锄头，心里想此人不知已经监视了徐傲多久，连他家有些什么都知道，顿时有种受到背叛的感觉。
杜川回来看到慕少琛骤然变色的神情，立刻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见，这里是块菜地，心想既然有菜地，便一定，有锄头。我刚刚看，院子没有，就猜想可能是放在，院门口了。”
见杜川这么又急又小心的解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慕少琛心头的火不觉又消了一大半。然而他仍是怨他气他的，便一声不吭、冷着一张脸将剑重新缠回腰间，走过去想夺过锄头。
杜川抱着锄头用身子护着，用下巴指了指他那只脱臼的手臂道：“你受伤了，就让我来吧。赶紧看看，你的伤，可好？”
慕少琛见杜川不肯让出锄头，又心想他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估计连锄头都不会用，便索性坐到一旁先把脱臼治好，一会好方便给徐傲挖坟。
慕少琛走到一旁坐到一块石头上，咬咬牙就这么一接一按，硬是自己把脱臼的手臂接好。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看向杜川。
只见杜川果然连锄头都用不好，不但差点锄到自己的脚，还因为慌忙躲避而摔了一跤。慕少琛看得心惊肉跳，冷着一张脸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在地上的人。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杜川身子一直发着抖，可即便如此，见慕少琛突然靠近，他仍是抖着身子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抱着锄头，只苍白着一张无辜的脸，装出乖巧的样子看着上方的慕少琛。
慕少琛不愿碰他，不耐烦道：“给我。”
“你背上，的伤还没，上药呢。”
慕少琛扭头用余光瞥了眼自己的肩背，更不耐烦了。
“这点伤无妨。”
“都流了，好多血！”
现下东边已经微微有些曙光了，慕少琛不想在这同杜川浪费时间，便跳进他挖了老半天才挖了一尺半的小坑里，扒开杜川的手脚便抢了锄头：“这点伤，再给我两个时辰它都该彻底好了。倒是你这速度，等日上三杆了也挖不好。”
杜川被推到一边，嫌弃又委屈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看向正背对着他挖坑的慕少琛，见他背上那两个窟窿当真结了痂不再出血，才稍稍安心了些。
可转念又想，他这么锄地，要是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崩开了怎么办？于是又舍不得的想把锄头再抢回来。
两人站的坑太小施展不开手脚，慕少琛又是背对着杜川，杜川只好贴在他身后，伸手环过他的腰想要抢锄头。
慕少琛没想到杜川居然就这么突然贴过来环着自己，他身后突然感觉一阵寒意，手上的锄头也不敢再挥，只能僵在那道：“你别在这碍事。”
“好不容易，结上的疤，可别又，崩坏了。”
杜川不依不挠，他仗着自己身材清瘦骨架又小，便这么一躬一钻，便从慕少琛的腋下钻过半边身子。
慕少琛被杜川抱着腰贴着穿过，身子莫名的既像被一块冰划过，又像被电着了一样、忍不住抖了抖。他低头瞪向以为奸计得逞的杜川，却见微光下那张少年的脸煜煜生辉，那双向上看去的桃花眼满是孩子气的高兴。
慕少琛心下又是狠狠悸动。
他于是更恼了，丢下锄头，那只正夹着杜川半边身子的手臂一揽，便将杜川的腰身彻底夹住，然后脚下一跳，就把杜川带到了一旁的石头边按着他坐下。见杜川还想挣扎，慕少琛不耐烦的一连点了他好几处穴道，让他彻底动弹不得。
杜川委屈的抖着双唇道：“你怎的，又封我，穴道？”
慕少琛没理会他，一面转身走回那泥坑，一面用力按住跳动不已的胸口，深怕心脏狂跳的声音惊扰了安静的山林。
“少安，我，不闹了，你将我，穴道，解开，好不好？我，难受。”
杜川的声音发着颤，显得尤其的娇柔，带着鼻音，听着楚楚可怜又乖乖巧巧。
慕少琛听得耳朵一热，却仍是不敢再回头看他。
一炷香后，慕少琛便挖好了一个三尺多深的泥坑，然后丢了锄头，从坑里跳出来。此时约莫已是卯时，之前的火也已经灭透，只余一些青烟和断断续续的烧焦味在那飘着。
杜川见慕少琛走过去徒手就想抱起那具已经焦黑的尸体，急得大叫：“哎你，等一下！”
慕少琛被他吓了一跳，不解的看过来，杜川赶紧又放轻了声音解释道：“那个，他这样，直接，丢泥里埋了，也委实，可怜。总该给他，裹上点，东西吧？我身上，这外袍，又大，又厚实，包裹他，正合适。”
慕少琛走过来低头打量了一下他，见他身上墨色的外袍确实宽大厚实，虽然刚刚被撕坏了不少，但也足以包裹住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于是慕少琛蹲下身子要给杜川解外袍，可当他的手碰到杜川，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一身的寒意。慕少琛疑惑的看向杜川，只见他面色发白、双唇发紫，虽然被定了身却仍旧抖得厉害。
慕少琛心下一惊，赶紧伸手摸了摸杜川的手，只觉那哪里是一个活人的手，竟冰得好似没了温度。
慕少琛怕杜川不是习武之人身体受不住点穴，又怕封住他的穴脉太久会让他血滞而死，便立刻解开他的穴道，再坐下来给他运了真气暖他身子。
慕少琛闭眼运气，真气明明源源不断送入杜川体内，可当他想让真气在杜川体内游走一遍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之前输入的真气。慕少琛疑惑，想再试着运更多的气，却被杜川那双冰冷的手按下。
“你这是，在干嘛？”
