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来她竟是……
地牢的水冷得彻骨。
施清玥在彻骨的冰水之中，已然被浸泡了日余，单薄的囚衣显然无法为她提供些许的温暖，被冬日冰水泡得泛白的冻疮便是最好的证明。
每当她的温度融化了身旁的冰碴，守在她身旁的两个狱卒总是会适时倒入更多，丝毫不留给她缓神的机会。
从一开始的疼痛难忍到如今已然失去痛觉的麻木，往日的拷打加之冰水的浸泡，使她膝盖处的伤疤隐隐露出白骨，浸在水中的身子也显然被泡得浮肿了起来。
被铁链高高吊起的双手和嘴中被粗暴塞入的布条扼杀了她寻死的想法，只有吃饭的时候，狱卒才会扯掉布条，用漏斗将那些已经馊掉的饭菜送到她的胃里，而后不等她缓过来，布条便已经再次堵住了她的口舌，她能做的，只有在这一方池子里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残存的意识将悉悉索索的交谈声收入耳中，施清玥艰难地掀开疲惫的眼皮，几道模糊的重影渐渐重合，显示出了来人的身姿。
施清柔嫌恶地用脚挑起施清玥的下巴，忍不住发出嗤笑。
“昔日满面春风的少年女将、将军府嫡女，如今竟是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啧啧，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是啊，没想到奸夫淫妇竟也能成这天下的新主，当真是世事难料。”
闻言，施清柔看着倒也不恼，只是狠狠地抽回了脚，命令身旁的丫鬟擦拭掉绣花鞋上的血渍。
“我最看不惯你这个清高模样。”施清柔将手中的帕子嫌恶地丢在她的脸上，眼中似是有些许的怜悯。
“擦擦你脸上的血渍，看得碍眼。”
“呵。”施清玥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滔天的恨意。
“便是这点血渍就碍了你的眼？何不去父母所在的牢狱之中看看是何等惨状。”
施清柔并未言语，只是微微皱眉，身旁的丫鬟便是看懂了眼色，实实在在地在施清玥脸上打下了一巴掌。
“大胆罪奴，怎敢如此这般以下犯上！”
脑中昏昏沉沉，施清玥吐出一口血水，腥味早已溢满了口腔。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别在我这儿寻存在感。”施清玥的眼中早就是视死如归，仿佛眼前不过只是过往云烟。
施清玥忍不住发出来一声轻蔑的笑，使了个眼色，遣散了身旁的狱卒与贴身丫鬟，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顿时只剩下二人。
“贵妃娘娘此举何意？”施清玥强撑着坐起，眼中恨意不加掩饰，直直盯上了施清柔的双眼。
“我啊，”施清柔略带玩味，“我是想，再给你致命一击呢。”
心下一震，施清玥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慌，却还是极力掩盖下了自己的情绪。
“呵，贵妃不妨有话直说，何必如此斟酌。”
施清柔缓缓走到施清玥的身边，不顾她话语之中的挑衅，缓缓蹲下，在施清玥耳边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的君儿，是宋阳亲手杀死的。”
说完，施清柔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露出浅浅微笑，看着眼前的施清玥逐渐变得崩溃、疯狂。
施清玥瞳孔骤缩，几近嘶吼地咆哮出声。
“你胡说！君儿分明是被刺客所杀！君儿是宋阳的亲生儿子！他怎会对他下此毒手！”
“那为何，你连你的君儿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得？”
“因为啊，是你送他的青云剑，一寸一寸，刺进了君儿的胸膛。”
轰隆！
施清柔说出所有的真相之时，施清玥只感自己浑身的血液已然凝固，一时之间窒息感涌上心头。
青云剑！
那是她差满京城最好的铁匠师傅所铸，通体长约三尺，几近半人的长度，而剑身更是不同于寻常，其上有她命铁匠特意打出的一轮弯月，立于手柄之处。
当时她将剑赠与宋阳之时，便是指着剑柄之处的一轮弯月道，此后你歼敌报国之时，便也有了我的一份参与。
可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昔日赠与他的剑，竟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器。
她甚至不敢想象，当冰冷的剑一寸寸没入君儿的身体时，他该有多疼。
“想必你也不明白，为何宋阳如此痛恨君儿吧。”
“因为，他的心中一直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呀。”
“便是从你那次借宿七皇子处，开始种下的。”
施清柔的话仿佛一柄利剑，将施清玥一步步击溃。
“我与昔日的七皇子清清白白！何曾有过苟且之事！那日也是因我中毒，是七皇子出手相助，我才会借宿七皇子府！”她嘶吼着质问。
可施清柔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
“怪就怪你怀孕的时机不好，怎就偏就在你回府后不久呢？”
“不过，那药没能真让你发生些什么，当真是枉我苦寻许久。”
施清柔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抽去浑身气力的施清玥，眼中尽是嘲讽，甚至不愿施舍出半分的怜悯。
“施清玥，我只问你一句。”沉默许久，施清玥终是再次开口，语气之中毫无生气可言，似是彻底陷入绝望。
“哦？”施清柔饶有兴味。
施清玥抬起头，血红的眼死死盯着眼前的施清柔，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开口质问。
“施府待你不薄，你本就是施府子女，为何要叛施家，究竟是为何！”
闻言，施清柔怔愣了一瞬，随即似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咯咯咯咯”的笑声。
直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才堪堪抬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泪，面带余笑地看着施清玥。
“施清玥啊，堂堂少年女将，聪明一世，难道至今还未看出么，我根本不是你的庶妹施清柔。”
“不过，或许我也能算得上是你半个庶妹。”
施清玥眸中尽是震惊。
仿佛这种情绪取悦了她，她迎着这震惊的目光，再次缓缓开口。
“你的庶妹施清柔，或许早就死了，而我，只不过是寄居在她身体里的灵魂罢了。不过，我应该小了你几千岁。所以，既然我不是施府的人，我若是背叛了施府，那便也是无可厚非的，不是吗？”
“所以啊，你施清玥死在我手里，也不算是死于非命了。”
施清玥仍是不可置信，可面对眼前人云淡风轻的态度，她却是不得不信。
“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闻施清玥的询问，施清柔又是一笑。
“我啊，想要这天下，想体验一把当女皇是什么感觉。”
“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总认为男人就是天，总觉得没了男人就不能活。可我，偏要这一切不一样。”
“施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在你看来都是想杀就杀的吗！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施清玥瞳孔再次骤缩，面前的施清柔仍是不急不慢，抚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孕肚娓娓道来。
“你们不过都是我的嫁衣，等孩子出生，宋阳便也该油尽灯枯了。新皇上未，太后左政，而后新皇病逝，太后登基，你说，是不是很巧妙？”
“不过，到目前而言，你知道的太多了。”施清柔话锋一转，黑如长夜的瞳孔紧盯着眼前的施清玥。
施清玥心底生寒，突如其来的危险感包裹了她。不等她反应过来，寒冷的匕首便是已经刺进了她的胸膛。
疼痛感逐渐变得模糊，她渐渐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