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云起玄遥
玄遥城南，酿春街。
人潮暗涌春意动，锦花凝荡红衣行。
“武鸯，你到底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红衣女子轻柔抚着怀中一只狸猫，眉眼略带一丝愠怒。
“姐，无须多虑，”身旁俊美少年手指兀自拨弄腰侧剑缨，浅笑道：“出来晒晒太阳也不错嘛！”
骄阳跃至女子睫毛之上，却令其有些心神不宁。
“武少爷！”
“武公子！”
路过行人大多向这俊美少年殷切打着招呼，面露谄媚色。
春光喧嚣浮掠，武鸯瞥了一眼身旁娇艳女子不欲多语，只是微闭双眼，心猿意马徜徉街边。
熙攘中一名白衣少年迎面走来，恰与武鸯撞了个满怀。
“喂！”武鸯稳住踉跄身躯，皱眉喝道:“好小子，见了本少爷不闪不避？”
沐凡此刻也有些发懵，他抬眼打量了一番眼前这锦衣少年，玉剑金冠不羁发，眉眼逍游蕴春华，大家子弟无疑。
“抱歉，抱歉！”沐凡垂首迭声道。
少年身伴女子却“噗嗤”轻笑一声，舒眉道:“武鸯，我们走吧，别把我小猫吓到了——”
闻言沐凡望向红衣女子，罗衫轻颦云涡旋，怯雨漫凝粉蝶眼，顾盼一笑，万花黯然。
沐凡心知女子此举乃为他解围，无奈投之真诚一笑。
“唉——你小子长点心，赶上小爷我今天心情甚妙……”武鸯摇首自语一声，推开沐凡大步迈去。
沐凡转身洒然一笑，区区流言恶语难乱他意。
“小娃子！”路旁一老贩蓦然出声，“你运气尚好，否则难逃一顿毒打——”
“哦？”沐凡一挑眉，悠然至其摊前拣点，“青天之下大道之上何故毒打我？”
“哈——”老贩哑然一笑，“依你这见识短浅，武少爷教训你十次也不为过！”
“武少爷？”
“愚钝之徒，方才那位锦衣少年便是。”
“是又如何？”沐凡漫不经心掂起一尊小玉瓶置于掌中把玩。
“玄遥城中，武周并盛。而这武鸯乃是武家最受宠的一位公子，论其武道修为也是玄遥城中数得上的天骄……”老贩躺于竹椅上夸夸其谈，观其眉飞色舞之态更甚武鸯。
沐凡不由发笑，“既是玄遥之天骄，倘置于藏龙何如？”
老贩脸色微变，一把夺过玉瓶愠怒道:“吾不与狂徒言藏龙圣地，也别脏了我这宝贝玉瓶！”
“啪嗒！”
少年甩出一束口锦袋，脸庞微扬道:“本狂徒，要三尊玉瓶。”
袋中撞银声声清脆，老贩神色一凝，心胸激荡如沐春风。
“公子好眼力！”老贩仰面嬉笑，不作掂量便将锦袋塞进怀中，“大道之上，倒是他人该避您呢！”
少年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浩荡春风酿成一语曰:
“我不避人，人何避我。”
城南，良辰酒楼。
“泱泱玄遥，这样清净的地方可真难得。”沐凡轻笑一声，斟上两碗清酒。
“是啊，周家倒的确有些手段……”沐炎瞥了一眼四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忽而朗声道:“只怕此中并非皆是我等闲人。”
此言既出，沐凡顿觉酒楼气氛颇显怪异，较先前更沉寂了些。
“你倒是艺高人胆大。”沐凡摇头轻语一声，杯酒入肠脱口道:“好烈的酒！”
“小二，可有茶水？”
“有的有的，客官——”小二忙不迭端来一杯热茶，擦汗笑道:“咱良辰酒楼虽说人不算多，可也时有客人醉倒，这醒酒茶自是少不得！”
沐凡随手掏出一口绿瓷瓶，往茶中倒了些许碎叶。
“好香啊！”小二深嗅一口略感沉醉，奇异道:“敢问客官这上好茶叶何名？”
“倒也不算茶叶，半夏春时撷，历秋溶寒雪，即可得之。”
“含于口中更是甘甜。”沐凡柔和一笑。
小二捎了捎头，“小人见识短浅，令客官见笑了……”
“来，坐这里——”沐炎蓦然唤道，随之斟酒一碗递给小二。
“客官，这可不成……”小二一怔，忙欲推辞。
“三人方可喝得尽兴——”沐炎朗笑一声，拉着小二坐在身旁。
“你叫什么名字？”沐炎端酒问道。
“周三真，”小二言语稚嫩，似乎较沐凡二人还要小一些。
“你是，周家人？”沐凡眸中略显诧异。
“并非如此，我是家主捡来的，便随了周姓。”
闻言二人皆是沉默。
“这酒确实呛了些，”沐炎兀自一笑，“不知何谓‘三真’？”
“家主盼我言真、心真、人真。”周三真垂眸浅笑，面庞于杯中荡漾，纯真而坎坷。
“你真，旁人却未必真……”沐炎嘀咕一声，随即取出三两银子塞进其手中，“既是‘言真’，我正有事相问。”
“既喝了客官的酒，小人又怎敢再窥探财物？”周三真轻语一声，意决不惜，即便这三两银子抵得上他在这酒楼奔走数天所得。
“与我同饮，自得同乐。另外，我名沐炎，他是沐凡……”
不知何时，酒楼外来了三名年轻僧人。
“师兄，何故止步不前？”
“此酒楼倒是一处修行妙所，”为首的和尚朗笑一声，眉眼妖冶不羁，“师弟不妨随我一观——”
“这……”其后二人皆是面露难色，“师兄进去便是，我等岂可乱来……”
“嘿嘿！”为首和尚拉着两位师弟便是钻入酒楼，欢声残留清风:“师父不在，破次戒又有何妨……”
三位和尚的出现却是打破了酒楼以往的冷清，窃语声不绝于耳。
“三位小师父莫不是走错了地儿？”周三真目瞪口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施主此言差矣！”那名妖异和尚双手合十，作虔敬之态曰:“出家之人看破红尘，却非与红尘绝，施主还是快快取来一坛烈酒供小僧一品。”
周三真登时一愣，竟觉对方所说无误。
“阿弥陀佛。”其后白面僧苦笑一声，“我师兄行事不为凡俗羁绊，施主莫见怪。”
“哦哦，小师父莫怪在下才是。”周三真怯怯一笑，慌忙取来一坛烈酒。
“良辰伴酒，与凡同乐，妙哉！”烈酒穿肠，妖异和尚竟放声高歌，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