杜川打着颤问，慕少琛听后睁开眼睛看他。只见杜川似是十分的冷，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的。慕少琛不懂，此时太阳已经将要升起，四下寒气也已开始慢慢散去，为何杜川还能冻成这样？
难道当真是他体质比一般人弱些，连封个穴都不行？
慕少琛心里着急，挣了挣双手，又想给他运功。可杜川却不肯，死死抓着他的手按着道：“你们，习武的，东西，我不懂。只是少安，你身上，好暖啊。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我便，不冷了。”
慕少琛挣扎了下，见杜川青白着一张脸可怜至极，便真的坐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抱进了怀里紧紧搂住，同时双手不断的摩挲着他冰冷的后背。
杜川靠进他怀里那一瞬，连慕少琛也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这种感觉，慕少琛其实是熟悉的。
因为这世上有个人同他很像，也是这样莫名的就浑身冰冷、像是要化作了冰一样。偶尔太冷扛不住的时候，那人也会这样钻进他的怀里让他抱上一抱、暖上一暖。
那个人，正是他的小师叔。
可师父说过，小师叔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修了寒冰决并且已突破了至高阶。杜川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又为何也会如此？
慕少琛想不通，只能在自己身体内运转真气，暗暗捏了玄阳决，将自己的体温升至最高，方才觉得怀里的人渐渐不再发抖了。
靠在他怀里的杜川，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气，渐渐不再僵硬的双手也越抱越紧，似是要钻到慕少琛的身体里去一般。
运行玄阳决本就容易心潮澎湃心跳加速，慕少琛被杜川这么一抱一钻，身上更是燥热了，下腹竟也生出异样的感受来。
知道自己心绪已乱，再强行运功可能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于是慕少琛赤红着双颊将杜川推离了自己，哑着声音道：“抱便老老实实的抱，你乱动什么？！”
本来正沉溺于温暖的杜川，被慕少琛这么猛然一推，有些发懵的醒转过来，半睁着一双迷离的桃花眼看向他，无辜道：“你暖和”
慕少琛看得直咽口水，顿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问道：“可好些了？”
杜川舔了舔唇，乖巧的点点头。可那双眼睛仍旧盯着慕少琛的胸口，明摆着还想再贴上去。
慕少琛见罢，下腹更是难受了，心下便恼起自己，然后生气的放开杜川站起身来道：“好了便赶紧起来动动。你真是个精养的瓷娃娃，磕不得碰不得，连点个穴都能差点冻死。你这样的娇气，就该深养在家里别出门瞎混。”
杜川嘻嘻笑笑，起身胡乱扭扭身子甩甩四肢，然后才伸手要脱自己的外袍。
“你要干嘛？”
“脱衣服给那人啊。”
“你都冻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脱衣服给他？穿上！”
慕少琛生气的伸手将他的衣服重新拉好，便转身回到徐傲的尸体旁。可杜川怕他当真直接动手，便也跑着跟过来，还一边跑一边脱了外袍，然后在慕少琛蹲下想要伸手去碰尸体之前，将那身黑色外袍盖到了尸体上。
“你！”
慕少琛生气的转头瞪向杜川，只见穿着白袍里衣的杜川抱着双臂讨好的笑道：“便用这外袍裹了他吧。我这外袍精工细作厚实得很，裹了他，也算给他一个善终。”
慕少琛没有再说话，只能依了杜川，将那件宽大得过分的黑袍裹紧了徐傲的尸体，然后将他抱到了挖好的坑内摆好，最后一点一点的用土将他埋了。
一旁的杜川也没说话，待慕少琛开始填土，便也蹲下来，用自己的双手往坑里推着土。
等慕少琛将坟堆好，他才注意到一旁的杜川一身白衣已经脏兮兮，那张白玉似的脸也脏了泥土，而那双洁白纤细的手更是脏得看不出原色。
想到刚刚杜川摔倒时伤到了双掌又破了水泡，慕少琛担心的走到他跟前抓起他的手掌来看，只见那双白玉似的手已是皮开肉绽，黑漆漆的泥土甚至已经钻进了伤口里。
见此情景，慕少琛火气又上来了，抓着他的手便对他吼：“你手都伤成这样了，你埋什么埋啊？！”
杜川知道慕少琛这是替自己急了，便抽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讨好的笑笑：“只是一点点皮外伤，不碍事的。而且，我也想替他做点事情，让他能有个善终。”
又听到杜川提“善终”二字，想到徐傲之所以死前还要受此折磨皆是杜川所害，他忍不住讽刺一笑：“杜公子当真演技精湛，我差点就信你有颗菩萨心肠了。你若当真想让他有个善终，昨夜就不该拦着我救他。便是让我一剑要了他的命，也好过让他那样死去。”
杜川垂下了眼睛不说话，那双又伤又脏的手在他身后不停的扣着手指，片刻后，杜川似是想通了般，又重新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慕少琛，柔声道：“少安，等你长大了或许就会明白，有些人不管最后他是怎么死的，若能死得其所、圆点心愿，那都算是善终了。”
慕少琛听不懂这话，也看不懂杜川此刻的复杂神情。他的世界和想法没那么复杂，他只认黑白分明、干净简单，也只认人心向善、少造杀孽，即便真是要惩恶扬善，也不必多添残忍。
慕少琛对杜川的话不予置评，他最后看了眼杜川，便转身向院子外走去。杜川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最后看了一眼徐傲的坟，便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