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揍了拂柳山庄少庄主
沈婳接到消息过些时日拂柳山庄便会举行江湖会,让一众青年翘楚进行比拼。
放出来的噱头诱人至极,就是她要寻的玉髓芝。
凭借她的功夫,肯定是无法赢到最后的,那只能一个一个的放倒威胁最大的。
十二月告诉她今夜水月宫的大弟子柳云山会路过南湖,偏生他又是个爱美人的,她就在这里请君入瓮。
南湖上面夜夜灯火阑珊,那是众多纨绔子弟的好去处。
湖面上皆是些画舫,来来往往,幸亏这湖面宽广倒也不怕互相碰撞。
若是画舫上点起一盏灯,那便意味着已经有了主顾,若是半开着帘子,露出一段美人若隐若现的剪影,多半是候君来的意味。
金堰前些天都被关在了山庄闭门思过,好不容易有空出来放松,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他身后跟了四五个仆从,手中还摇着一柄乌骨金丝边镶嵌的扇子,束发的玉环上也是镶着浑圆大颗的宝石,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走在哪里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瞧着离自己最近的画舫,女子露出的颈脖白皙细致,并不似日下流行的纤瘦细小,半边侧脸也是圆润弧度,素手微翻,似是在描眉妆扮。
金堰长眉一挑,风流上挑的桃花眼中转过一抹趣味,手中扇柄一合,好生别致的小娘子。
众家仆自家主子这个模样,便是知道是看上了人家。
这郎君偏生不爱弱柳扶风的细腰,喜爱的皆是些丰腴贵气的娘子,识眼色的早就挥挥手,示意让那画舫靠过来。
金堰刚掀开那珠帘,一阵奢靡的香味四散开来,着实好闻。
女子露出的一段雪白皓腕上挂着一串通透的玛瑙石,半张合的朱唇微勾,最让人惊奇的莫过于眼下的那颗痣,不偏不倚增添了些许妩媚风情。
“甚是美貌。”金堰毫不掩饰的夸赞,天生尤物莫过于此。
女子眼波微动,“奴唤秦娘。”
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低声笑了笑,“秦娘何德何能引得公子垂怜。”
金堰大步上前,顺势将软玉般的人儿搂入怀中,一股子淡香从细白的肌肤上散发出来,珠钗散乱,青丝斜倚。
那些家仆见状也轻车熟路的靠上了临近的一座画舫,行酒作乐。
金堰并不急着一亲芳泽,而是在那梳妆台上寻得一盒朱红色的口脂,一点一点蘸在指尖,接着又涂上那菱形小口之上,一派风流郎君模样。
指腹下的小口柔软至极,他眼神不由得暗了暗,怀中的女子忽然一动,轻勾着唇角,大红丹蔻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
那软软的唇就凑了上来,金堰喉中一声低笑,像是啃噬一般。
烛火中,两人的影子紧紧痴缠,青丝缭乱,可片刻未到,那郎君便倒了下去。
沈婳看着那已经昏迷的金堰,狠狠地踢上一脚,想着她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娘子迫不得已被这人模狗样的腌臜玩意儿占了便宜,忍不住心里窝火。
躲在后面的杨二凑到沈婳跟前,“老大,我们又该怎么办?”
沈婳阴恻恻的一笑,瘆人至极,“怎么办?当然是出气啊!”
话罢,便朝着地上的金堰拳打脚踢,这全都朝着那张风流的面上招呼了。
水月宫的大弟子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被打,只要把脸打肿了,还有什么脸面去参加江湖会。
杨二狠下心来,咬着牙打黑拳,竟是朝着软肉的地方去了。
一番下来,金堰已经是鼻青脸肿,看起来好不凄惨,束发的玉冠也被砸的稀烂,披头散发。
沈婳只是会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思索了片刻,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
倒了一颗碧绿的药丸塞入了金堰的口中,这药丸虽小但奈何药效极强,虽然只是泻药,也够折腾好久的了。
两人合力将金堰推到了画舫外面,然后一个猛扎就跳入了水中,水波微漾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不知有谁惊呼了一声,“那莫不拂柳山庄的少庄主,怎的那副模样,快近些让我瞧瞧!”
早已经逃之夭夭的沈婳二人,此刻心情大好,有些忿忿道:“这算是便宜那不识好歹的东西了。”
杨二点头哈腰,“老大说的是。”
顿了顿又有些疑惑,“若是水月宫的人找到我们又该怎么办?”
