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萤舞风澜
“沐凡，你说桃谷仙为何偏偏找我们呢？”自木屋出来后，沐炎同沐凡又走了很长一段路。
“可能在她看来我们俩是不错的帮手吧。”沐凡攥着丹方，开心一笑。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沐炎眸中闪烁不定，心底直觉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提防之心不可无，凡事皆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
“放心吧，”沐凡拍了拍沐炎肩膀，云淡风轻道：“她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害我们。”
“走啦！炎哥加油锻器——你那把灵剑也该换了！”
“这家伙，心总是这么大……”沐炎凝望少年背影，潇洒一袭白衣。
“你莫非忘了，这已非昔日沐府，而是江湖……”
桃林深处，少年盘坐芳草上，埋头于一纸丹方。
上空一滴春露在花瓣边缘荡漾已久，终于摆脱那一抹娇艳划至少年耳鬓，不巧流落纸上。
少年一怔，轻柔拂去露水，将丹方收至怀中，眉峰轻扬。
“炼日庭丹，需四味灵草，分别为诀明、卷丹、白英、半夏。”沐凡悠然起身，他已将这四种灵草形貌牢记于心。
“炼丹每一份材料各含一株，前辈要十份便是四十株灵草。区区四十株，今晚搞定！”
折草攀树，覆石涉泉，不察间天色渐晚。
“还不错，诀明、卷丹齐了，白英仅差一株。”沐凡抹去额间汗水，忙碌半天成就斐然。
“只是，”沐凡眉头微蹙，“这半夏不知生在何方，竟未寻见一株。”
掏出丹方凝视许久，却依旧毫无头绪。
“唉！”沐凡不由仰面长叹一声。
“诶！”
无意间他竟发现头顶桃树干裂开一道缝隙，一株白英迎风微荡。
“天助我也！”
沐凡攀至高处，探手将其轻轻折下，露出绯红木质。
“倒是有趣。”沐凡口衔白英一跃而下，“怪不得那座木屋通体绯红。”
“沐凡，你在这儿做什么？”
卓小川从远处跑了过来，他与小洛回村后将丹药尽数分发完毕，却迟迟不见沐凡二人身影，遂折返回来寻找。
“嘿嘿，”沐凡吐出白英草洒然一笑，“我在寻灵草炼药呢。”
“炼药？”卓小川愕然。
于是沐凡便将桃谷仙教他们炼药锻器的事详细叙说了一遍。
“还有这等好事？”卓小川抚颔喃喃自语，“我貌似也不比你们两个家伙差吧。”
“怎么样，要不你去试试，兴许能成。”沐凡在树根旁悠然躺下，嘴里含上一片白英叶，入喉微酸。
“好主意！”
卓小川一溜烟儿奔向木屋方向。
沐凡微憩，片刻后卓小川缓缓走来，一脸郁闷。
“怎么了？”
“桃谷仙让我回去安心悟剑。”
“那你就安心悟剑呗”沐凡眸中笑意无法遮掩。
“莫名其妙……”卓小川摇头一叹，“怕是某些人今晚吃不上饭喽。”
入夜，繁星与少年作伴。
“半夏啊半夏！”沐凡匍匐在花草间，嘴里咬着一颗青桃。
“可恶的半夏草，你到底在哪？”
谷内灵气充裕，尚是仲春时节，繁枝迭花间便藏了不少青涩幼桃，沐凡也得以勉强填饱肚子。
夜愈深，少年愈接近桃林最深处，却依旧不见半夏草踪迹。
“看来今天是没法完成任务了。”
沐凡轻叹一声，方要转身却瞥见前方不远处一团湛蓝萤光。
“蓝色的萤火虫？！”
沐凡一阵惊愕，蹑手蹑脚靠近后纵身扑去，不料眨眼间那一团奇异萤火虫竟一同飘往远方。
“可恶！”沐凡摔了个狗啃泥，然而刚要起身再追去时却身躯一颤。
前方蓦然出现一片辽阔谷地，上下落差七丈左右，他此刻如处悬崖边缘。
“这是…谷中谷？！”沐凡呢喃一声，往前踏出一步，谷中谷的全貌裸露眼前。
那里一片阴郁，却令沐凡心中一丝悸动，仿佛是…一见如故。
迷茫之际几点摇曳白光映进沐凡双眸。
“半夏！”
沐凡惊呼一声，遂翻身贴在崖壁上，一步步踩着石块儿下到谷底。
这是一片奇异的地方。
这里没有桃树，有一望无际的草，绽放无言的花，孤明无缺的月，寒来无命的萤。
无声，是一只笔，花、草、萤、月，连同那一无心少年，勾勒作画。
寂，作画调。
暗，为画色。
画名，幽冥。
他逍遥向前，草荡指尖，花开彼岸，月灌心田，萤舞风澜，天地尽入他眼。
他享受这寂与暗，享受这天涯明月，享受这里的一切，更享受成为这幅画里的一角。
他走上一座小丘，那里生长着他想要的东西。
“半夏为春，此春我遇君。”沐凡轻轻捧起一株，目光纯净柔和。
他仿佛心境发生极大变化，此刻的他并非是从前的他，也并非以后的他，此刻的他真实却又虚幻。
恍然之间他只觉周身血脉时寒冷，时炽热，或躁动，或寂灭。灵力缓慢流转，似与这幽冥之境交织缠绕……
次日黎明时分，沐凡缓缓睁开双眼，“我怎么在这儿？”
他正躺在崖上草地，露水浸湿了衣衫，旁边躺着十株半夏草。可他不是应该躺在崖下吗？
他只记得昨夜爬上那座小丘后自己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似在融灵修炼，又似融入了一些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就莫名昏迷了过去。
“可我身体并未出现异样，修为精进了几分，与平常修炼一般无二。”沐凡沉吟一声，他现在反倒神清气爽。
“嘶嘶。”
背后陡然传来一阵怪声，沐凡愕然回头，一条幽黑长蛇映入眼帘。
黑蛇吐出长信，却只是依偎在沐凡手臂上轻蹭，眼中颇具灵性，并无半分敌意。
“你原来没走啊。”沐凡轻点蛇首，似是自言自语。
“我一直都在。”
一道身影自旁边树杈间飞跃而下，他全身裹着黑袍，身形瘦削，面庞白皙俊美，眉眼妖冶不羁。
沐凡认得他，正是大概一月多前在重越山石室中救出的那名少年。
“昨夜是你……”
“没错，昨夜我见你昏迷后就把你背了出来。”少年嗓音纯净柔和，耸了耸肩继续道：“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