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百药斋
宋璟犹豫良久，终究是在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将自己的心中所想问出了口。
随即，他又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叹一声。
“抱歉，是我越界了。”
施清玥的身形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对上了宋璟带着探究的热切目光。
“七皇子此言何意？”她眸光微冷。
宋璟的渐渐将手收紧，握成拳垂在身体的两侧，斟酌开口。
“最近晋王府宠妾灭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与施大小姐和四皇兄的接触，我也感到传言并非全是虚话。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
“七皇子多心了。”施清玥打断了宋璟的话，眼下暗涌着不明的情绪。
“传言毕竟是传言，冷暖自知，夫妻之间毕竟要有些矛盾的，倒也是正常。臣女此意，定是有道理的。”
宋璟直视着她的眼睛，掩下眼中的复杂情绪。
沉默良久，终是开口道。
“是臣弟多加揣测了，还望四嫂莫要介意。”
施清玥微微一笑，施施然朝着宋璟行了一礼。
“时间也不早了，臣女便先行回府，不多送了。”
宋璟点了点头，回了一礼，施清玥便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府去。
“七皇子。”
将军府的门缓缓关上，除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宋璟的身边。
宋璟回过神，眸光瞬间便是冷了下来。
“可是有什么进展？”他面无表情开口道。
除尘上前一步走到他的身边，低语了几句，宋璟周身的气压一点点降低，眸光不明。
“呵，倒是有意思，这买卖都敢同我谈，可是忘了我到底还是皇室的人了。”
“那您的意思是……”除尘犹豫着开口。
宋璟敛下神色，面无表情。
“既然孙掌柜都提出了这种条件，我们终究是要见一面，好好谈谈更合适。”
“小的明白。”
……
府内。
施清玥同抚琴，一路无言。
终究是抚琴耐不住性子，先行开了口。
“小姐，我总感觉七皇子很关心您欸。”她旁敲侧击道。
施清玥微微怔愣，随即轻笑出声。
抚琴不解。
“小姐，您笑什么呀，莫不是笑婢子所说的话？”
“没有，”施清玥开口，“只是觉着抚琴不知怎的，说话都变得委婉起来了。”
见自己心思被拆穿，抚琴笑嘻嘻地油嘴滑舌道：
“这都被小姐看出来了，小姐真厉害！”
“嘴贫。”施清玥宠溺地笑了笑。“你不就是想说，觉得七皇子有些恻隐之心吗。”
“小姐，既然您都知道婢子心中所想，那您想必是也有所察觉了吧？”
施清玥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抚琴立马兴致勃勃起来。
“既然这样，说明七皇子却是有这个心思的。小姐，您为何不借七皇子的手，去惩罚晋王，反而要孤身犯险，再回那处去呢？”
“你啊，终究还是单纯得紧。”施清玥叹了一口气。
“纵使七皇子有什么样的想法，可终究是皇室的人，我与他，终究是隔了一层叔嫂的身份的。试问，他能为我，而和晋王反目成仇吗？”
“再者，他是皇室的人，终究是要有些戒心的。况且，唯有手刃仇敌，方是最得快感的，不是吗？”
抚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小姐你准备何时去和老爷与夫人讲呢？”
施清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见西边的天已然泛起了黄，明月在空中若隐若现。
“天色已晚，此事若是此时同父亲母亲讲，想必会让她们忧心。便是明日，再去面议此事吧。”
抚琴点了点头，随着施清玥一同回了院子。
百药斋。
一处隐蔽的暗房内，白衣女子同宋璟相对而坐。
清澈的茶水自壶口缓缓流入杯中，女子皓腕胜雪，轻拿着青玉茶壶沏茶，在充满潮湿气的暗房内自成一幅美人图景。
茶水在杯盏中约有七八分满，女子缓缓收了茶壶，眼波含笑，将杯盏缓缓推至宋璟面前。
“此茶，是前几日刚寻来的雨前龙井，今日算是冲泡的第一壶，七皇子尝尝，可还是不错的？”
宋璟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举起被推送至自己面前的茶盏，倒也是不入口，只是静静凝视着。
见宋璟不发一言，女子倒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又倒了一盏茶在自己面前。
面对着宋璟略带探究的目光，女子微微一笑，轻抿了一口盏中茶。
“却是好茶，不枉小女花了重金采购。”
说罢，她眼波流转，含着笑意对上了宋璟的眸子。
“却是好茶，香而不过，苦却回甘，馥郁缱绻。”宋璟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女子脸上的笑意更甚，眼中甚至浮现出了几分嘲讽。
宋璟自然是捕捉到女子神态的变化，于是又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只是这茶虽好，却是有一点不足。”
“哦？不知是何不足，还请七皇子指教。”女子眼中嘲讽之意更甚。
对上女子眼中的嘲讽，宋璟不紧不慢道：
“茶虽好，却可惜在并非是孙掌柜所说的雨前龙井，而是春分前后的毛尖。想必这次，孙掌柜是被小人欺了。”
孙予宁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面上一副苦恼模样。
“当真还是小女子粗鄙了，竟是察觉不出这茶竟不是雨前龙井，还是七皇子这般金尊玉贵的，才能区别其中滋味呢。”
她掩嘴一副羞怯模样，轻笑了两声。
“孙掌柜若是青睐雨前龙井，正好我前几日从别处寻了些，改明儿差人送到这百药斋。”
“只是，茶可等得，有些事，却是等不得的。”
宋璟手中仍把玩着青玉茶盏，面上带笑，周围的气压却是骤然降低了。
孙予宁也不再多言，换下一副小女子的羞怯模样，展露出了原本的冷冽模样。
“条件我已提出，不知可是七皇子身边的人未将话带到？”
“话自然是带到了的。”宋璟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只是不知，孙掌柜提出这条件，可是真心的？还是为难我的？”
“此言既出，自然不会是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