“你莫不是鬼迷心窍了,你何曾见过我被捉住?”沈婳狠狠的一个弹指,将杨二的额头弄出了一道印子。
杨二疼的呲牙咧嘴,想来也是,这才安下心来,又讨好道:“老大,街头新开了一家汤面馆……”
沈婳怎不知这小子心里的小九九,大手一挥,便带着人去犒劳自个儿的五脏庙了。
这厢,金堰也转醒了,一口气差点将整个屋子里的贵重物件儿砸的稀烂,想他平日里威风凛凛,整个清河谁见了他不都得要礼让三分。
没曾想着就栽在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手上了,偏生叫人瞧了个正着,封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此处,胸口不由的又是一闷,修长的手指上带着的玉扳指都要捏碎了似的。
齐生见自家主子这般怒火攻心的模样,想要说两句体己的话儿,临嘴都咽了回去,一不小心若是犯了忌讳,他这条小命怕也是悬的很。
金堰慢慢地坐了下来,笑的阴恻恻的,盯着那彩陶的花瓶,“真是了不得。”
接着又咬牙切齿道:“这地方就没人能骑到我的头上,那唤作秦娘的女子就是翻上天了都得给我找出来!”
画舫的小娘子都说认不得那叫什么秦娘的,他自然是信的,有人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算计,他怎的也要礼尚往来一番才是
——
姜桓之手中拿着一册书卷,几缕散落的发丝落在那粉雕玉琢的面上,那双氤氲的眸子中却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他微微抬起头透过半开的窗望向了那白墙,空无一物,院子里依旧只有那棵孤零零的白水梨花,几片新叶而已……已有三日……
一旁督促他的大丫鬟皱了皱眉,凤眼微瞪,她道:“小郎君莫要走神。”
姜桓之霎时回神,一向清冷的面上又恢复平静眸色悠长,“是。”
而几日没见踪影沈婳正带着杨二吃喝玩乐,俩人寻了一处卖炸丸子的地儿,一口气点了一桌子。
杨二早就腾不出嘴了,一边儿使劲儿往嘴里塞,一边儿还不停地招呼沈婳,“老大,快吃别客气。”
沈婳捏着手中的竹筷子就是往他头上一招呼,“当然不客气了,好家伙是我出钱,怎的主人家还要客气?”
顿了顿又道,“你这狼吞虎咽的模样甚是粗俗,你是没瞧着人姜小儿那斯文有礼的样子……啧啧……和你天壤地别差的远嘞……”
杨二不屑的哼了一声,“谁要去学他。”
他在七绝楼中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一些小道情报也是知道的,“姜小儿只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
“哦?”沈婳来了兴致,
杨二见此卖起了关子,“再加十串羊肉,我就告诉你。”
沈婳柳眉一挑,“敢敲本爷爷的竹杠?”
平日里没瞧出这小子来趁火打劫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精通了。
“好爷爷,我错了还不行么?”杨二见着沈婳那副模样。
顿时没了逗人的心思,开口道:“我曾听晓百声说过那小儿似乎是太初殿门主的私生子,当初太初殿门,主还未继承门主之位时在江湖游历,遇到了一个女子,就对眼了,相伴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太初殿上任门主死了后,他不得不回去继承门主之位,那女子被抛弃了,还怀有身孕,新门主又娶了一个……”
杨二郎又拿起一串丸子嚼了起来,含糊不清,“楼里有一个暗杀任务,就是关于他的,但是不知道楼主怎么想的,一直没有下发任务。”
若真的是这样,姜桓之的日子想来也是不好过的。
沈婳忽的想起那在月下呜咽的小童,没由来的心底一软,口中却还是戏谑道:“你如今和那些三姑六婆没多大的区别了,赶明儿让你去做媒婆说不准还能凑成一堆姻缘。”
杨二倒是咧嘴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老大你莫要打趣我了,要做媒第一个就该是给老大介绍一个美郎君。”
沈婳摆摆手,连声道:“要不得,要不得。”
若是真有一个美郎君放在她的面前,估计就像是耗子见了猫,双腿打颤。
夜里
沈婳在那墙边不停的转悠,思来想去,还是一跃而上。
窗纱中透出微微的光亮,一段剪影浮现,沈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像做贼似的靠近那窗户。
却没曾想着还没走近,就听着一声稚嫩的童声道:“我知道是你来了,别像个贼似的,没有什么好惦记的。”
沈婳顿时一凛,这若是真去行窃被别人发现了可就要了老命,一掌拍开了那窗户道:“小儿,你怎么知道是我我?”
