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自摸。”
根本就不用翻开手上的牌，神户红叶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场上三个人面无表情地直接推倒了自己的手牌：“东风、混一色2番、对对和2番、宝牌3，红宝1，总共9番。”
将自己的番数一一报出，也没有必要去再算符数，表情平静的少女像是机械般无视了双手颤抖的男人，声音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倍满，庄家8000点，闲家4000点，麻烦了。”
女人手上摸到了最后一张东风，因为手中还有一张红色的五万，另外两张五万又是宝牌，四番番叠加后直接将原本是满贯的八千点，拔高到了让人肉痛的倍满一万六千。
而最关键的是作为庄家的男人手中只剩下6200点点数，被神户红叶自摸后庄家需要支付整整8000点。在日麻规则中一旦点数成为负数，就会被“飞”出牌桌，彻底结束这场比赛。
比赛么？不，只有正式的竞技才能被称之为比赛，她做的这个，不过是一场“赌局”。
以金钱与生命鲜血为赌注的，赌局。
“你，你绝对是做——”
“现在都有那么多摄像头，麻将桌也是自动洗牌。”
神户红叶无视对方的愤怒，甚至于没有任何被威胁到的感觉：“作弊，出千，还是做牌？”
“渡边先生，这场牌局是你组织的，然后你和我说作为港口mafia森先生手下代打的我，在你主场出千？”
一切已经成为定局，自己能从这场“赌局”中拿到的分成足足有一千万，也够她用很久。但神户红叶却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于在对局结束以后坐上车，直接让出租车给自己开到了悬崖的观景台边。
很无聊。
对手的水平实在是太次，请来的那位雀士也打得中规中矩，完全的学院派真是让她受够了。
一点也不好玩，也不刺激。
“这不是很好嘛，打完这么最后一场，就可以离开了。”
“钱你分给我了？”
听到电话对面的男人微微一顿，神户红叶打了个哈欠，撑在栏杆边没有任何想法：“想要斩草除根就赶紧的，实在是看腻你们的两张脸。”
“哦呀哦呀，没想到在地下麻将圈里有‘神树’这种称号的神户小姐，居然不准备再留在横滨了？”
神树，或者说应该是红淡比，因为作为祭祀用、又通常长在鸟居周围，因此被世人被称为神树。本来神户红叶对这个称号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然而自从和某位森姓老板合作，再加上红淡比有一个亚种为“森氏红淡比”后，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她都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本来这个也没什么，但自从有了你，我就觉得这个称呼还是不要的好。”
听到对面的嫌弃男人不仅没有受伤，反而笑得愈加轻快：“这样啊，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放心，我是不会来堵你的。”
“嗯……大概我在接下来，会赌一场chickenrun。”
所谓chickenrun，将车开到悬崖边上加大马力，谁先刹车谁就输了的，寻找刺激的游戏。曾经这项游戏很是流行，虽然现代转变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吃鸡类电脑竞技和手游，但正式的这种比赛也依旧在地下小范围留存着。
“真好啊，科技改变世界。”
手里握紧方向盘，在直接冲出悬崖的那刻神户红叶眨了眨眼睛，脸上却有了点笑。
可惜没法给那个孩子推荐了，毕竟驾照这种东西，成年了才能拿，也只有成年才能玩chickenrun。
任由汽车在空中坠落，失重的感觉以及砸进海里时的冲击与窒息让神户红叶反而有种安心感。鉴于悬崖边的区域会一下子变得很深，她这次肯定也是死不了的。
反正死不了，那就往死里折腾。
拉开车门直接从海水中窜出，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神户红叶轻笑一声，却猛地停下，抬起手注视着自己的指尖。
不对。
“也没死么？”
“……”
一个有些淡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神户红叶立刻朝边上看去，发现眼前是以为大概只有十三四岁、雪色头发被海水打湿贴在脸上的少年。
但更重要的是她慢慢伸出手，在星光点缀下看到了缩小的自己。
注视着自己的这双手，还有对方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成年人或者长辈的态度，神户红叶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时听着依旧是自己的声音，跟着对方慢慢朝着海滩边上游去。
她好像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但现在也没法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那位少年走上沙滩。看他全身上下都在滴水的样子，神户红叶就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身自己只在老旧动画里见过的男生校服彰显了他的年纪与身份，而自己也几乎可以说差不了多少
水手服，长裙，绝对的“不良少女”。
“你。”
少年清冷的声音里多了点犹豫，神户红叶看过去时看到他突然又转过头的模样也不在意，随手撩起裙子挤干上面的海水：“嗯？”
“你有能去的地方么？”
挤着裙子的手微微顿住，神户红叶看了眼似乎在思考的少年慢慢摇了下头：“你有？”
“大概。”
大概？
