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问砧

    第二天一早，师爷便带着我和师父师叔向后山走去。果真修仙门派都是洞天福地，草木花鸟看着就十分喜人。

    中途便遇到了掌门，好家伙，仔细一看，今天带的几个人完全不是昨天那几个。

    师爷这老头儿见此情形立马吹胡子瞪眼睛，“你这老东西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掌门听到此话嘿嘿一笑，随即继续带领众人向山中走去。

    行至后山深处一山洞前，掌门拿出令牌，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令牌渐渐浮起，掌门老头儿捏起法诀朝令牌一指，“启！”。

    前方原本平平无奇的洞口豁然开阔起来。一行人进入洞内，只见火光映照，更有暗河潺潺流动之声。几座熔炉似乎以某种阵法方位排列，不过此时还有火光的熔炉却只有两座。

    见此场景，掌门便对众弟子道，“我金霞派鼎盛时，问砧之礼八炉俱启尚力有不逮，淬火之声嗤嗤不绝，只是如今掌门无能宗门凋弊，已无了往日排场。如今宗门虽已衰弱，但弟子仍自强不息，宋长老金石院弟子宋喻天资聪慧，自行领悟锻造之法，不假思索便以之回馈宗门，实乃我宗门弟子表率，有此弟子，我宗门又何尝不能再兴？在此，老夫腆为掌门，代替宗门向金石院弟子宋喻道声谢。”

    说罢便向我深深作了个揖，我当时一愣，怎么还有这么个颁奖环节，不会还要我也发言吧，来不及思考太多，赶忙回了一礼，“祖师伯严重了，这是弟子该做的。”

    随即掌门又道，“问砧礼已延续四百多年，此项仪式不仅是铸剑资质考核，也决定你们是否能习得我派云霞剑法，成为内门弟子。若三次仍不能通过便不再接受问砧，止步于外门弟子，有重大贡献方可破例再进内门。在此四百年间，无数弟子提交过剑胚，能得此砧认可便已是当世上好之剑。原本栖霞宗三脉仍在之时，此砧认可之剑便会存入剑冢，供宗内三脉弟子选择佩剑之用，而此时此刻迫于无奈，剑冢只能向他派开放，做与他派弟子沟通交流之用，这也是咱们金霞派能与诸多门派交好的原因之一。”

    掌门又顿了顿，随即一脸骄傲，“除去铁砧认可之外，部分极好的剑胚会被铁砧选中存于剑井，井中之剑虽近百年来问砧所出百中无一，但这几百年下来也仍存有不少，常作为奖励宗内有大贡献的弟子之用。此次宋喻得献铸造之法，若其所交之剑能被认可，我便做主让他从剑井中得一柄剑胚。问砧完成，演练云霞剑时此剑自会出现，至于是何剑就全凭缘分了，若是运气好，得到法宝飞剑也不无可能。”

    听闻此话，众弟子一阵惊叹。

    “宋喻，你这便开始吧。”然后看了我师父一眼，“宋铮，除掌火以外不可有其他行为助其锻造。”

    我与师父对视一眼，一同答道，“是，掌门。”

    随即便开始了此次问砧。

    准备好的材料和上次给师叔的一样，步骤也是一样，本是想用更多陨铁，但是考虑到给师叔的那柄剑品质已经足够好了，万一多加了陨铁导致剑身硬度过低，反而不是好事，因此用的是何师叔那柄剑同样分量的陨铁。

    跟上次相比，我和在掌火的师父都是更加游刃有余，相较而言，变化最大的可能要数这几名观摩的弟子了。

    师祖看到我只是拿出了这么一小块陨铁，也是表情奇怪，但是有师父那档子事在，让我把剩下的陨铁还给他，我那师爷估计第一个就不答应。

    山洞中不知时间，有火把照着也不觉得暗，待到又是筋疲力尽时，铸剑也进了尾声，将回火的剑放到测温石板上，便走到师父身边。随即感觉衣服被扯动，低头一看，师父又给准备了点心。“吃吧，你还未辟谷，一日都未进食了。”

    因为要打铁，穿的一身短打，没有宽大的袖子不好盖住，我便转身假装在看炉里的剑胚，趁机偷偷吃了点心。师父又递了碗水过来，喝水的时候瞥了眼师叔，发现他正看着我直乐，好家伙，师叔都发现了我这还藏个寂寞，还不如正大光明地吃。

    只见掌门咳嗽了一声，让弟子去给在场的人都准备了点吃的垫垫肚子。

    半个时辰后，取出回火的剑胚，放在铁砧之上，待温度下降，掌门便又取出那块令牌捏出法诀。

    突然，我眼中情形一变，原本还在山洞之中，此时情形却好像在经历四季变换，仿佛时光在回退流转。

    待眼中画面定格下来，却只见一个小女孩脆生生地站在面前，仿佛看得到我，又仿佛看不见我。我跟着她走了她的半生，从家道落魄，到一个女孩毅然决定打铁，再到因为奇遇得到修行功法，再到遇到喜欢的人，再到情伤失意，最终到三人一同建立门派共创武学功法。

    此时我才知那是老祖的一生，也终于明白为何门派内的老人还有问过砧的弟子仍会在宗内如此坚守。

    在那些画面中，很容易便能带入老祖的世界。喜、怒、哀、乐，坚守，淡然，稍微意动便能感受到老祖的情绪。

    画面一转，虚空之中以七彩云霞凝聚成剑法招式，以及对应心法。

    云霞剑法共分七式，分别为：过眼云烟，拨云见日，云淡风轻，仙人指路，云蒸霞蔚，朝云暮雨，悬丝断脉。

    每一式又有七种变化，可随机组合，灵活多变。忽而一剑从远方飞来，虚空之中云霞合为一道虚影，握住飞来之剑便开始演练剑法，我的心神也逐渐沉入虚影之中，仿佛是我在进行演练。

    待到演练完毕，剑法招式与体悟我已熟记于心。心想这老祖果然厉害，竟然能用这种方式来传承剑法。

    忽又听虚影开口，“人无定途，剑无定势，心意所持，出剑之由。”

    虚影手中之剑缓缓向我飘了过来，此时再一看已经身在山洞之中。随即一道声音在洞中回荡，“此次问砧之剑，尚可。”

    我缓了缓神，看着手中多出的剑胚。对着铁砧施了一礼，“多谢指点赐剑。”

    见这问砧结束，师爷师父师叔他们三人便走了过来，随即我便跟他们说了当时情形，师父师叔连忙笑道，我们当时也是一般无二。

    好家伙，我还以为我是天选之子，就我自己特殊呢，没想到都是一样。不过经历了问砧，也是确实知道了为什么掌门不让我再问砧一次，此间消耗着实不小，而且再来一次，以我这心神怕是承受不住，还是得再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