姜桓之端坐在那里,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你身上有股味道。”
沈婳顿时释然了,笑道:“是该有味道了,我三天都未曾沐浴。”
姜桓之抬眸望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的嫌弃。
“小儿你莫要这般看着我,慎得慌。”沈婳偷摸的功夫不甚精通,贫嘴倒是学了个像模像样。
她瞧着屋内摆设极为的简单,想到了往日里自己搬出去的那些个值钱的物件儿,叹了叹又道:“你若是多笑些,就不该如此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姜桓之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吃了晚饭没?”沈婳顺势坐在了窗台上,随口一说。
却没曾想着姜桓之倒是突如其来的配合。
他说,“没有。”
沈婳忽的一笑,伸手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姜桓之提了起来,顺带捂住了他的嘴巴。
姜桓之不停的挣扎,一双眸子带着薄怒的盯着沈婳。
沈婳只好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儿我带你去吃些好东西,你可莫要惊动了那些个丫鬟护卫。”
话罢,便抱着人消失的无影无迹。
这日正好是灯会,白日里看不见的光景在夜里一览无遗,那些个精巧绝伦的花灯被挂成一长串,挂在灯楼之上。
沈婳眼中满是笑意,对着一脸清冷的姜桓之道:“今天倒是个好时机。”
“我才不稀罕这些。”
姜桓之微抿着唇,脱口而出的字眼倒是不那么动听。
沈婳才懒得和口是心非的小儿计较,想着去买个花灯。
正要大步向前又看了看姜桓之,作势拉起了他的手,“你不听话,如果不让我拉着怕是要被那些个拍花子拐走了。”
毕竟是自己弄出来的人,若真是有个好歹恐怕她也别想混下去了。
姜桓之作势要将手抽出来,一抬眸直直望进了那双清澈的眸子,只觉手心微暖,出乎意料的安静了下来。
沈婳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像个刺猬似逢人就扎的细伢子也不过如此。
卖灯的小贩对着二人眉开眼笑的,指着自己的灯说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沈婳却是瞧上了那只画着锦鲤的灯,笑道,“就是这个了。”
“丑。”
姜桓之精致的小脸儿上满是嫌弃,那锦鲤偏生画的不是多传神,两腮鼓鼓囊囊的,怪异的很。
沈婳给了两个铜板,提了锦鲤灯一本正经的对着他道:“小儿此言差矣,我是觉得这锦鲤模样和你倒是挺像的,你看这都是嘟囔着嘴儿的。”
姜桓之一下子红了脸,替自己辩解,“你胡说,我才不像那呆头鱼。”
“好了好了,我胡说八道。”
沈婳口中虽这般说,眼里却还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将手中的灯塞给了姜桓之,“喏,给你的。”
明明灭灭的灯光洒在那张姣好的容颜之上,弯弯的眼尾恍若狡狐。
纵使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姜桓之终究是没有将那锦鲤灯丢了出去,口中依旧倨傲,“我才不稀罕。”
沈婳并不戳破他,继续拉着那小小的柔软的手念念叨叨的,“得带你去吃些好吃的,才不算辜负了我千辛万苦的带你出来。”
两人走来走去才发现今儿个做吃食生意的小贩大都收了摊,大概都是赏灯去了,好不容易在临河边寻到了一处卖汤面的。
小摊上也只有寥寥几人,恍若与灯会的热闹截然相反,沈婳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带着姜桓之坐了下来对着那对老夫妻开口道:“一碗汤面,一碗清水面。”
这些小摊的汤面都是用猪骨汤熬制而成,滋味醇厚,不加什么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婳望着那平静无风的河面,忽的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着姜桓之道:“小儿你若是闲来无事,便可去西城的白衣巷寻我。”
姜桓之垂眸,有些嗫嚅和埋怨,“我…不能随意走动。” 掩饰不住的失落情绪。
“倒也是……”沈婳蹙了蹙眉,又调笑,“其实也简单,日后我带着你出来就是,只是你莫要吃的多了否则长肉的话我可就抱不动了。”
“你!”
唇红齿白的小人儿愣是一脸怒容,古人诚不欺也,小人与女子果然难养,尤其是小人一般的女子。
沈婳忍不住的在那粉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一道红印子醒目的很,这才出口称赞,“不得了不得了,你这就像抹了胭脂。”
姜桓之睁大水润的眸子,微张着唇,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归家之后 ……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院子里平铺着些许落花。
姜桓之怀中抱着一大堆的零嘴儿,还有一盏灯,上面画着的锦鲤此刻瞧着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了,他对着墙头看了良久,才关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