始终没有通报姓名，也没有必要告诉对方自己是谁，走在他身边时神户红叶首先庆幸现在是夏季，随即对着狂风大作的台风天又有点无奈。
不过还好，下起来的大雨能够冲刷掉身上的海水，裙子被水浸透之后有些重，但也还算能够……
“冷么？”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走到街道上以后神户红叶看着他挡在风口的模样，注视着眼前过于古旧的街道发愣。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真的遇到了时空错乱，那原因是什么？
因为那场chickenrun？在海里的那个少年会不会也和刚才的自己一样……等等，他看上去十五岁都没有，还开车？？
不过如果说是地下赌局，那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要去哪里？”
“嗯。”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应，神户红叶看着他似乎只是在找能够进入的建筑物时也没有太多想法。路边亮起灯的建筑物只有一所，在进入建筑内、走上老旧台阶时她看着旁边牌子上所写的“雀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他这是要带自己去麻将馆躲雨？
看着雪色头发的少年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明显是还欠债的赌局还有两个站着的墨镜保镖出现的瞬间，神户红叶嘴角一抽，只能说以赌还债这种事情，果然是绵延千年从未断绝。
也只是赌的方式有点差别，但看样子这么七八十年，mafia这种存在都还是依旧是以三打一打麻将欺负小朋友为主。
正所谓是经典咏流传，欠债不还也还不上，那就来比大的。当然，欠债的那位彪形大汉，或许也算不上什么“小朋友”，但却是个难得的好人。
毕竟能够中断赌局，顺口说出让这个少年“经过12点后来找我”的借口、再把自己按死成“他的女朋友”这种说法，普通人也不会愿意去做。
外面台风四起，留下他们两个风险不大，再加上这场明显是黑麻将的赌局类似于薛定谔的猫，要么就潜伏着，被发现了再放人出去……
还不如一起留下来得安全。
“冒雨过来，很累的吧。”
“……还可以。”
看他接过毛巾后先递给自己，而那位彪形大汉又给自己递来一件外套时神户红叶才看到自己身上的水手服已经全部湿透，被灯光照着几乎可以说是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她是未成年人，在场内所有成年男性的下意识回避让神户红叶有点想笑。
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法律，未成年人保护法。
沉默地坐下尽可能擦干自己身上的雨水，再慢慢一点点擦拭着湿透了的头发，神户红叶看着自己这面那位被称呼为“南乡”的欠债人，将视线逐渐转移到了他的手牌上。
虽然刚才有她和不知名少年的打断，但这个人心气也去了个干净，怎么打都是个输。转换心境当然也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
这种三打一，实在是太吃亏了点。
不过欠债到最后要用麻将一笔勾销，这也算得上很正常。扫了一眼南乡手里的牌又听到对家一声“立直”，神户红叶微微弹起身瞥了眼对方的牌河，再看着南乡不断犹豫着要不要出对家已经出过、因此绝对不会点炮的二饼时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又立刻沉默下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
身边的少年几乎同时轻声开口，打断了南乡的出牌，也让神户红叶的视线转移了过去。这个少年选择这种黑麻将馆来躲雨，最主要的原因果然是他会打麻将？
“不，我完全不会麻将。”
仿佛是看出两个人的困惑，雪色头发的少年声音平静：“但你的气势已经死了。”
你只想着躲避，胆怯着想要获救，却不知道能够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等南乡的逆转和这个半庄的结束，地下麻将馆也总算是正眼看向了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衣服神户红叶也不介意穿男装，换好后她注视着镜子里最多也就是十三岁的自己，抬手捏了一把脸。
很疼，是自己，很真实。
十三四岁的自己看起来有点小，但刚才的水手服以及凌乱的发倒是让人会忽略这点，当然眼神也不是很像真正的十三岁。整理好衬衫再拖着有点长的裤子走出门，看到点燃香烟的南乡以及依旧沉默的少年，神户红叶听到了欠债人有些低沉的声音。
“刚才，你好像也想说什么。”
“……”
“算了，你会麻将么？”
沉默良久后神户红叶点了点头，声音似乎因为刚才的落水与风吹雨打变得有些嘶哑：“会一点。”
“一点。没关系，喝点热茶。”
慢慢掐灭了自己的烟，看着眼前两个人身上充满海水泥沙的校服，知道他们不想说发生了什么南乡也不介意，犹豫良久后还是将目光移向了白发少年的方向。
“你呢，叫什么？”
“赤木。”
少年平静地开口，看了一眼神户红叶才继续说下去：“赤木茂。”
“神户，神户红叶。”
看到他脸上似乎有了一点笑意，神户红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可以帮忙，但是，我不会麻将。”
“所以呢？”
“所以，红叶酱。”
“……”
红，红叶酱？？？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赤木茂并不介意，反而迈出脚步，格外平静地坐在了麻将桌边：“你可以来教我，怎么打麻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